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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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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左右。
“大姐。”寂静的夜里,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
若阳蜷缩着身体,恍惚间聆听到这个微小的声音,她从床榻上警醒地坐起:
“谁?”她轻轻地回应。
一道微弱的白光从墙壁闪过,转瞬间,一个人从墙的另一端走了进来。
竟然是金似琳!当然,她手里仍然紧攥着那只宝贝砚台。
“你……怎么来了?”若阳一惊,万万没有料到来人竟然是三妹。
“这鬼地方阴气太重。”金似琳喃喃着:“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来这种地方。”
“别告诉我你是用砚台穿过来的。”
“对呀!你真聪明。”
虽然无法欣赏似琳平日格格不入的疯癫举动,但是若阳知道,似琳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胡言乱语。
沉默片刻。
“你为何来?”
“为你。”
冷笑一声。“我又不是你亲大姐。”
“你待我不薄。”
“有何贵干?”
“陪你聊天。”
“这几日,草堂怎样?”
“一切照常。现在由我打点,你大可放心。”
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彬彬呢?”
“被抓走了。”
“被谁?”
“某人说,知道得越少对你的心情越好。”
“是无尘吗?”无需多想,必然是她。
“不是我说的哦……是你自己猜到的。”金似琳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彬彬到底被谁抓走了?难道是因为我……”
“没错。和你的计划有关。”
为什么要连累到她的家人!即使她因为被囚不能兑现诺言,但对她至亲之人出手,她就再也无法坐视不管……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拼他个鱼死网破……
“某人让我转告你,不要轻举妄动。”金似琳很少用这种严肃的神情对她说话:“有人帮彬彬,她不会有事。”
“她怎么会知道?你可知道,是谁害得我落入虎穴?”
“无尘。”
“彬彬被抓走时,她可曾帮过一分一毫?”
“她在场,但是什么都没做。”
“那你还信她?”
“为何不信?”
“为何要信?”
“信又何妨?”
若阳笑了,她看着似琳的眼睛,说道:
“你也有麻烦,是她带给你的,不是吗?”
金似琳微惊了一下:“不错。”
“我们都似乎……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若阳轻叹一口气说。
“她让你小心——小心逆风。”
若阳想起山谷中统帅将士的逆风将军:“逆风?莫非……”
莫非逆风还活着?
那日在山谷中,难道逆风没有死?
窗外响起一声动物的嚎叫,金似琳脸色一白:“大姐,你多加小心。我……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一团白光从砚台中倾泻出来,将似琳包裹住,待白光消失之后,她人也随之消失了。
若阳清楚:她们姐妹三人,都掉入了不可测的漩涡之中。
汹涌不息的漩涡,吉凶未卜。
“让我走。”
对着上面散发出阴暗气质,满眼阴鸷的男人,若阳说出了心里话。
“不许。”阴冷的声音似乎要把空气冻结。
“我不属于这里。”
“你属于我。”
“不是。”
“我想要的东西,没有抢夺不到的。”他邪恶的微笑如罂粟花香一般弥漫过来:“包括你。金、若、阳。”
他念她名字时,一字一句、字字珠玑之中,都藏着不可抵抗的霸道气息。
仿佛,她就是他的。
如果不能逃,那就不妨拼个鱼死网破……
她,或许还没有一败涂地。
一个小喽罗飞奔来报:“秉寨主,二当家的已经被押上来了。”
东方赐脸上浮现出一抹残酷的微笑。
若阳心中一惊:这微笑,是属于嗜血杀戮的魔王的。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脏乱的男人被两个喽罗推搡着进来,他面目憔悴,失神的眸子不敢正视高坐在上面的寨主。
“许不骄。我可曾亏待过你?”
“东方寨主……”二寨主许不骄满眼惊恐:“看在曾经为山寨立功的情面上,请……留我家人一条生路……”
东方赐嘴角勾起一抹暴戾:“你勾结朝廷背叛我时,可曾想过留我一条生路?”
