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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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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交集
如果说我们探求神奇事物的好奇心是一样重量的话,可能就是我们相遇的必然结果。
1.天降之子
彼得格拉草原上迎来了不同寻常的早晨。
尽管邻家的苏珊还是早上六点起床,及时唤醒还在睡梦中的农夫,喂饱了圈养的牲畜们,然后一路清歌高扬地朝着我的小屋跑来;彼得格拉的空气依然那么干燥,万里无云,微风拂过嫩绿的草地,荡漾起层层波澜;我仍然能听见哈尔在村边的号角声,他每日的晨练从没停止过——戴维估计这时候也该整理书包准备上学去了….
一切都维持着井然有序的状态开启了新的一天的帷幕。
而我的小屋却一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我那座落在村东边的一层小木房里,一声爆竹般巨大的声响,伴随着一股黑烟,其中还夹杂着飞落的木渣铁屑,一个黑影仿佛从另外一个空间突然撕破了结界的束缚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没有想到,这位客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杀了我!你杀了我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随即扇了他一耳光,他就那样昏睡过去了。
“怎么了?道格。”菲尔.波尔洛克从他的教堂赶来,推开门的瞬间,便被我房间里的混乱状态吓到了。我看见这位镇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神父一脸惊诧的表情,我无奈地叹口气。房间还没有及时整理,地上满是灰尘和爆炸遗留的铁屑,我的床上躺着一个陌生人。
那是一个年纪大约在15、6岁之间的金发少年,眉目清秀,嘴唇紧紧地咬着,遍体鳞伤。
我耸耸肩,有生以来所有的经验我都无法拿出来去解释这次的奇遇。我只好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糟糕透了。”
菲尔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冲上来查看少年的伤势。他以前貌似做过医生,对医术还有一些常识和研究。
“还好只是皮外伤,不过受伤的面积还真不小啊。”菲尔略微皱起了眉头。“要赶快救治才行啊!我们把他转移到医院去吧?”
我对此是毫无意见的,于是我走过去,配合菲尔把这孩子抬起来。可是我们刚刚把他背到肩膀上他就猛地清醒了,然后在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从裤腿的袋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向着自己的咽喉处刺了下去!还好我及时看到了,飞快的夺下他的利器,并且再次将他打晕。
“喂….这样不好吧?”菲尔苦笑道。
“有什么不好的,我讨厌这小鬼!”我眯起眼睛,看了看昏迷中的少年,“算了,菲尔。我会照看病人的,暂时就把他放在我这里吧。”
“你说话真是不容否定呢,那好吧。”菲尔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把那孩子重新放回我的床上。“不过,别欺负他啊,人家可是小孩子。不要让他也骂你是彼得格拉的恶魔,呵呵。”
“被彼得格拉的‘天使’这么夸奖,我还真要做个称职的‘恶魔’呢。”我狠狠地看了看那小子,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很不喜欢他,可能是那句“杀了我吧”导致的吧,不论何时,人都不应该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菲尔,你今天还要去…..那里么?”
“恩,没办法啊。这是拯救村子的唯一办法啊!”菲尔依然是微笑着,这个只有二十几岁的男人,尚未成家,却已经把自己全部奉献给他人了。而我,却什么也帮不上,甚至还成为了菲尔的负担。我从来没感觉到像现在这样无能过,我能做的,就只有看着菲尔每次从我的视线中消失,然后忍受着凯瑟琳饲养的那群恶魔的羞辱。
日头快要下山的时候,那死小鬼才恢复意识。火烧云染红了整片天空,灼热的红光肆虐,洒在我狭窄的小屋中。少年似有些颤抖的把腿放下,怔怔的看着对面准备晚饭的我。我们持续了2分钟无语的对视,然后我开口了——
“如果再想让我杀了你的话,就自己滚出去跳河。”我把视线移回手中的面包上,然后我听见一阵摔倒的声音。
“你就那么想死吗?”我瞪着想要冲出门去却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的他,“不要脏了我的房子!”
