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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銀懷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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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菲冷淡地對待利娜莉,令她哭着離開科學班的之後,菲以為她以後都不會接近自己。但是,利娜莉依舊每天笑容滿面,來到科學班,更繼續為菲沖咖啡。而菲不以為然,因為她本身沒有喝咖啡的習慣,咖啡對她來說也只是一種可有可無的飲料。只是每當她喝着利娜莉沖的咖啡時,總覺得欠了對方似的。
事情過了幾天,菲在工作桌上看資料,慣性地伸手摸向衣袋裏的懷錶時,發現懷錶不知到了哪裡去。她立即拋下手中的工作,二話不說的走回房間看看,然後又去到食堂、圖書室,但是都找不到。
在三樓的走廊上,利娜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便走了過去。
「菲,你在找東西嗎?」彎着腰的菲抬起頭,發現是利娜莉,便尷尷尬尬地說﹕「對。」
「是在找這個嗎?」利娜莉從口袋拿出一個銀色的懷錶說。
「對。」對於菲而言,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懷錶。
「我剛才在圖書室拾到的,看見背面刻着這個名字…… 」利娜莉指着懷錶背面的字「查理斯‧達爾文」,繼續說﹕「我想你應該會知道這個懷錶,便到科學班找你,但利巴班長說你急忙地離開了。所以,我在想你應該在找它。」利娜莉把懷錶遞給菲說﹕「現在物歸原主了。」
菲接過懷錶,不好意思地說﹕「謝謝。」她望着懷錶,不知不覺看到出神了。
「它很重要的嗎?」利娜莉好奇地問。
菲回神過來,簡單地說一句﹕「是的。我回去了。」
「那個…… 」菲正想離開時,被利娜莉叫住了。「查理斯‧達爾文,是那個著名生物學家嗎?」
「是…… 不,不是。」菲衝口而出,發覺自己說錯了,便連忙改正過來。
「是嗎…… 」利娜莉看到菲滿有戒心的樣子,也不自覺失落起來。「我在想,菲那麼優秀,父母一定是十分優秀的人了,所以…… 」
「不…… 」菲打斷了她說﹕「我的意思是,我沒有見過他們。」
「對不起,你的父母…… 」利娜莉小心翼翼地說,生怕令菲想起一些傷心事。
「沒什麼…… 」菲看到利娜莉一臉內疚,也不想再令她胡思亂想些什麼,便解釋說﹕「他們一早死了,我是與爺爺一起生活的,一直都過得很好。」她看看手中的懷錶,說﹕「我爺爺的名字剛好是查理斯‧達爾文,只是巧合。」
利娜莉第一次聽菲提起自己的家人,可是那雙眼睛卻顯得十分冷漠,如果是快樂的話,會露出那麼沒所謂的表情嗎?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回去了。」菲轉身離開,剩下在走廊上的利娜莉望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
這晚,菲沒有留在科學班工作,她回到房間,看着手上的懷錶,一直眉頭深鎖。
「有多久沒有打開它看過呢?連他的樣子也漸漸忘記了…… 」菲自語。
不帶痛苦的教訓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人若不經歷過犧牲便無法記取教訓。
摸一摸右眼,菲在想自己怎會想起這些無聊的事。
不,這是十分重要的事。
正是這件事,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做錯事,一直提醒着自己那個世界的事,一直提醒着自己那個重要的人。
菲打開懷錶,看着鐘面,秒針在不停走動。
過了多久呢?三年了。
她把懷錶蓋合上,又把它打開了。合上,打開,合上,打開…… 終於,菲咬咬下唇,一下子打開了懷錶蓋和它的夾層,露出血紅色、介乎固體與液體之間的物質。她馬上把蓋合上,撐着檯喘着氣,腦袋一遍空白。