许不骄抖似筛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寨主宽宏大量,求您高抬贵手……”
冷冷的腔调打断了他:“许不骄,你知道的。我最恨背叛和谎言。”
“东方……求你……”许不骄的如同捣蒜般的磕头使得他的额头变得血肉模糊。
“我只许你,留你家人三十四口全尸。”他居高临下,如同施予莫大的恩赐。
“东方……赐。”许不骄抬起血流如注的头,眼神变得迷离呆滞:“你……是魔王……”
“不错。”东方赐冷漠地笑了,凶狠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许不骄突然大笑起来:“是我蠢,求你有何用?东方赐,你这个卑贱肮脏的烂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前的丑事么?”
东方赐的眸子变得黑冷:“闭嘴。”
“你怕?嗜血成性的魔王也会怕吗?你怕别人知道你曾经是被男人睡过的娈童吗?你天生就是被男人……”
许不骄的声音凭空消失了。
许不骄的身体凭空分裂了。
他的头颅四分五裂,都是以嘴为中心碎裂的,他的身体被活活地撕开,乱七八糟的器官暴露在厅堂上。
东方赐没有动。
他依然高高坐在宝座上。
但是刚刚若阳惊愕地看到,东方赐不耐地抬起左手,对着下面许不骄的方向,只是在空气中一抓一放。
一具碎裂的尸体由此而生。
东方赐依旧置身事外地高高在座,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唯一的痕迹,是他的手上的鲜血。
距人三丈开外,凭空抓放即可取人性命,他,难道真的是魔王?
来自地狱和魔界的王?
站在许不骄身旁的两个小喽罗被这场景吓坏了,他们哆嗦着正欲逃出正厅……
若阳看到,东方赐的手没有垂下,而是向着那两个人的方向,狠狠地,斩了下去。
多了两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不……”若阳嘶哑的声音淹没在喉中。
整个厅堂上现在只剩他们两人。
苦笑:该灭口的,逃得了么?
不自量力地妄想救别人,而却没有想过自身难保。
东方赐如雕像一般,手依然举在半空,白皙指尖的深红鲜血滴在地上。
答,答,答。
每一声,都敲得她好痛。
“动手吧。”若阳面无表情地说。
东方赐动了。
他站起身,身上依然是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气。
“你走。”好冷的腔调,却无杀气。
东方赐背对着她,长发无力地流泻在肩上。
“你……是否真的……?”
“不许说!再说我就杀了你!”
东方赐突然转身,抬起那只沾满血迹的左手,凶狠地对着她。
在那双阴鸷的眼睛里,一抹脆弱伤痛转瞬即逝。
是暗!
是他,是他,是他……
这个眼神,若阳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那种伤痛无助的眼神融化了她,刺痛了她,撕裂了她。
“暗……”她喃喃着,向他走过来。
他眼中一惊:“别……别过来……”
无视他沾满鲜血的手,她走过来,紧紧地抱着他。
“对不起……”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十几岁的暗痴恋的看着她:
“做我的娘子。”
“我是男人。不能做任何人的娘子。”
好痛……
如果知道,他曾经被男人那样地伤害过,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暗,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变成今日的东方赐?
若阳紧紧地抱着他,他没有回抱她,只是僵直着一动不动。
她感觉到了,他,在哭。
东方赐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发丝指尖,濡沫粘着,再不分开。
“我不爱男人。”隔了好久,东方赐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我也不爱你。”
“我知道。”
“我恨你。”
“我知道。”
“我会报复你。”
“我知道。”
“你放开我。”
“你可以推开我。”
若阳紧抱着他的腰腹传来几下挣扎,然后却没了动静。
“为何如此难?”东方赐苦笑着:“为何摆脱你的拥抱,如此之难?”
“对不起。”若阳把脸紧紧地靠在他的胸膛,亲吻着他光滑的黑发。
对不起,我是如此无情。
我,生来就无情,
面对着必须要保护的妹妹们,那只是一种义务。
遇见让我心痛的你,但也只是心痛而已。我不会,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我,不会为别人,做任何对己无利的事。
“我不想你知道。”
东方赐一直没有回抱她,他的身体,慢慢从若阳的怀抱中退了出去。
“永远,都不想你知道。”这是他离开的最后一句话。
若阳的心一悸,第一次,她居然有了想留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