“我…我不是想死。”他终于说了话,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他还在等我…”
老实说,这话确实把我震撼住了。也许我根本没想到这样一个叫嚣着要我杀了他的懦夫会有要守护的珍宝吧,总之,我愣住片刻,就把他推到了床上。
“我不想探析别人的隐私,但是你来到了我这里,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我拉了一把椅子,他却一直不肯抬头。我能感到在他的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至于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相信神吗?”他突然问道。
我愕然,并没有回答他,或许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少年哈哈大笑起来,眼泪却从眼角流下。
“触怒神灵的报应!这是报应!”他抽噎着,“可是,那是我的错!跟别人无关啊!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活下来了?!为什么要惩罚无辜的人?!”
我深深地明白这孩子确实遭遇了常人不曾遇到的巨大打击,但是追究别人的隐私,我还确实没有这个好奇心。我站起来不再说话,只是把晚饭递到他的面前,然后就出去了。
在这个年纪就经受不幸确实是件很悲哀的事,但是就此颓废自怨自艾,我还是无法苟同的。第二天菲尔来看望他,还很惊讶他会恢复的这么快。
“身体恢复的状况很好,但是好像精神上有点….道格,不会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吧?”菲尔离开时,我们在彼得格拉的草原上漫步,他突然这么问。我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恩,这么想也不错。就当是我对他做了什么吧。”我不怀好意的说。我望了望远方天际的云彩,“菲尔,那些人…有没有什么进展?”
我深知自己的问话很没有逻辑性,那群恶魔…怎么会有理性和良心的复苏之象呢?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心存侥幸地期盼有一点点可能是希望。而且我也知道,不论是怎样恶劣的状态,菲尔都不会跟我说实话。
“哈…当然一天比一天好啦!照这个样子,彼得格拉一定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水井的!”菲尔满怀温暖地笑笑。可是我知道,那笑容里包含了多少辛酸。然而,作为朋友的我,也清楚的懂得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于是我每次都会这样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送他离开。
我转身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那孩子竟然倚靠在房子的门边,呆呆的望着我们的方向。我抓起挂在围栏上的竹筐丢到他面前,喊道:“臭小子!跟我去一趟苏珊的玉米地!今天刚好是第一批收割的时候!”
那孩子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但我还是一肚子火大,冲过去把他硬是揪出来,连拖带拽地把他扯到了苏珊的农场。一望无际的金黄意味着秋天的来临,苏珊和她的爸爸叔叔们正在繁忙地穿梭在玉米地里,不及时收割的话是赶不上下周的赶集的。
“道格!你来帮忙了吗?太好了!”苏珊远远地向我们招手,脸上缀满了丰收的喜悦。
我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的摆摆手。这时候苏珊已经放下手中的活跑到跟前了,走近之后才猛然发现我身边的少年。苏珊瞪着大眼睛盯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高的男孩,满腹好奇:“道格,这是谁呀?你的弟弟?”
