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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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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盘棋,地上一盘棋。便中冲锋陷阵,伊吾轮回,终来天各一堑,无喜无悲,无哀无怨,空矣。棋子棋子,布棋之子;棋局棋局,布棋之局,天罗棋布,天网循回,然布棋之初,岂有定哉?苍穹之间,万丈红尘中,何为天数?尘埃落定,空中有幻,幻中空。
——一曲《幻城》,沧海一粟,万中诸事,红尘一现。
迷离的星空中辰光闪烁,一片阴晦飘忽的光倾泻、洒落,透过深邃的黑暗一点一滴渗入梦的血液,浮起的是一片一片的迷雾,笼罩梦中的世界。
有云有雾的地方总会有点仙境的感觉,这里有云也有雾,然而这里是一座山,山的顶端高高耸入云霄。云雾缭绕中一黑一白的两位老者正在悠然地对弈,白衣老者白须白发执白子,黑衣老者黑衣黑发执黑子。他们的表情安祥宁静,好像谁都忘了下棋,坐着只是为了一份安逸,一份没有输赢、没有纷争的安逸。良久,白衣老者食指轻移走出了一步,就那么一步,原来祥和的棋局一下子露出一个小小的不平静的漩涡,局中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黑衣老者审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用布幔将棋局遮住了。白衣老者笑了笑,也并不言语。
黑衣老者道:“乾辰老友,你心中有事,这盘‘极乐棋’我们是无法再下了。”
白衣老者道:“猿宏兄大概早已摸透我的心事了,要不然怎么突然到这风岭之上瞧我这把老骨头来了。”
黑衣老者肃然道:“这牛斗之间紫气隐现,只怕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唉,只求莫要天下大乱的好。”
白衣老者道:“国之将乱,星象显异,又岂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不过也好,再乱也总会有人站出来重整天下,天下本就是乱与不乱的不断循环。而我担心的在于星象的本身,猿兄请看,那牛斗之间紫气萦绕中是否有两道隐约的剑气?”
黑衣老者在星空下有仰望伫立许久,才道:“是了。确有两道剑气,虽然隐晦,却也颇为凌厉,竟有些切断星线之势。难道这两道剑气竟是要斩落牛斗二星?”
白衣老者道:“只怕确是如此。如此星相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不知道到底是何意?”
黑衣老者看着星空,突然一惊道:“牛斗二星星位怎么也变了,倒成了首尾相接之势。”
细细看去,两星确实在慢慢转动,星光相接处首尾相连,紫气中隐约有两道剑气,随光而转。
白衣老者沉思道:“两人,两剑,他们之间似乎有些内在的联系。”
黑衣老者便已明白他的意思,两星即为两人,两道剑气即为两把剑,此星相大概是星辰转世的预兆。两人沉默良久,各怀心事,末了,黑衣老者道:“乾辰,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莫要多管那些凡尘俗世,以免误事。”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本是好事之人,所以一见星相有异,就特得来和你一会,只望你莫要妄入尘埃。”
白衣老者道:“猿兄不必忧心费神,我自当三思而后行。不过,如有必要,该管还是要管的”
黑衣老者微微颔首道:“珍重珍重,愚兄这便去了。”
黑衣老者一阵清风般从山顶掠下。天边的星辰似乎晃了晃,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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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诚三十年,七七之夜,幽幽深巷中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啼哭。星月明朗的夜空流星划过,留下那一瞬间的永恒。那转瞬即逝的美丽铭刻着一个古老的神话,它到底是灵魂的陨落,还是希望的重生?
流星陨落的光辉化作一团紫气笼罩着龙家的宅院,婴儿的啼哭声便在紫气中萦绕、盘旋,那嘹亮的声音像沉寂的夜空中响起的声声炸雷。远方黑暗中的黎明在梦中谱写生命的断章。
紫禁城内最高的地方是紫垣宫,紫垣宫里最美丽的地方是天角楼,天角楼里有天下最美丽的女人,天下最美丽的女人身边有寻欢作乐的君王,君王脚下是千千万万的臣民,臣民脚下是千古积淀的尘埃,尘埃中浸满无数的鲜血与阴魂。黑暗里,天角楼上高高挂起的明灯将琉璃瓦墙映得流光溢彩,金碧辉煌。在楼顶,溟诚皇帝正在虔诚地祭拜神灵,祈求歌舞升平,国泰民安。下面仆伏的是他忠实的臣子。
突然,流星陨落,紫光生辉,那一束光像一股剑气坠入大地的深处。溟诚抬起头,威严的目光转向祭坛旁的星相师。星相师垂首道:“陛下,那流星紫光中杀气淋漓,星尾扫到了国运星,只怕是一颗灾星。不过,依臣看,它还危及不了皇朝江山。”
溟诚道:“何以见得?”
星相师道:“星光中杀气虽然凌厉,却几乎全部扫向虚冥之界,其并非国界之事,与皇朝江山无碍。”
溟诚沉思片刻,怒目生威道:“既然影响甚小,就是说还有影响。哼!大皇朝江山岂能容得下半个乱臣贼子?如此之势,彼进吾退,早晚要有亡国之险。星相师,你该不会是想为灾星护航开罪,颠覆我大皇朝江山吧!”
