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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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天气出奇的好，一改前几日的阴沉，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但是似乎是靖德殿原本就是庄严肃穆的地方，连带着即使是艳阳天也显得阴沉，阳光始终不肯光临这里，生怕自己的光明被这个地方玷污，所以，北堂渊找来个躺椅，放在了殿外，非常享受地躺在那里晒太阳。
恐怕这样不顾礼数和形象的皇帝大概是找不出第二个吧。
这守在殿外的侍卫就惨了，皇上就在旁边，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戒，比平常更加地用心。
所以，侍卫很快就察觉到有人走近，当然，这也是很自然的，因为来人丝毫没有想要让人不察觉，走路很快，声音也很响，干脆小跑过来，还边擦着汗。
那人走到靖德殿前是想要告诉负责传报的人要见皇上时，突然发现皇上就在旁边，正躺在躺椅上休憩，赶紧跪下来，又怕惊扰了皇上，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禀报皇上。
“有什么事就说吧，张大人。”北堂渊突然出声，原来她没有睡着，但还是闭着眼睛。
“皇……皇上……”张大人刚想说，又说不出来，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北堂渊似是不耐烦了，提高了声音道：“什么事赶快说，不会是监斩时出了什么乱子吧？”
张大人是此次负责监斩齐绍一家的监斩官，听到皇上这话，更是吓的心惊肉跳，突然“啪啪”的磕在厚实的地上，不停地说：“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唉……怎么一有事就说“罪臣该死！”明明不想死还说的这么虚伪。
北堂渊心里暗叹，说道：“张大人，你先跟朕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去死啊。”
说完了就要死，张大人吓得又是不停的磕头。
怎么楚国会有像他这样没用的官？摇头，随口问道：“该不会是有人劫法场吧？”
张大人停住磕头，见事情还是被皇上知晓，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齐绍的大儿子齐丹，女儿齐冉均被两个黑衣人劫走，另一黑衣人虽想一并劫走齐绍及其夫人，不过被成功阻止，现除齐丹、齐冉被劫走外，其余钦犯都已正法。”
北堂渊突地站起来，暴怒地冲着张大人发火：“你说朕养你们这些奴才是干什么的！一群酒囊饭袋，连个人都看不住，你这监斩官当的可真尽职！”
“皇上息怒——”张大人的头都磕出青紫，就差见血了。
北堂渊也顺着张大人的话，气也消了些的样子，细细回想张大人刚才禀报的话，突然觉得有些奇怪，问道：“齐丹和齐冉不是被同一方人带走的？”
张大人赶紧抓住机会，尽可能地把所知道的禀报给皇上，希望能减少些罪责，也想了下，随即肯定地说道：“先是有一黑衣人想要将齐丹和齐冉都带走，但后来又出现一个黑衣人，发生了短暂的交锋，结果两人各带走一个。”张大人说到这又犹豫一会儿，在北堂渊的逼视下，抹了抹汗继续说道：“后来还有一个人又想来劫齐绍和他夫人，从身形看来是个女子，但似乎武功比另两个黑衣人弱，被打伤了，再有臣在那指挥官兵想将她拿下，虽被她逃脱，但也伤着了她。”
所以你想告诉朕你还是有用的咯。北堂渊讽刺地想。
点点头，然后又命令道：“朕命你尽快将把齐丹、齐冉找出来，将功折罪，否则，你替那两个钦犯上刑场！”
张大人脸色刷白，汗如雨下，急忙告退去着手这件事了。
居然有这么多人想出手救下齐绍一家，北堂渊觉得也挺有趣的了。
最开始的两个黑衣人想救的似乎不是齐绍而是他的儿女，显然是冲着他儿女的利用价值来看的，齐丹不用多说，这么有用的人才若是救下了他，他欠人家一个人情，聪明人都不屑欠人情的，他必然会答应姑且为救下他的人做一些事，也算是报了家仇。