“啊,就叫他‘小子’好了,无所谓,可以不用在意他的存在。”我随随便便地敷衍了一句。苏珊皱起了眉头:“怎么可以这样?道格,冷血到一定程度了吧?对自己的亲戚竟然成为‘小子’?呐,朋友,你叫什么啊?我叫苏珊.玛格丽特.怀斯。你好~”
少年愣住了,看见苏珊的刹那他就开始发呆,眼神里竟然充斥着浓烈的恐惧感,我甚至还以为他认识苏珊呢。可是很快地我猜到了,也许他口中的‘她’——那个他要保护的人,可能和苏珊很像吧…至少是年纪相仿。于是,那小子猛地低下头跑开了。
苏珊那布满雀斑的红脸蛋上浮上了一丝糗态,“什么嘛,真不愧是道格的亲戚,一样冷冰冰!看来彼得格拉来了‘小恶魔’了!”说完就扭头跑回去赶工了。
在不远的树下找到了蜷缩着身体发呆的少年,我走过去,他吓了一跳,立刻把身体更加抱紧了。
“我不会揍你的,我懒得动手了。”我皱着眉头,对付这种不肯袒露真心的家伙,像我这样不苟言笑不善言辞的人是完全应付不来的。我靠近他坐下来,初秋微凉的风拂过,我们之间虽然没有言语,却被簌簌的风声填满了。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活下来了,就要想想明天该怎么做。”我点燃了一支香烟,烟圈徐徐的升起,不久便被风吹散了。
我感到他把头稍稍地抬起来了,好像在看着远处的苏珊他们。
“如果过去很痛苦的话,就让别的东西暂时塞满它吧。”我把篮子丢给他,“工作可以打发时间,反正你也没事做,自己不知道,那么现在就照着我说的去做。省的你自己去想了不是么?小子,限你5分钟内跟上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我丢下他,一个人穿越玉米地来到苏珊面前,对她说:“那孩子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亲人,心里有些不好受,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总之,他就拜托你们了。”
“道格你去哪啊?”苏珊抱着满载玉米的篮子抬头问我。
我把视线移开,深深地吸了口气,掐灭了香烟。再次重复了一句:“那孩子就拜托你们了。”然后没理会苏珊的抱怨就一个人离开了农场。
我要去的地方,是这个镇子——彼得格拉镇最大的庄园,也是这个镇子的管辖者的住处——红房子。四周的围墙是红色的,花园里种着红色的奇花异草,房间里的砖和地板也是红色的,柱子是红色的,家具摆设也都是红色的。唯有一个地方是白色的,那就是关押犯人的监狱。这些当官的猖獗到根本不相信有人敢跟他们作对,所以即便是如此明显地告知天下犯人的所在位置,也不害怕会有人来潜入劫狱。
这个地方,住着同样凶残的管理者,这个镇子的管理者——胡尔奇.施朗科兄弟,他们的子女同样毫无人性可言。喜爱剥削压迫人民,喜欢残暴的事情,作恶多端,狡诈阴险。虽然只是站在那猩红的围墙之外,但是我仿佛已经闻到了自那围墙之内传来的腥臭味。
这时候,铁门打开了,从里面推出来一个人影,那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里面的人则骂道:“不自量力的家伙!还来?!没见过这么执着的家伙!有什么可值得坚持的呢?真是脑壳坏掉了!”说完,传出了那些暴徒们放肆的笑声。
我冲过去,果然,菲尔遍体鳞伤地趴在地上。见了我,一副惊讶又难堪的表情。嘴巴一直张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一脚停住了那要关住的门,守门人伸出头来骂道:“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蛋?活腻了吗?…!”
我狠狠地瞪着他,仿若要撕裂他一样:“老子活腻了,你来宰了我啊!”
守门人被吓到了,踉跄地退后了几步,跟在那家伙后边的同伴箭步冲上前来,看见我,也都怔住了。半晌,他们略带颤抖地指着我说:“道、道格拉斯!你想做什么?别忘了,你现在不能对我们做任何事情!否则我们会告诉老大的!叫他把你们的合约撕了…”
他话还没说完,我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抵住他的喉咙,“是吗?很好,那么就毁了吧,这样老子就可以把你们这群杂碎一起灭了!省的那么多的顾及!”
