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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似曾相识 ...

  •   下雪了,几页雪花从遥远的空中纷纷落下。水落微微抬起头来向街的尽头望着,雪花以绝美的姿态盈然飘舞,等到靠近了,又突然消失不见。
      一切美好的事物消失的太快,来不急触摸,它已经碎了。
      红豆背好了马车,转过身来却看见小姐抬头看着天空,她顺着看去才发现下雪了,青衣跟紫瞳一人撑着伞一人拿着披肩走了出来。
      商友会在每年的年底,京城颇有威望的商人都会聚在一起总结一年的经验,餐宴、交流、合作,如今苏府也开始在商场崭露头角,今年也被邀请。马车沿路经过苏府的几家绸缎庄,生意兴隆,小老板们乐呵的在门口迎着客人,看见水落的马车都哈腰致意。
      水落在车里闭目养神,才多长时间,周围的一切变得连她自己都不适应。
      江府,院子里的马车已经停了不少,还没走近便听到笑语风声,苏水落轻柔着自己的脸,试图让表情柔和些,她轻笑着向各位商贾前辈问好,由江家的仆人引着入座。
      原本热闹的厅堂由于苏水落的到来安静了几分,大家都看着最近商场上谈论颇多的主儿,也一解心中的好奇。
      眉弯如月、双眸明艳,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面容沉静却笑语翩然,话语轻柔却句句锋芒犀利。心思细密如网,气度阔达如水,众人皆叹她若生成男子自然轰轰烈烈的做一番大事业,生成女子,白白浪费了如此娇好的容貌。
      水落跟周围的人寒暄了下,趁大家不在意又走了出来,顿足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竹园,文生不在,整个园子在雪的衬托下更加落寞。文生,文生,她暗暗想着,即使是触景生情,但心中的疼痛越无意复加,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现实了么。
      快过年了,文生跟母亲也要回来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凉意四处流窜。
      月眉刚换了新衣从闺房里走出来,在廊子里看见了苏水落,粉色的裙袍也不怎么鲜亮,再低头看看自己洋红色的裙子,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她追了上去,挑眉道:“你来找原哥哥?”
      水落看她张扬的表情,只是浅浅一笑,月眉是江母仆人的女儿,自小没了父亲,便在江家养着,江母是个温和的人,对她不错,也算半个女儿,她也喜欢大家叫她江月眉,对十五、六的女孩子来说,的确需要一些虚荣。
      月眉见她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笑道:“莫非你是来找文生叔叔?”
      依然只是浅浅一笑,水落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一会脸冻红了就不好看了。”
      月眉听了双手急忙捂住自己的脸,果真冰冰的,她急忙向主厅跑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说,“快到大嫂的忌日了,你再怎么缠着原哥哥他都不会理你。”

      江原从商行走来,被脸上感触到的凉意拉回了神智,原来,真的下雪了,凤阳难得一见的雪。再难得它也会存在,而有些人失去了,却不会再来,他顿了一下,眼睛中沾染了些落寞,然后随着雪一起融化不见。
      已是迟暮,江府的门口多了一个安静柔弱的女人。
      记忆深出突然浮现出一个俏丽的小女人,站在江府的门口,在下雪的冬天,冷得跳来跳去。“死江原,回来这么晚,我都要冻僵啦,以后不等你回家了。”
      她以后没再等过他。
      江原目光落在迎着雪花一动不动的女人身上,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的样子。淡粉色的裙袍,纯白色的狐裘披肩,柔软而又清淡,额前的发丝偶尔随风飘着,是水落。
      安静柔弱?他竟有这样的错觉,暗自笑笑走了上去,“发什么呆呢,在这里站着。”
      水落回过神来,显然没有听见江原的话,他只能又说了一遍,“在这里呆着做什么?”
      这男人比她高了近一个头,离得近了视线都有点困难,“等你啊。”
      “早知道我应该回来得晚一些。”
      “没良心。”
      好看的眼睛依然盯着他,江原觉得奇怪,道:“你看什么?”
      “这张脸还真是不一般的好看呢。”脸上的酒窝都笑了出来。
      “没个正形。”他不理她走了进去,见她没有跟上来,便问,“你不是等我么,怎么还不走?”
      “我们应该在这样浪漫的环境下再缠绵一会儿。”
      江原抱着胸打量着她,“还是你想回去?”
      “我可没说,能来凤阳第一商家是小女的荣幸,这么美的地儿又有这么美的人儿,谁舍得离开?”水落眼神又落在他百看不厌的脸上,却对上了他直直的目光。
      “‘美人’已经不在江府了不是?”