齐冉就有些奇怪了，毕竟还是个不成熟的女孩，现在还想不出救她有什么好处。
最有人情味却是最没用的大概就数第三个黑衣人了，齐绍是个死脑筋的人，估计救了他也没啥好处，死了或许对各方势力都好，第三个黑衣人却执意去救他，说明黑衣人或许是真的崇敬齐绍的吧，武功底子却差了点，没把人救到，自己就差点送命。
这还挺像洛芩的，想起她，北堂渊就微笑起来，但又马上想到，该不会就是那个笨蛋吧——
洛芩的确有些武功，能看的出来，对付一些二流的江湖人士还可以，但若与那些真正的高手比起来，绝对吃亏。
再加上三日前洛芩突然问她问斩的日子，也的确可能是为了今天而问。
且不说北堂渊是皇帝，就算是普通的官员，只要是处于复杂的官场争斗多了的，总会有着灵敏的嗅觉，不过是专指着例如齐绍这样的案子，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北堂渊的联想力也不错，虽然连一点证据也没有，但对洛芩总是不放心，回去换了衣服，又准备溜出宫。
小祥子没有跟在左右，北堂渊一个人晃荡到了丞相府外，故技重施，找来绳索，翻过了高墙，这次，比上次要熟练的多。
她急急地往洛芩的房间赶，这里的守卫明显比别的地方要松懈，于是北堂渊才能够大摇大摆地来到门前，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规矩地敲门。
敲了三下，怎么都不见有反应，又稍微加了些力气拍着门，还是没人应门，不会是不在又到哪闲游了吧。
看来是自己猜错了？
北堂渊还是不放心，好吧，这是你让我不讲礼貌的，既然不开门，我自己闯进去得了。
门没被栓上，所以北堂渊稍微使劲推一下门就开了。
北堂渊不是第一次进洛芩房间，虽然那次进的方式是不体面的，所以也没仔细看，现旁边没有洛芩对她的大呼小叫，北堂渊现在才有机会真正的看女孩子的闺房。
身为位居高位的丞相之女，洛芩房间里的装潢摆设都很简约却不简陋，大方中不失女孩子特有的细腻。正如这房间的主人，大咧咧的性格，粗暴的动作，却总在你最需要时用她的方式陪在你身边，这时才迟钝的发现，这个女子，不简单。
总是既惊讶又感动的时候，又突然换上一副凶恶的面孔，还以为那个说着富含深意开解自己的话的人是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幻觉，略显沉重的气氛又回到轻松，所以北堂渊总能安然与洛芩相处。
所以，芩儿，被黑衣人打伤的人千万不要是你！
每当你心里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往往就会成为事实，总会让人无奈到底是不是老天故意捉弄无力的凡人。
北堂渊走到了里间，看见了正在运功疗伤的洛芩闭目盘膝在床上，脸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还没走近，就被洛芩突然吐出殷红的血给吓住，傻傻地定在那里。
她没学过武功，但看到洛芩这副样子也知道伤得很重，但又不知道该不该和洛芩说话，因为她听人说书的时候说在运功时若被打扰很有可能走火入魔。
这边洛芩却先张开了眼，脸色苍白，看见北堂渊那副傻样，了然说道：“你以为我在练功走火入魔啦？就知道听信那些说书人的话，断章取义，你姑奶奶我还没那么容易死呢。”
声音有些虚弱，训起北堂渊来仍然不松一点力道，北堂渊听到洛芩说话了，高兴地咧咧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傻站着干吗，过来！”洛芩命令，北堂渊绕过那滩令自己吓得几乎心脏停止的血，老实地坐在洛芩旁边。
“别用那恶心的眼光看我，我离死还远着呢。”洛芩再次强调。
沉默——
洛芩还穿着那身夜行衣，再看刚才那情形，北堂渊心中所想立刻被证实，按理来说她应该兴师问罪的，在看到洛芩现在的样子，最后只挤出一句：“没事就好。”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是干什么的，我半个时辰前去劫法场了，不过没成功，还被人打伤，看到现在的狼狈样，你该满意了吧？”都人赃并获了，洛芩干脆说出来，反正也没打算隐瞒，只是北堂渊居然能这么快知道黑衣人中有个是自己，实在是让自己小小地惊讶一把，不过千万别告诉她是因为三个黑衣人中就是她被打得逃跑，没劫走一个人来判断的。