那些人正被我威吓住的时候,趴在地上的菲尔艰难的爬起来,抓住了我的手,我没看到他的视线,我知道他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可是我都明白,所以我恨恨地放下了手。
“对不起!请千万不要撕毁合约,我保证,一定会按照合约上的做到底的!”菲尔深深地弯下腰道歉道,那些人于是骂骂咧咧地关上了大门。
人走掉了,菲尔才缓缓的直起身来,面对我的,却还是那一如既往祥和的微笑。“道格,不好意思让你和我一起丢脸了,下次请你去马克酒吧喝酒。”
“你这笨蛋…”我咬着牙齿,夜幕降临。这一场与胡尔奇兄弟的战争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了呢?仔细回忆起来确实很久了呢…3年,我来到这个镇子刚巧3年。三年前,我一个人怀揣着某种目的来到了这片并不富裕的土地上,在彼得格拉草原上建起了简陋的小屋,与人来往稀疏,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再加上脾气不好,于是人们很少敢亲近我的。其实这样做一方面是我的性格所致,更主要的是因为我不想引起更多的注意和牵扯。
在众多排挤中只有菲尔肯接近我,他没有以往那些传教士虚假伪善的嘴脸,反而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自然的亲和力。在渐渐熟悉的时候我慢慢知道了彼得格拉的秘密。
原来,虽然表面上看草原上的生活尚且井然有序,一切状况都维持着平衡状态,然而这现象也只能保持近十年而已,因为彼得格拉没有自己的水源。没有水,这就意味着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化为一片枯土。现在农民们灌溉所用的水,都是从镇上运来的,在缺水的时候甚至是以金钱买进。再加上胡尔奇兄弟的无恶不作,他们会有意刁难人们,所以,无偿取回水源的次数少之又少。人们本来靠着每年的收入勉强可以生活,这样盘剥下来日益贫苦。于是人们联名上报,决定向政府申请开发新水井,然而,开采了新水井就意味着胡尔奇兄弟财路截流了,他们当然不肯放手。
也有过一些有志之士不远万里奔赴中央上报,可惜官官相护,根本没人理睬。本来彼得格拉在地图上,也不过就那么点地方,随时可以舍去。
“国家把我们抛弃了!”人们这样愤恨着说。陷入绝望中的人们曾经想过集体迁徙到别的城镇,就在这时,菲尔挺身而出,只身前往“红房子”进行说教。胡尔奇.施朗科的女儿凯瑟琳.施朗科,一个19岁的嗜血魔女,抱着鱼肉百姓的信念,决心玩弄一下菲尔。
“神父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道德存在吗?当人类自身受到本能威胁的时候,他们就会如同牲畜一样暴露本性。”凯瑟琳咯咯的阴笑着,“我手下就有一群这样的打手,如果你能把他们驯化成您所说的仁爱之士,那么我就相信你,相信这个世界是有道德可言的。而我们也会顺着道德给我们展示的道路走下去。”
至于凯瑟琳说的那群手下,最初我并不知道是些什么人,菲尔也从来不跟我说实话。直到有一天心血来潮,我决定去接他。于是我透过花园的后门,看见了白色墙壁上沾染的鲜血,菲尔怔怔的瘫倒在一边。
他们不会伤害菲尔,他们要做到比伤害□□更残酷的事情。比如在他的面前伤害别人,宰杀别的生物,而菲尔自然会极力阻拦…谩骂声传来,不堪入耳…我终于知道他在这片深红色的地狱里到底忍受着怎样的折磨,对于善良的神父而言,无辜生命的流逝,比让自己陷入痛苦更加让他觉得痛心疾首。
第一次违背了不引起骚动的初衷,我愤怒地踢烂了铁制的门冲了进去,把那些混蛋一个接一个的撂倒…我一路冲杀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我,直到到达了施朗科弟弟的房间,我把那只胖子狠狠地揪出来,在那栋别墅的二楼,我做出要把他推下来的动作。
这时候我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喊叫——“道格!不要——”
我看见菲尔拖着虚弱的身子从后花园赶来,院子里的警卫们也都赶来了,还有镇上的警察,捧着枪聚集到一楼大厅里面。
这种无力感,让我第一次重新审视自己的能力,不论是谁,不论他有多强,都有限制着他的东西存在。我心如刀绞,倘若不是为了任务在身,只要我的一句话,这些混蛋都会被送往中央问罪!然而,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
