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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你的头发为何这么短?”
      “我自己剪的。”
      “为什么?”
      “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愣了一下,用手抚上对方的头:“你的头发好软,我真喜欢……”随即他握住对方的手,认真地询问:“以后长大了,你做我的娘子,好不好?”
      一阵沉默。
      “好不好?好不好?”
      “我是男人,不能做任何人的娘子。”

      十年之后。
      尸骨堆积成山,尸体丛中,一只树枝般枯槁的手以一种古怪的形态扭曲向上,仿佛想努力地抓到什么东西,一只乌鸦飞来,衔走了这只断手,不一会,这只乌鸦又飞了回来,在它身后,是密集的一群乌鸦尾随而来。
      弥漫着死亡的落城,是乌鸦欢乐的盛宴。
      顺着城墙流淌的暗红血液已经开始凝固,泡在尸体血水里的城池变成混沌的血红一片。
      就连天空,也被染红了。
      红色天地中,一位黑衣男子的嘴角以优美的弧度弯曲,泛起一抹微笑。
      这世上,没有抢夺不到的东西。
      尤其是性命。

      西京虽然地处偏远,但处于两面山脉的夹谷之中,是东西互通的枢纽之地,往来十分熙攘热闹。闹市之中,一处小小的门脸并不起眼,却是人们口碑中首屈一指的医馆——蒙尘草堂。
      医术虽是精湛,但人们凡是提到蒙尘草堂的几位当家人,知底人都不禁冷战连连:
      大哥金若阳,本是一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可是此人却整日挂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寒气逼人千里之外暂且不提,医治病人时动辄一柄匕首赫然亮在眼前,然后腔调冷冷地说道:此病非开膛破肚之法不愈,先付押金3两,痊愈再付2两,手术失败押金不退。开刀时手起刀落毫不犹豫,不管如何血肉横飞的场面,白皙的面孔终年一副漠然表情,被医好的病患大多也不感激他,人们都背后称之为:冷血华佗。
      二姐金如彬,是金若阳的同胞妹妹,可是长相却天壤之别。不是丑,是非常非常的丑。丑也就罢了,你老实地呆在家里,全城人也好保个相安无事,可是这金如彬最爱抛头露面,草药进货、日常采购、闲时逛街,西京城里的人每天都不少看见一个步履匆匆,丑得难以分辨的女子忙上忙下。西京城里大人唬孩子经常流行一句话:不许淘气!再不听话就让金如彬来捉你!孩子闻声则靡,此法屡试不爽。
      老幺金似琳,一个粉雕玉琢可人儿,人人都叹这样一个好姑娘家,怎么就痴了。说痴了是好听,难听些就是个疯子。每天到处奔走,对着天空振臂高呼,嘴中念念得都是些不通不懂的口令,你若只是白天魔怔也就罢了,哪天半夜不一定她又跑出来满巷大吼大叫,扰得四邻不得安宁。因为有这位疯姑娘,西京城中人吵架时都会补一句:这都不明白,莫非你是金似琳么?
      这样三个人,这样的一家子。这三位当家的开的医馆却是方圆几百里中数一数二的,人们参不透,想不明,这三个人是大凶大煞之命,还是大富大贵之人。
      这天,一个人又走进了蒙尘草堂,金若阳背对着门添加药草,冷冷地对来人说:
      “无尘,你有一月没来了吧?忙什么去了?”
      被称作无尘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年纪似乎与金家兄妹相仿,她灵动的大眼睛闪过一抹狡黠的光,继而微笑道:“怎么,一月不见,你想我了?”
      回答的声音依然清冷,不带半点感情:“你这一个月……没做什么好事吧?是不是又害谁去了……”
      无尘呼地从后面抱住了金若阳,一边磨蹭一面撒娇道:“若阳哥哥……你想人家就直说嘛……你说你说,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想我想得谁不着觉?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梦到我?是不是……”
      半句话还在嗓子里,无尘倏地腾空跃起,一个翻滚从空中稳稳地落在药柜之上,单手撑地,半笑半恼地看着金若阳:“若阳哥哥……想人家就不能用更好的问候方式吗?”
      金若阳持着一把匕首,半根朱栗色的发丝悠悠飘落:“再叫一声若阳哥哥,就不是半根头发了。小心你人头落地。”
      无尘一头如瀑的朱栗色长发洒落下来,脸上的笑容丝毫不改:“我开始后悔教你武艺了呢!不过,你一个凡夫俗子,杀得死神仙吗?”
      收了匕首,金若阳仍是冷然不变的腔调:“要不要试试?”随即人影一闪,进了后厅。
      无尘眯起眼睛,笑容中含着一抹奸诈:“快到了吧……你的克星……”她从药柜下翻身下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我倒是很好奇见你无法冷静的样子……”

