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七杂八的东西》夏颜柒

3、无音而至

　　无音而至
　　记忆中的盛夏，么？
　　是蝉鸣的接连不断扰得人心神不宁却在发现那个秘密之后的怜惜，吗？
　　是浸在游泳池里溢满消毒药水一如医院里难闻的气味一般的水中仰望着刺眼的阳光流下眼泪的痛感，吗？
　　还残留在脑海里呢。
　　接踵而至的回忆，擦肩而过的人们，同样相似的面容，他们，全被时光的齿轮碾过了吗？
　　所以才那样冷漠？
　　蝉的秘密，是一批接着一批的死去，却依旧无法悔改地鸣叫着，不去做别的事情，虚度光阴。
　　直到夏天过去，秋天过去，除夕的鞭炮声还刺激着耳膜，才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没做。
　　元宵节很快就来了，白乎乎的元宵一如她曾经白皙的双手，如今却已经老茧遍布，粗糙的像她下地劳动大半辈子的祖母一样。
　　她的祖母，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活活打死，没人敢管，也没愿意淌这趟浑水。
　　祖母很可悲地养大了儿子，却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死在了猪圈里。
　　“爸爸。”温顺地走到喝地烂醉如泥的男人身边，递上一碗煮好的元宵，妈妈的那份已经送到了她的坟头，希望妈妈可以看到现在爸爸的样子，劝劝他。
　　可惜事情永远是那样的始料未及，那男人下一秒就死命扯着她的头发，将刚煮好的滚烫的元宵一股脑地灌进了她的嘴里，没有一丝犹豫。
　　她猛地推开他，跌倒在地，想哭，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一整晚都在咳血，终于把沾血的元宵全部吐了出来，但是来不及了。
　　她已经失去了那唯一令她自豪的声音，如同夜莺般甜美让人艳羡的声音。
　　而令她落到如此地步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姨母自称出于同情把她带走了，实际上只是为了她那张日益脱俗的容颜。
　　那个男孩子是所有学生中唯一不会指着她骂她哑巴的人，他们以为她是聋哑人，其实不是，她还听得到，听得到周围人对她的议论纷纷。
　　她听到了，那个男孩说：
　　“未央，我喜欢你。”
　　就在那一天，她久违的父亲找到了她，身边带着的所谓她哥哥的人，就是那个说喜欢她的人，那个男孩看见她也是一脸的震惊，然后她看到他灿若星辰的眸子暗了下来。
　　她知道的，他放弃了。
　　第二天，下起了大雪，她跌跌撞撞地坐在雪地上，忽然笑了，笑得倾国倾城。
　　她用一种很奇怪的，嘶哑的声音说：“这是你们欠我的。”
　　这是她，自从7年前的那个夜晚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再见。
　　那个男孩找到她的时候，她躺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里，沉沉地睡去了，如同沉睡的公主。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公主太多。
　　王子只有一个。
　　血红的雪地，血红的裙子，血红的长发。
　　连医生都说，他不能想想，那个少女，是含着什么样的心情，连刺了心脏7刀。
　　刀刀致命。
　　未央自雪中来，又从雪中离开，一样无音而至，无音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