放下施朗科弟弟的瞬间,我知道我失败了。然后被关押了4各月,我的名号在彼得格拉地带名扬四海——“彼得格拉的恶魔”,可是,那些叫我这个名字的人,却开始聚拢过来了。苏珊他们,哈尔和他的姑姑们,戴尔和他的伙伴们,草原上的每个人,开始用这个贬义的名号称赞我。而“彼得格拉的天使”,自然交给了菲尔.波尔洛克,这片草原上最勇敢最无畏的年轻神父。
“菲尔,放弃吧,他们不是用这种方式能够说服的人…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吧。”
菲尔只是在前面静静地走,以前人们不知道内情的时候,那群家伙还不敢对菲尔下毒手,自从我大闹红房子之后,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对菲尔动粗了。因为他们明白了,这件事对于彼得格拉的人民是多么的重要。虽然草原上的居民们一再恳求菲尔停止这种过于理想的作为,并且为他感到深深的歉意和担忧,但是越是这样,菲尔就越是坚定了自己走下去的决心。
走在他的身后,我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菲尔脖子上的淤青依稀可见,平时他会用行装遮挡住伤患处的,可是面积过大也是挡不住的。比起像从前那样让别人受伤,他宁可早些自己承担下来,所以他经常会对我道谢。
“道格,不要再为我的事担心啦!说说看,你那个小孩怎么样了?意志恢复了吗?”菲尔带着满脸的微笑问道。
“不要说‘我的小孩’,我又没有孩子,要是有那么个孩子,我宁可不要!太麻烦了。”我抱怨道,虽然苏珊的开朗在彼得格拉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对那么一个执拗的臭小子来说,我还是不敢保证就能感染他。不是不敢,而是基本上没这个可能。把他丢在那里,其实大多是为了躲个清净。
不久我们就回到了苏珊家的农场,傍晚殷红的晚霞洒在金黄的玉米地里,我和菲尔正在呼吸着这清香的微风,一声响亮的“道格!”把我吓了一身冷汗。
苏珊一路小跑赶来,手里还挎着一只小篮子,上面的餐布一扬一扬的。跟在她身后的是慢慢踱步的男孩,我哼了一声,对菲儿说:“看吧,我都说了的,那家伙雷打不动。”
“道格,别这么说嘛,其实你是希望他有所改变的不是吗?一切都要慢慢来,再说那孩子心里的创伤有多大我们还都不清楚呢。”
“哼,不论是多大的创伤,随意抛弃生命都是弱者的行为!”不知怎的,每次见到那孩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苏珊已经近在眼前了,边跑边挥着手,那少年的步速也并不慢,紧紧地跟在后面,脸上依旧是没有一点表情。
“道格!想死你了!”苏珊飞过来抱住我的脖子,我摔了个大跟头,这个动作实在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喘着气推开她:“别跟我扯上关系,苏珊,我是魔鬼,永远别忘记这点!”
看来苏珊是对这小子实在是无奈了,见到我们才会这么亲切吧…被我这么一冷淡,苏珊立马撅起嘴:“道格,对我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士做出如此粗鲁的事,你真的是没有人性!”
“这位女士,是你先对我粗鲁的吧?”我站起来,拂去尘土。这时候我扫了一眼那小子,却发现他已经悄悄的向回去的方向出发了。菲尔叹口气,笑着看看我,我点点头:“知道啦,慢慢来,急不得。”
“还有,不要对他动粗啊!”菲尔拉起苏珊,跟我道了别,我就一个人离开了苏珊农场。
我回想着自己在这里的3年时光,虽然不长但也不短了,但是要调查的事情却丝毫没有头绪。反而一次次地陷入到麻烦里去,时间过的越快,我越加觉得自己的无力和无奈。甚至接下来该如何去做都不知道…
“道格拉斯,你回来了?”
踏进家门的瞬间,我愣住了。我看见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映射在少年憔悴的面颊上,当我再次确定确实是他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他说:“我叫肖恩.A.哈里斯。你是不是该把你的全名告诉我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奇迹吗?我已经无从考究。
“约翰.道格拉斯。”我简短地回答道,然后重重的敲了他的脑袋,他痛的大叫:“干什么你?!不要总是拿人家的头当玩具好不好?!”
我攥着拳头笑道:“很好很好,恢复了就好,那么从今开始,家务要分担一半,小子,别想逃脱!否则老子宰了你下酒!”
