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杜安堂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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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睡醒的时候，我都希望睁开眼睛，能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没有作业，没有考试，没有无穷无尽的语文数学外语和班会。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程大苏，他说，要是你到了一个别人都说一种你听不懂的语言的地方，那你怎么办？我想，我可以用手比划，也可以用树枝在地上画画啊。但我没有把我想的都说出来。虽然我跟大苏每天说的话，要比我跟爸妈加起来说的话还要多。因为大苏是特别厉害的一个人，他长得好，成绩好，运动好，最重要的是他什么事想得都比我周到。所以他觉得我做不来的事，我应该就是做不来。
　　为什么他这么好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教室里。教室里闹哄哄的。门口有人进进出出，有人聚在一起聊天，我看看旁边的南南，她正专心致志地吃着晚饭。于是我知道一切都没有变化，我又失败了，只是过了一节自习课。离放学还是遥遥无期。
　　“大苏呢？”我用手指戳了戳南南的胳膊。她整个人一哆嗦，露出惊讶的神情。只要在她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戳她，她就会有这种好玩的反应。屡试不爽。
　　“没在座位上吗？”她推了推眼镜。
　　“没有啊。不知道去哪儿了。”
　　“可能去食堂或者上厕所了吧。”
　　我当然知道不管大苏去哪儿都不会特意告诉南南的。可我不问她心里又不踏实。起码她能给我个答复。
　　我呆呆地趴在一叠卷子上。再过两个月我就要17岁了。人家说这个年纪是花季雨季。可我看不见花也看不见雨。没有人送我花，当然我也不喜欢动不动就下雨，但情深深雨蒙蒙嘛。在雨中仿佛能发生什么浪漫的故事。
　　“你不去买点什么吃的吗？”南南打断我的遐想。
　　我摇了摇头。没有胃口。开学刚刚三天，但我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久好久。暑假已经消失在了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大苏也怪怪的，不来找我说话。想到这儿，我就浑身难受。可能是趴在桌子上睡得太不舒服了。胳膊都麻了。

　　爱睡觉不是因为我懒。主要是因为我妈。
　　我妈是个特别注意养生的妈妈。这可能也跟电视节目的潮流有关。电视节目里说吃什么能降血压抗衰老提高免疫力，第二天那样东西准能摆上我家饭桌。因此她也特别推崇早睡早起身体好。从小她就让我八点睡觉，不管我作业有没有做完，电视剧有多好看，哈利波特到底怎么打败了伏地魔等等等等。
　　所以上了高中，我就特别痛苦。我们高中是市里唯一的省重点中学。为了保持，甚至提高这样的成绩和荣誉，高一高二的学生九点放学，高三的学生十点才放学。天一黑，就算日光灯照得教室灯火通明，我还是昏昏欲睡。
　　老师们对此早有预谋，留的作业甚至晚自习都写不完。所以就算放学回家也不能马上睡觉。能十二点睡就不错了。
　　但与其这样，倒不如在学校的时候做点回家做不了的事。比如看看同学买的杂志啊，聊聊同学的八卦啊之类的。
　　我就这么过了高一。估计高二也是这样。
　　其实我以前不是这么想的。我的初中跟现在的高中只隔一条马路。那时就算发呆，也会面对马路对面高中的方向，想着一定要考进那里，想着过上不一样的高中生活。
　　可是哪里不一样，就算现在我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