每一次都是這樣,因為這是我的罪,我的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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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國倫敦的一所大宅中,查理斯‧達爾文手執墨水筆,在書桌上拚命地寫着,因為他知道自己命不久已,一定要在離開之前完成。
終於,查理斯完成了最後一章,連校對的時間也沒有,便在這一晚死去了。
他的親戚、朋友眾集在大宅中,出席這位出色的生物學理論學家的追思會。基於他出色的成就,他獲英國皇室批准,下葬在西敏寺,這是他家族最高的榮譽。
「怎麼會找不到的?」馬爾斯‧達爾文坐在祖父生前的書房裏,拍着檯,咆哮着。
坐在沙發上,安靜地在記事簿上寫寫畫畫的李察‧達爾文瞄瞄正在發怒的大哥,說﹕「馬爾斯,別這樣大聲。如果不在這裏,就一定在那人身上。」
「那沒人要、卑賤的人?哼,明天我就去搶過來—爺爺的手記﹗」
「李察,你看﹗是那個下賤的人﹗」馬爾斯氣憤地叫嚷着,把一份即日的報紙放在弟弟的工作桌上。
「我倒不覺得奇怪呢﹗」李察看看報紙標題說,那是報導着一位新加入英國軍方、在十二歲時得到劍橋大學博士學位的十四歲年輕鍊金術師。
「什麼天才?她一定是靠兩年前爺爺的手記才能成為國家鍊金術師﹗你也知道,她是用達爾文的錢才可以唸大學。要是,要是…… 要是爺爺當年把她…… 」李察站起來,警覺地提醒兄長﹕「要是讓叔父們知道的話,就麻煩了。橫豎我們已經差不多得到整個家族,便不要再生事了。那個人…… 」他瞪着報紙上一幅少女的照片,說﹕「成為軍方的走狗,遲早她也會消失在這個世上,跟隨她可恥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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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迴廊上,菲靠着欄杆,把玩着手中的銀懷錶。懷錶上一個畫有獅子與六角星的標誌,正是她身份的象徵,曾經。
「國家鍊金術師…… 」菲低語。
「鍊金術?」身旁突然出現一個人影,但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利娜莉的聲音。
「你…… 」菲有點驚訝,因為半夜三更在迴廊逗留的人沒幾個。
利娜莉也靠着欄杆,說﹕「我曾經在你的工作桌上看到有關鍊金術的書,你對它有興趣嗎?」
「不,只是看一看。」菲看着銀懷錶說。
「是嗎…… 你第一天來的那一晚,我們也是站在這裡聊天。」利娜莉托着頭說。「那時,我想我們應該可以成為好朋友的。」
「你…… 上次沒聽清楚嗎?」不,不要接近我…… 「你這種想法真是…… 」因為我是個罪人。
「我很清楚﹗」利娜莉打斷了菲,心痛地說﹕「即使我很清楚,還是很想…… 因為菲太寂寞了。」她低下頭說﹕「總覺得,菲笑起來是很漂亮的,是一個為夢想一直努力的女孩。到底為什麼入教團呢?我時常想,也許我可以幫她分擔些什麼,也許我們也可以一起笑、一起流淚呢﹗」看着利娜莉的眼淚沿着臉頰流下來,菲心裏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是高興?還是哀傷?
從袋中抽出手帕,遞給身邊的小公主,菲不想看到對方的淚眼,便轉過頭說﹕「你…… 別哭了。」
利娜莉接過手帕,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失禮,一邊擦擦眼角,一邊說﹕「不好意思,我…… 」
「沒什麼。」菲托着頭,望着玻璃窗外的星星說﹕「我本來不是自願來教團的,只是為了實現某人的願望。」她緊握銀懷錶,繼續說﹕「現在,我找不到任何留在這裡的理由呢。」
「沒有想保護的人嗎?」小公主問。
「沒有。」輕鬆而冷淡的回答,令利娜莉更心痛。
「那…… 為什麼不離開?」
「大概是沒有地方去吧…… 」
利娜莉望着菲,輕輕握着她冰冷的手,說﹕「我可以有一個請求嗎?」
看到利娜莉一臉認真,菲也罕有的緊張起來。
「我希望菲在下定決心離開教團之前,盡力找一個理由留在這裡。」理由……
「你這種想法真是…… 」看看利娜莉的臉,菲想起躺在床上的那張臉,便沒有辦法拒絕她了。「我…… 」菲臉上有點為難,轉過頭說﹕「可以。」
利娜莉緊握着菲的手,從手心傳來的溫暖,其實是一種菲一直渴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