被我惩罚把后院所有干柴劈好再整理干净,肖恩疲惫地躺在柴堆上,皎洁的月亮升起,今晚是难得的满月。温柔的月光流泻下来,我端着晚餐走近他的时候他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我把盘子放在木桩上,他突然睁开了眼镜,直直地盯着我,“想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为什么要担心你?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冷冷的扭过头去打算回房休息。
“苏珊…那个女孩子叫苏珊吧?她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吧?”肖恩再次躺下去,把身边的草帽盖在眼睛上,“我看见她给她妈妈做祈祷了。”
“啊。”我答了一声,多年前,苏珊和她妈妈冒雨去赶集,结果桥断了,苏珊和母亲一起被冲到了湍急的河流中——那一场灾难,对怀斯一家来说是不可磨灭的噩梦。
“苏珊的爸爸没能救他的太太。”我说,然后在附近的树桩上坐下。
“可是他救了苏珊!”肖恩腾地坐起来,我能感到他在拼命地盯着我。
我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头去看他,“人不是万能的,谁都有无法做到的事。就算做不到,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因为本身就不是你能控制到的领域。连这点都不懂,你还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臭小子呢。”说完,我再也没理会他,回房间去了。
第二天,出乎我意料的是没有让我去催促,肖恩自己很快地整理好了衣装,还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我愣愣地瞪着桌子上的烤面包和牛奶,难以置信地伫立在客厅门口。
“这些东西…没下毒吧?”
“不爱吃就不要吃!”那孩子依旧是嚣张的姿态,我又想揍他两巴掌。可是答应了菲尔不再随便欺负他,那就尽量要做到,尽量…
“今天还打算去苏珊那里吗?”我问道。
明显这话把他看透了,他有些吃惊,但是还害怕表现在脸上,于是便默不作声地喝着牛奶。
“顺着这条路向下拐,再穿过一片枣树林,向右拐,再直走…”
“我知道路!”肖恩打断了我的话。我实在忍不住这小子的傲慢态度,终于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并且告诉自己这绝不是在欺负小孩,这是在教育他!没错,就是教育这个狂妄自大的臭屁小子!
吃完饭,肖恩独自一人向着苏珊的农场去了。我决定还是去镇上调查一下红房子的事,我现在确实是想要帮助菲尔完成彼得格拉的夙愿,但是相同的我也在不断的发现红房子所透露出来的些许诡异。
首先,仅仅是蹂躏人民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除非真正的心理变态之徒,但是胡尔奇兄弟的种种行为绝非是丧失理智者所表现出来的,因为那些阴谋骗局以及敲诈勒索的事件,不可能是神志不清疯狂无度的人构思出来的。其次,也是我最在意的事,就是我那次的大闹红房子事件。我差一点就杀了胡尔奇,可是却只判了4个月的监禁。照理讲是应该多判些罪责的,可是我却这样被释放了,仅仅是作为扰乱社会治安之名!
他们一定有不可以招致注意力的必然理由!这是我最终得出的结论。倘若对我的事件追究太深的话,也许会引来那些他们设法想要避开的人们的关注,所以即使事情闹得不小,但是他们也不敢张扬出去。所以才这么草草了事的,那么,让他们戒备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在意红房子,顺便也在暗中调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发现了红房子的管家暗中与人勾结倒卖走私军火的事实,今天刚巧是他们的上司前来索要赃款的时候。我一路追踪着管家的行迹,幸好他还没有发现我。
这个年纪大概在50岁左右的瘦老头,名为巴里.马修。据说跟从施朗科家族很久了,施朗科家族本是彼得格拉自古以来的大商户,但是直到这一代的这两个贪婪之徒接管家产之后,便不满足于仅仅在商业上获得收益了。他们私自买通了地方官,获得了小小的差事。虽然与中央政要无法相比,但是在普通百姓的眼中,他们却是呼风唤雨的神明。
不消几刻,我已经跟着巴里来到了小镇废弃的车站,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想来也确实如此,他们虽然是背地里从事这种不法交易,但是倘若没有施朗科兄弟的纵容,怎么可能绕过那么多政府的眼线和检查,安全的抵达这里的车站光明正大的进行买卖?所以,这件事必然是经过胡尔奇他们默许之下才开始实行的。那么…幕后黑手就是胡尔奇吗?那倒是让我没什么胃口。毕竟我的目标并非彼得格拉的水源….