      金家,永远是无法平静。
      金似琳手舞足蹈地从卧室里奔跑出来,手里握着一块砚台,一边跑一边大吼:“在这里!在这里!我在这里在这里!”她几步奔跑到后院,三下两下爬上了假山,站在山顶,把手中的砚台高高举起:“能看到我吗!我就在这里!收到请回答!”
      “什么?感应不到?开什么玩笑!”她急急跳下假山,从厅堂里穿过:“我去大街上试试!这次你们一定要找到我!”
      金似琳与从厅堂经过的若阳擦身而过,一个照面,似琳发现手中的砚台不翼而飞,再一看,那座砚台正安稳地躺在若阳手里。
      “还给我!大姐,你别跟我开玩笑!没有它那些人找不到我!”
      “给我安静点。”冰冷的声音一如既往。
      “你以为会武功了不起啊?落后!愚昧!无知的地球人!”金似琳瞪大眼睛,好像很愤怒:“知道什么叫科学吗?知道什么是宇宙吗?知道火星在哪里吗?知道你们地球的文明落后我们五千年吗?”
      “闭嘴。别让我说第三遍。”
      “你又不是我亲大姐!我凭什么听你的?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你妹妹,我是TL1104,来这里只是暂住,我早晚是要回火星的……”
      只听见“当”、“扑通”简单两声,世界突然安静了。
      金若阳手中依然握着那块砚台,不过金似琳已经昏倒在地上,脑袋上还肿了一块大包。
      “无尘说这个砚台用处很多,嗯,它果然很好用。”
      不过,这段安静没有保持多久。
      “大哥我回来了!”金如彬风风火火地搬着一箱东西进来:“打——劫!打劫啊!这根本就是打劫!牛黄居然涨到五钱银子一两,开什么玩笑!”她满头大汗,暗哑的皮肤布满黄斑:“还有!东头杂货铺的桂花牛皮糖涨了一文钱!北头的刘家布庄的柞蚕真丝一匹又涨了5文,这日子让人没法活了,什么东西都这么贵……不过还好,聚友酒家的限量珍藏十年女儿红特价售卖才五两银子一坛,我买了一车放在外面……”
      “你买了几坛?”冰冷的声音中又增加了几分恼怒。
      如彬看见今天“大哥”的脸色十分不好,稍有怯懦,吞吞吐吐地说:“没几坛……”
      “那是几坛?”
      她颤颤巍巍地比划了个“二”的手势。
      “两坛能凑一车吗?”对方明察秋毫,眼里丝毫不揉沙子。
      “二……十……”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二十坛?一百两银子?你花了一百两银子买酒?”火气渐起。
      听到责备,如彬忙用手抚住胸口:“哎……大哥……不行了……我胸口疼的毛病又犯了……你知道的,我的心不好……”
      “你的心比牛还健壮,这个我比你清楚。”若阳蹙眉:“100两银子,从你的月钱里扣,每个月扣十两,还清为止。”
      “不要啊!大哥,我一个月的月钱才十二两而已啊!”如彬哀求着。
      “不要就再在你脸上加点东西。你觉得丘疹如何?”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乱花钱了!”金如彬放下东西,慌忙逃窜,躲到内屋去。她很聪明地察觉到“大哥”今天心情不好,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否则,扰者必死。
      四周清净了,金若阳却叹了一口气,披上外衣走向内院,发觉天色早已暗下去了。
      今夜无月,只有满天无语的繁星。
      他,沉默如星,却寂寞如月。
      忽而一枚流星划过,匆匆一过,惊鸿一瞥般消匿了踪影。
      “又是哪位星君下凡?是福,是祸?”若阳喃喃自语着,“……我们又是福是祸?”下一刻他却开始笑了起来,笑得半跪在地上,笑得流出了眼泪,笑得嘴边尝到一缕苦涩。
      这场戏还要演多久?
      内室中如彬和似琳隔窗相望,似琳指着院子里的若阳说:“大家都说我是疯子,可是你看大姐那副模样,明显比我疯多了。美人儿,你说呢?”
      如彬看了看院子里大笑不止的若阳,又看了看眼前一本正经的似琳:“你们俩都是血统纯正的疯子。”
      “你什么德行!你也是个疯子!”
      “你说谁?你个疯子还说别人?”
      “就是你!我们三个里你最疯!”
      “你这个疯婆娘给我闭嘴……”
      “你才闭嘴……”
      两个人在内室里扭打起来。
      无尘坐在树顶上俯瞰,笑眯眯地自语:“如果这世上没有疯子,那该是怎样的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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