      苏水落笑:“江府有很多美人,我正用心找呢。”
      江原走上前低头问,“你找到了么?”
      “眼前这不是么?”
      “你不舍得走了?今晚要留下来么?”
      “金阳酒家如何?”
      “苏水落,女孩子要含蓄的。”
      “你现在在说教么?”
      江原笑道:“你会听么?”
      “估计很难。”
      “你现在笑的很假。”江原手指捏起她的脸蛋,忍不住皱眉。
      水落一愣,眼神泛开冷意,咬牙道:“彼此彼此。”
      “回去吧,不用这么伪装自己。”
      苏水落看着他的背影,她在伪装么,没有人规定不开心的人不准笑,他不也一样么?
      回去,她能回哪去?雪似乎又下大了不少。
      “水落?”
      “干嘛?”江家的人怎么都走了再回来?
      “听说冬姨和文生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是又怎么样?”
      “明天我去拜访。”
      “用不着。”
      “冬姨和文生也一定想我了。”
      该死的男人,她转过身正想骂他,却只看见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突然孤寂与失落,一个人孤独跟被迫一个人孤独,感觉真的不一样。
      阴霾的天气,冷的残忍,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快到年底人也格外的忙,更何况是江家,江原看着堆了满满一摞的帐本,喜乐端了碗米粥进来,“少爷,今天宫里的人下了定单,除了多了几样瓷器,其余的都跟往年一样。”
      “怎么多了几样瓷器?”江原看着定单,也不抬头。
      “喜乐本来也奇怪,就多嘴问了公公,他说是骄阳公主要的,她要送朋友。”
      “明天将定单交给武灵让他张罗下去。”
      “是,明天老夫人要去庙里祈福,少爷要不要跟着?”
      “不用,你多派你个人跟着,天冷,别让她在外面呆的时间太长。”
      “是,王府明天晚上设了酒席,少爷要不要赴宴?”
      “回了吧,明天去拜访苏府。”
      “是。今天苏家小姐送了老爷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送了夫人一件牡丹刺绣的裙袍,还送了少爷一副玉簪。”
      今天晚饭的时候他已经听说了,虽然没见父亲怎么说话,提到笔墨时他眼神中却是喜色,母亲倒是把满意挂在嘴边,如此精致的刺绣,一看便知道是出自苏水落之手,顺便又说起“出落的更加俊俏,简直跟她母亲一个模子”、“这么大的姑娘也不说定亲,怎么又经起商来”之类的话,然后又想着撮合她跟江陆。后来他没有听,不过水落和江陆性格上便泛冲,估计母亲还不知道。
      “明天将天玄琴送给冬姨,文生的札记也印成书了,将底稿还给他再给他送一套精装的书册,水落嘛,将牡丹群芳送给她吧。”
      “可是那副画王家的二少爷早就看上了,说是要拿五千两银子买。”
      “就说有人用五千黄金买走了。”
      主子向来不喜财他也习惯了,“苏小姐不是已经看上了一套青花瓷吗?少爷怎么送她一副画?”
      “瓷器骄阳公主不是要送么。”
      喜乐先是一愣,然后点头。他跟主子也快十年了,学得机灵了不少,但有时候还是跟不上主子的思路。他看碗里的粥已经见底,便拿回托盘中准备离开。
      “少爷,少夫人的忌日……”
      “这事你不用操心。”
      “是,天冷少爷小心着凉……”
      江原斜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婆妈起来?
      不过连续忙了几天,身体也有些倦了,他走到后面的床上准备小睡一会儿。没想到睡过了时间,推开窗子让自己清醒时,地上的雪都积了起来,刚才又有隐约的梦,年轻娇弱的少女,站在雪地里,有时候面对他哭闹,有时候有背对他暗自流泪,他又些颓然的躺回了床上,澄清着刚才迷糊的梦。晴儿向来柔弱,哭闹的时候半分是想让人妥协,伤心的时候并不多,至少他没看见过。而苏水落,自从她被文生拒绝哭泣被他不小心看见后,她的背影就一直留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莫非是跟平日里的落差太大了?
      文生最终还是选择了冬姨,或许他对水落动过心,但她就像是匹野马,普通人压制不了她,文生有这样的感觉吧,人老了,思想也惰了,年轻貌美的女子像是艳丽多姿的毒花,让人只能看却不想摘。
      经商快一年,她也冷静、成熟了许多,是热情执着的性情可怕,还是沉稳精明的性情可怕?刚听喜乐说水落没有回苏府,而是去了金阳酒家,看来他们都是有情伤的人。
      晴儿的忌日快到了,江陆会赶回来么?或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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