被洛芩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北堂渊到是无法适从了，呆了一会儿，也很快调整过来，却也不责问她劫法场的事，笑着说：“芩儿还真行，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敢劫法场，幸好没劫走一个人，要不然我的面子都得丢光了。”
洛芩听出北堂渊的话里只是单纯的调侃她，心里也是一松，她也知道劫法场的罪名有多大，重则砍头，与齐绍一样的命运，看来北堂渊是准备“包庇”自己这个重犯了。
“你这是赞美我还是笑话我？”洛芩伤的也不重，运功疗伤后，也好多了，这下恢复了些体力，好整以暇地坐在床塌上。
北堂渊嘿嘿笑道：“芩儿这么聪明，自然知道我说的到底是哪种意思。”见洛芩似乎虽然有些精神，但还是说：“你最好是好好休息，我还是先回宫了。”
“先别急着走！”北堂渊又停下来，不解地看着洛芩，“现在好无聊，陪我说会儿话。”
洛芩一脸坚决，北堂渊又乖乖回来，找来个凳子，面对着洛芩。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武功？”
很诚实地摇头，虽然北堂渊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丞相之女会武功，像她一般的女子不都应该窝在府里弹琴刺绣什么的。
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洛芩微微笑着，随即又狠狠地说道：“都是那个死小孩的错！”
原来，洛芩小时侯出门游玩时，碰到一个比她大一两岁的小男孩，两人因为一件事发生了口角，结果越吵越凶，那小男孩嘴毒，什么都骂出来了，洛牧对洛芩的教育虽然不是很严，但起码的修养确是有的，官家小姐哪应付得了这种人，僵持了两个时辰，两个人都口干舌燥，洛芩明显处于不利位置，所以在她回去后就缠着她爹要求去学些功夫，咱嘴巴上打不败她，就用拳头招呼！
那个年龄的孩子都很好胜斗狠，洛牧拗不过整天缠着自己的女儿，多方寻找，才拜托到一个江湖上颇有盛名的垠枫谷的谷主江舟来看看自己的女儿，结果江舟也认为洛芩是个学武的料，收了她做徒儿，这些年来也略有小成。
“你知道吗，爹真的很疼我，我说我要习武，他答应了，帮我找师父，后来到了垠枫谷，我在那练武生活，在这期间，爹是不能进谷来看我的，连只信鸽都找不到谷的位置。爹就每年算着日子在师兄师姐出谷购置必需品时托他们将一些我喜欢的东西带给我。”洛芩说这些时语气平淡，但眼眶的微红表露了她的情绪。
难怪洛芩虽美貌不逊于北清南涵，却连一点风声都没听着，原来她一直都在垠枫谷待着了。北堂渊有些口渴，倒了杯水，拿着杯子边喝边听。
“第一次遇见你，是我回家的第4个月。爹见我回来了，很高兴，对我提出的要求更是一律满足，我也才能天天在外面玩，而不会被骂女子不应抛头露面。不久有人说我到了嫁人的年龄，要给我说媒，爹问我意思，我说不想这么快嫁人，我爹就立刻回绝了所有说媒的人，你说，我爹是不是很疼我？”
北堂渊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这洛牧对女儿的爱，很深，仅从洛芩的叙述中就能感觉得到，甚至对洛芩是到了溺爱的地步，这对女儿来说，在她的眼里，洛牧是个最值得尊敬的好父亲，但是，对于北堂渊这个皇帝身份来说，位极人臣的洛丞相已经有了很危险的动作，他不是个好臣子。
北堂渊想，自己恐怕要对不住洛芩了。
抚摩着杯子的外壁，轻轻地叹息。
这时，洛芩也抑制不住地叹息说道：“若我爹做了什么错事，你能够放过他么？”
“砰——”
杯子落地，四分五裂，无法修复的伤。抬头，是洛芩从来没有过的哀求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