星相师吓得面无血色,跪拜道:“微臣不敢。臣只是据实以告,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溟诚冷眼看他一眼,挥手道:“你下去吧。宣国师前来见驾。”
星相师战战兢兢地退下。不一会儿,国师上。
溟诚道:“国师可曾看见流星坠陨之光?”
国师道:“微臣刚刚正在顶礼膜拜,祈求神灵赐福保我大皇朝万世基业,所以不曾留意星相。”
溟诚沉声道:“依国师之见,如果国中出现不祥之人,该如何处置?”
国师愤然道:“既有如此之人,当然要除之而后快。即使陛下仁慈,不忍以刑相加,我们这些臣子也万万不容有人祸国殃民。”
溟诚微微一笑道:“刚才星相师说有一灾星从天而降,扫到了我大皇朝的国运星。既然国师报国之心如此热忱,这件事就交给国师来处理吧。”
国师跪拜道:“微臣遵命。”
溟诚忽而皱眉道:“国师意欲如何处理呢?总不能把紫禁城的禁卫军调出来,闹得满城风雨吧?”
国师一愣道:“陛下的意思是……”
溟诚微怒道:“朕的意思是这种事最好不要声张,以免有些人居心叵测、妖言惑众。何况,修罗士这些天不是挺清闲的吗?”
国师会意道:“微臣明白,臣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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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朝殷站在门外焦急地踱着步,见一丫头从内堂走出,急忙迎出去道:“夫人怎么样了?生了吗?”
小丫头笑道:“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个小少爷。娥嫂说老爷可以进去看夫人了。”而龙朝殷早已喜得冲进屋去了。
床榻上龙夫人刚刚转醒,龙朝殷抱起儿子,向她笑道:“夫人,你看!这是我们的宝贝儿子,多可爱。”
龙夫人伸出手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看着丈夫和儿子幸福地微笑。龙朝殷知她身子虚弱,说不出话,也只看着她静静地笑。这时,外面突然想起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有人在外面叫道:“老爷,你快出来看,院里有……有……”龙朝殷将儿子放在夫人怀中,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龙朝殷正惊疑,不知所为何事。见院中乱做一团,正要喝止,却见空中紫气迷蒙,两道剑光凌空击在院中的山石上,电光闪烁,发出滋滋的声响,四周的沙粒被风吹起似的四下滚去。忽的轰地一声巨响,电光击落处裂开一道裂痕,两道银光闪电般激射而出,又落回地面,直直的插入土石之中。
迷烟散尽,电光消逝,紫气萦绕中切入地面的竟是两把长剑!一剑剑柄之上明晦交错中闪烁着“龙泉”二字,灼灼生辉:另一柄却是“太阿”二字。四个字在空中闪了闪,没入紫气之中,紫气便开始慢慢消散。一拨人看得目瞪口呆,龙朝殷首先回过神来,忽而面露喜色道:“此时正是我儿生辰,难道这两把剑竟是为我儿而生?”继而向天跪拜道:“龙朝殷拜谢神灵赐福,愿天上诸君保佑吾儿多福多祉,福寿安康。”院中诸人亲眼目睹这等奇事,又受他感染,都纷纷俯身跪拜。
众人正闹着,却不知大内皇宫中专习搏击刺杀之术的十二个修罗士已悄然而至,正埋伏在院墙之外。蓦地,一声令起,十二个修罗士同时跃起向手无寸铁的人们砍杀,一时间叫喊声四起。修罗士都是从禁卫军中挑出的一等干将,无一不是搏击高手,手无寸铁的人们又岂能经得起他们这般打杀?转眼之间,二三十人全部倒地。龙朝殷伤在背部,一刀致命,他死时眼睛瞪得大大的,拼命仰望着天空,仿佛在质问苍天:天理何在?公道何在?血光中写满声声质问: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们。
血顺着伤口汩汩地往外流,而他们却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十二修罗士环视一下四周,向两把剑看了一眼,然后悄悄向内室潜入。身后,血一滴一滴汇聚成流,向龙泉剑涌去……
龙夫人紧紧抱住儿子,颤声道:“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十二修罗士互换了眼色,挥刀便砍,鲜血飞溅,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而这时却突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
原来龙夫人护子心切,将儿子重重压在了身下,婴儿吃痛,便放声啼哭起来。
修罗士见一击不成,第二刀便要砍下——
红光一闪中他蓦然瞪大了双眼,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迅速抽离他的身体,龙泉闪动着血红之光插在他背上!龙泉越来越红,红得仿佛要溢出血来,而他的身体越来越惨白,最后终于变成透明般的白色,像一张纸轻轻飘落……
其他修罗士浑然忘了刺杀,只觉得炼狱般的恐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嗜血的魔剑。龙泉顿了顿,再次飞跃而起,不停地厮杀。血光中,仿佛飘荡着满屋的幽灵,不停地喊着同一个字:杀!杀!杀!
十二个人全部倒下,龙泉鲜红似血!血液在它的体内沸腾,血性再度浮起,它犹豫片刻,竟向床上的婴儿刺去——
“叮!”
银光闪动,太阿飞来截住了龙泉,然后两剑同时落地。深巷中只剩下婴儿的声声啼哭……
乾辰幽幽飘过屋顶落在院中,当他走进内堂看到那满地的空壳,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拾起龙泉太阿弹了弹,忽而仰天大笑,吟唱道:“龙泉兮嗜血,太阿兮嗜情,奇哉!怪哉!”
吟罢,抱起婴儿,负起双剑,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