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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世修来今世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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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柳府门前柳书文就匆匆下了马,连沈碧桐在一旁唤他都未察觉,甚至把他的姑姑刘瑾都忘在了马车上,就急匆匆地直奔自己的卧房而去。
在此刻的柳书文心里只有那个会睁着圆圆的、乌溜的大眼,会对着他“咯咯咯”笑的小家伙,他迫切的想见到她。他担心他不在的几日里她可有被小心照顾好,可有每天吃饱睡足,但他更担心的是他的母亲柳氏王湘玉可有为难她,可有趁他不在对她做些什么。柳书文心里担心着却也喜悦着,他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盼云,我回来了,絮儿可有听话?”柳书文兴冲冲地推了门对着里面欣喜地说着。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柳絮儿一室的笑声,丫鬟盼云和柳絮儿并不在房间里,甚至连房间中间最显眼的婴儿床也不在了。
看到这些,柳书文心里漏跳了一拍,一种不详的预感窜上心头。
“没事的,一定是盼云抱着她到别处玩去了,她不会有事的!”柳书文一路找过去一路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但是心里却是更加得焦躁不安起来,神情也有些恍惚。
“少爷,您回来了?”正要去禀报柳老爷和柳夫人他们的大小姐,也就是柳家老爷柳豫的妹妹已经到柳府的管家安岳,正好碰上了此刻正嘴里不断低声念叨着又到处东张西望的柳书文,于是问道。
柳书文此时却还未从刚才那阵不安的预感中出来,一心只想着快点找到盼云,快点看到柳絮儿安然无恙地在他怀里,快点看到她“咯咯”对着他笑个不停的模样,对安岳的话是一个字也未听进去,也许,更甚者是他根本就没看到安岳这个人!
安岳见柳书文虽是在不停地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东西,却又是一副神不守舍、神情恍惚的模样,就又关心地问道:“少爷,您可是丢了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去找几个人来替您找找?”
柳书文这才看到站在他身旁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安岳,他回过神来就急着对安岳问道:“安岳,盼云去哪了你可清楚?”
安岳一听柳书文这么问,眉头不安地皱了一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少爷真正要找的是谁,然而,那个少爷要找的人此刻怕是早已出了这江南身在那远在北边的沙漠了吧?
“盼云听说少爷您今天要回来,一早就在门口侯着了,谁知她去解个手的光景您却到了,倒是与您错开了。她现在在大厅招呼大小姐和表小姐。”安岳如实地回答着。
柳书文听完安岳的话后就一路直奔大厅而去,他身边的安岳看到少爷这么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柳书文这一路走来心里的不安又是添了几分,盼云在服侍姑姑,那絮儿呢?
大厅的门就在眼前,柳书文更是加快了脚步,他必须马上看到絮儿安然无恙的样子才能安心。
“盼云,絮儿呢?是不是你又偷懒留她一个人自己出来玩了?”虽然柳书文此刻的心紧张得跟绷了箭的弦一样,但还是强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来使自己镇静心情,人还未进门就对着他的贴身丫鬟盼云问道。
正在跟沈碧桐打趣的盼云在看到柳书文一副心急匆匆的模样从外面进来时,脸瞬间变得惨白,如今听得柳书文这么一问,更是支支唔唔地说不出话来:“少爷……絮儿……絮儿她……”
“我替她找了个好人家送人了,你有什么就跟我老婆子说吧!”还未等盼云将整句话说清楚,门外就传来了柳老夫人王湘玉霸道又不容人反驳的声音。
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的柳书文听王湘玉这么一说整个人顿时一软,瘫软地坐在了地上,那个小家伙,他的絮儿,被母亲送走了!
王湘玉看到坐在地上一脸绝望的柳书文有些气结,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娃而如此心伤。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心疼地道:“文儿啊,你要女娃娘给你找去,你想要多少娘都答应你。”
“我不要别的女娃,只要絮儿,别的再多,也代替不了絮儿!”刚才还低着头沉浸在痛苦中的柳书文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柳老夫人大声喊道。
这柳书文是柳豫和王湘玉的老来子,虽然从小被老两口心肝宝贝似地疼着,老两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是恨不得将世间的好东西都给了他。而柳书文也争气,并未因这些而被惯坏,养成一些世家少爷的浮夸脾气。平日里也是显少摆出少爷样子,待人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和善稳重,对柳家老两口也是极其孝顺,人品好是苏河镇众所周知的事。然而,此刻的柳书文却是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风度,像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而失控的疯子一般对着王湘玉吼着。
王湘玉虽然料到柳书文知道这件事后会很生气,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不顾身份、不顾场合、不顾礼节地对着自己大喊大叫,也是吃了一惊,想着自己低估了那柳絮儿在儿子心里的地位。
“你如今冲着我喊冲着我叫也没什么用,那女娃我是铁了心不会留在府上的。此刻,那女娃怕是早已到了离这千里之远的大漠了。”王湘玉柱着拐杖进了门,对着正从客座上站起来的刘瑾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去。
“什么!”柳书文一听,一跃从地上站了起来,“您居然狠心让她这么一个足月大的婴儿受这旅途劳累之苦,送到那远在千里的大漠!母亲,您平日里吃斋念佛的仁慈心都到哪里去了?难道那些都是您装出来骗那些高高在上又不体察民间疾苦的神的吗?母亲,您太让我心寒了!”柳书文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理智,对着王湘玉质问道。
王湘玉不曾想到自己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外人这样说自己,气得一手靠着拐杖支撑着身体,一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柳书文气得气血攻心,气结地只能不停地重复着:“你……你……”
一直跟在王湘玉身边的奶妈刘妈一看事情闹到这份上了,忙用手抚上王湘玉的胸口帮她顺气,一边又对着柳书文劝道:“少爷,夫人这还不是为了您好,为了这柳家平安!您怎么也不应该为了这么一个外人这么说夫人!夫人也有她的难处,她也不想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就受这样的苦,但这是命啊,她的命!”