我小心翼翼地蹲在集装箱巨大的阴影里,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事态的发展。在这古时遗留下来的空旷车站广场上,几乎空无一物,只有一些不知是何年何月放置于此的铁制集装箱静默地伫立在这里。干燥的风卷起碎石,距离草原不远的这里竟然是这番景象,看来彼得格拉确实需要水源的解放了。
这时传来一阵阵汽车引擎的声音,远处渐渐驶来一辆小型货车,看这个型号的车,此次并非是想要搬运太多货物的样子啊…那么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车门终于在我的期待中打开了…然而竟然从里面跳出一个身形清瘦的青年,说到阴谋诡计的幕后指使,我确实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成熟稳重的老者形象,全然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是他吗?操纵着这个镇子的主宰者?抑或是操纵着更多的我不曾知道的地区和人们?
我很想靠近些好听听他们的谈话,然而现实是不允许我这样做的——我蹲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障碍物后面,但这“最近”也只是相对其他物体而言。单看我现在的位置,依然是处于连声音都难以获知的地带。我暗自叫苦,这群家伙确实老练,否则也不会安排在这么一个空旷无物的地点交货。反正作为关卡的胡尔奇兄弟已经点头默许了,那么堂而皇之地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更是理所应当。这种地方,即便是跑过一只猫也轻易便能被发现!
我目前能做的,就只能是仔细观察这群人的一举一动,然后通过口型结合推理,尽量理清思路。那青年虽然穿着一身白色大衣,但是却敞开着衣襟,露出里面黑色的紧身衣,那种衣服,应该是为了方便激烈运动才会配备的。接近正午的日头让这些处于它光芒之下的人们投下了深色的影子,使得我几乎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只看见了那一头黑色的长发。恩,难得的,同我一样的黑色长发,只是,比我的还要长些。
跟在那青年身后的是几位彪形大汉,也穿着白色外套。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哈尔给我的玩具望远镜…于是我终于能隐约看到那几个人的长相和表情了。但是首先吸引我的,是他们白色外套上面分外显眼的蓝色标志——散落的枫叶,也可以说是支离破碎的枫叶吧。
一种不祥涌上心头…
就在我暗自冷战的时候,只听那青年大喝一声——
“你跟我说什么?钱还没凑齐?你当我很有耐心吗?小子!”
管家巴里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个趔趄,稍微定了定神,虽然明显对青年抱有畏惧之心,但是仍然强壮威势,咳了咳,说:“贾法.安德鲁依(Jafar Andrew)先生,您虽然是头领身边的红人,但是我与您地位相当吧!”巴里明显被激怒了,声音提高了很多,以至于我也能听的清楚。毕竟在这么多手下面前被一个毛头小子训斥是很丢脸的,而这个黑发青年,看样子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坏,但是从身边的随从脸上那平静又无奈的表情来看,他们应该都已经习惯了他的秉性。
青年不屑地“切”了一声,然后傲慢地垂下眼角道:“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难道想让我教你明白么?我贾法可不是靠谄媚上司才获得现在这个地位的!”
看来这话也确实不假,巴里不再反驳,刚刚为了晚回面子的说辞和勇气也立刻消失不见了。名为贾法的青年再次怒吼道:“老大现在需要钱!而其他地方的钱都凑齐了!唯独你这里还没凑齐?!你说怎么办?我怎么回去交差?”
“要不然就把草原转让掉吧…”巴里建议道。此时他们的谈话已经不再有任何掩饰了。
“蠢货!”贾法怒骂道。这一次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脸色凝结成了青绿色。他一把揪住巴里的前襟,恶狠狠地从牙缝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话来——
“彼得格拉的草原,以及上面的每一个居民,甚至是一只野兔!都不准动!必须要保证彼得格拉的正常秩序!稍稍破坏一点自然生态…一切就都完蛋了!你懂吗?笨蛋!!”
这些单词伴随着强大的威慑力震住了巴里,巴里只是浑身瘫软地半跪在地上。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猜到那一定是极其狼狈的。这个黑发的青年…果然不是什么善类…
彼得格拉的一切都不能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青年贾法从老窝赶来,就是为了确认他们口中提到的“钱”吗?
我正在思考着,汽车引擎的声音再次响起。贾法已经坐上了那台空货车离开了,巴里和他的随从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当初我选择彼得格拉,一是因为距离总部很远,不会扯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麻烦,二是我发现这里的土地暗含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它们在冥冥之中暗示着我,吸引着我。现在看来,这里确实有着什么玄机和秘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