“奶妈,我自是不信那些个东西,什么命不命的!我只知道你们为了一个江湖骗子一句无从考究的话,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娃。你们平日里都是一副面慈心善的样子,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一个个都变得如此冷酷无情?若是真有神明,看到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怕也早寒了心了!”柳书文对刘妈的劝说不加理会,却是又说出了一番让王湘玉更加动怒的话来,气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剩在那里急促地喘着气。
刘瑾从开始就一直在一旁听着这母子二人的话,刚才虽还不明是为何事,如今也已经听出了个大概,对柳书文这个侄子她还是有所了解的,知书达理、进退有度,不曾有过如此失礼之举,心里也纳闷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儿能让一个平日里谦和知礼之人变成如今这番模样。然此刻的情形不容她多想,也不容她好奇。她从座位上起来,走到王湘玉跟前劝说道:“嫂子,书文这孩子也是一时之气才说出这种话来,你也别往心上去,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边说边扶了王湘玉往大厅的主位上走去,“你就先坐下,喝口茶,顺顺气,这事还是得和他慢慢说,好好说才行!”
“瑾儿啊,你是不知道我的难处啊!我做这么个恶人还不是为了他好,还不是为了整个柳家能平平安安!他这个不孝子现在却为了一个丫头对我如此没大没小的大喊大叫,真是叫我的心都凉了!”王湘玉在主位上坐下后扶着刘瑾的手,对着她诉苦着。
“是,是,瑾儿都知道,这柳府还不是靠嫂子撑着,大哥那脾气我是最清楚了,对布庄和府上的事他是最不上心了,整日里想着个吟诗作对,自恃风流、文雅之人,说什么这些都是俗事,他是最厌恶!”刘瑾用手在王湘玉的背上来回轻抚着,帮她顺气。
“小瑾啊,你难得来一趟,怎么一来就说起你大哥的不是来了,该罚!”随着一个苍老却又不羁的声音传来,一个年过半百,头发已半霜的老人走了进来,他苍老的脸上虽布满了皱纹,目光却是炯炯有神,脸上更是一副毫无做作,从心而发的笑容,让人看了不免顿生一种亲切感,很是慈祥,全身更是散发着一股有内而生的亲和力。
王湘玉一见柳豫来了,对着地面一柱拐杖,对着他“哼”一声道:“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柳豫听王湘玉这么一说才察觉到大厅上不同寻常的气氛,忙对着喊过之后气也消了大半,正低着头独自伤神的柳书文使眼色,心里暗自嘀咕着:这小子又给我惹事了!
柳书文此刻正黯自伤神,沉浸在失去柳絮儿的痛苦中,哪还有那个心思给柳豫回眼色啊,仍是低着头,对着大厅上的事都充耳不闻,犹如此事与他无关。
柳豫一见柳书文这样,心里暗自叹道:唉,这小子!其实柳豫在进来时看到这场面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能让儿子柳书文如此大动干戈的,除了那件事还能为着什么呢?他当初就不同意王湘玉那样做,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多劝着点柳书文了!
柳豫转了脸色,堆上笑容,对着王湘玉道:“夫人呐,平日里你老是抱怨书文这孩子优柔寡断,遇着个事也没什么主见,这不,今儿这一闹,你也可以放心了,书文出去了还是不会老老实实受人欺负的,这是喜事喜事!”
王湘玉此刻已经缓过气来了,埋怨地看了眼柳豫后,一柱拐杖,从座位上起身,道:“就你歪理多!文儿能成如今这样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么个好爹爹在!这事我也不管了,他若是还有什么不满,不想认我这个老婆子做娘了,也随了他。如今我这老婆子的分量还不如一个不知来历的丫头来的重!”说着王湘玉在刘妈的搀扶下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