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梦悠悠（清穿）》枫筝静默

49、放弃

　　“云澈，其实，我今天来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定嫔拉着我的手，愧疚的看着我。
　　“娘娘，您想说什么就说吧！事到如今，不能承受的也要承受，我知道您今天来不是成全我们的，因为您的眼睛已经告诉我您内心的挣扎，我和胤祹是晚辈，我们不应该麻烦您的！”我低着头，定妃啊，我是真的以为你是来帮我们的，可是你的眼神已经曝露了你内心的想法。
　　“果然善解人意，祹儿说的没有错，你果然是难得的聪慧女子，有些话，我不想说，可又不得不说！”定嫔叹了口气，平静的脸上，有些沧桑。
　　“康熙二十三年，我受到皇上宠幸，之后，就有了祹儿，当时皇上最宠幸的是敬嫔，她人美丽又娇柔，是难得的美人，一时间各宫的主位争相巴结，你知道的，在宫里，有了圣宠就有了一切，皇上的儿子太多，很快，我就被皇上忘记了，我大着肚子在宫里举步为坚，你姑姑在宫中身份尊贵，也颇得圣宠，当时也正好生下十一阿哥，为了地位不止一次暗中派人在御药房下药，甚至买通我身边的宫女……直到有一天我的贴身宫女突然跳湖，临死留下一封信我才明白，原来在这宫中，女人为了争宠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我惊呆了，宜妃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那您当时为什么不反击？”
　　“哼，说的好，不要说我阿玛额娘身份并不尊贵，就是我跑去告诉皇上，仅仅只凭一封信皇上也不会相信的，我只好装做若无其事，暗中将那些害人的打胎药倒掉……后来，十月临盆，我生下祹儿，可依然惶惶不可终日，环顾皇城，只有一个人可以保护我的孩儿，只有她与皇上的特殊情谊才能让祹儿安全的长大，所以我主动向皇上请求将祹儿交由苏麻喇姑抚养，苏麻喇姑性情古怪，祹儿在他身边其实并不快乐，有一年过年祹儿和十三阿哥争一个小木偶娃娃，两个孩子就这么吵了起来。”定嫔说着眼角渐渐湿润了。
　　“那后来呢？”我想知道胤祹的一切，他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后来，苏麻喇姑出现了，带走了祹儿……我不知道苏麻喇姑究竟是怎么对待祹儿的，我只知道，从此以后，祹儿就成了一个没有脾气的人，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我见天儿的盼，就盼着过年过节可以见他一面，可是再也没有见他的眼睛里有过神采，总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悦，看不出好恶，就连我这个做额娘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都说他像我，不争不抢。其实我只是个连自己儿子都不了解的母亲。我以为，祹儿的一生也许就是这样了吧！可是没想到，你的出现改变了一切，我第一次见他说起一个女孩时脸上容光焕发，那份爱恋，甚至使我产生了错觉，这就是我的儿子吗？终于活过来了，我打心眼里高兴。”说完用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晶莹，我能感受到定嫔是真的开心了。
　　难怪胤祹会那么寂寞！难怪胤祹会说因为有我，所以不再寂寞！
　　苏麻喇姑用什么方法禁锢了他的思想？能使一个天真的小孩变成一个规规矩矩，无喜无忧的人，我可怜的胤祹！
　　也许苏麻喇姑只是想让胤祹无欲无求吧！
　　没有欲望就不会有贪念，没有贪念就不会□□焚身，在皇宫，这样的人才能活的长活的久吧！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默默的观察你，因为你是郭络罗家的格格，我害怕你接近祹儿是有目的的，但是这一年来，我看清楚了，你是真心的喜欢祹儿，和你姑姑她们不一样，如果皇上能指婚，我真的想你叫我一声额娘，祹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真的！”
　　“娘娘，谢谢你！”
　　“不要谢我，这样我只会更愧疚，上次皇上要将月华格格指给祹儿，祹儿急的跑来找我，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能帮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高兴，能为他做点事，弥补这么多年对他的亏欠我真的高兴。直到昨天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我才明白，他对你的喜欢已经不是一点点了，因为祹儿从来没有为任何人任何事跪求过我，只是…………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是我能改变的了，你是皇上看上的女人，胤祹绝不能跟他的皇父争啊！所以，我第一次骗了他，竟管我知道他可能会为此恨我一辈子！我对他说，我会去找皇上，帮你们，可是今天我却是来劝你离开胤祹的，云澈，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今天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明白，不是我要拆散你们，做额娘的，只想让自己的孩子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你明白吗？”
　　我看看窗外，淡淡道：“如果他活的不开心呢？不幸福呢？”
　　“可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定妃坚定的语气，我无法反驳，我没有孩子，无法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可是我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是啊！至少他还活着，活着就好！我明白了，娘娘放心罢！”我叹息道，我是真的不怪定嫔，她的话的确有道理。
　　“不要怪我！也不要恨他！”
　　“哎……娘娘，希望胤祹过得好的，不只是你！”
　　第二天
　　千秋亭
　　“澈儿，你身子好些了吗？”胤祹一下了朝，我就把他叫了过来。
　　我站在千秋亭身上披着胤祹送的白色披风，长发飘飘，神情肃然。
　　我转身看着胤祹淡淡道：“胤祹，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胤祹一听又激动起来了，眼神慌乱。
　　我牵着他的手，一只手挡住他不的薄唇，止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听我说好吗？不要悲伤，不要难过，更不要激动，那不是我认识的你，直到现在，我还是要说，我爱你！胤祹！可是，我们不能太自私，不能让那些关心我们的人伤心，一年多来，我们相知相许，这可能是我们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是皇子，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而我，是皇上看上的人，就算我不会成为皇妃，皇上也不会将我指给你，不要反驳！这是事实！就让我们笑着分开好吗？”真佩服我自己，分手的话也可以说的这么云淡风清。
　　“澈儿，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说，是不是……”胤祹抓不准我的话，忙问。
　　我打断他的猜测，我不想他为了我和他额娘起冲突。
　　“不是，我是自己想通了，胤祹，今生能和你相爱一场就够了！”说完我就走了。
　　没有看胤祹的表情，如果我无情，就请你宽恕，如果我伤了你，就请你忘记我，如果你也这么想，那就让我们分开吧…………
　　不带一丝眷念，我的心早已麻木了，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人，他的身后是他的额娘，我的身后是整个郭络罗氏，尽管我不是真的云澈，可是穿越到了这里，不知不觉已经融进了这个身体里，同时也接受了这个身体的身份，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也不希望皇上牵连不相干的人，人生还这么漫长，也许我们还有另外一番际遇也说不定。
　　绛雪轩
　　“惠妃娘娘到！”
　　“快请！”我正在吹箫，惠妃怎么来了？
　　“惠妃娘娘吉祥，给娘娘请安！”我福身道。
　　“跟我还客气，看！昨儿胤禔又给我送来了松子糕，这次他府上的厨子手艺还真是不错！我特意拿来给你尝尝！”惠妃亲热的扶起我。
　　她身后的宫女早已把食盒交给了吹雪。
　　“澈儿，这是他送的吧！”惠妃指着我手上的玉箫道。
　　我点点头，惠妃挥退不相干的人，只留了身边贴身的宫女，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真惹人怜，我都知道了！你姑姑那个人年轻的时候在宫里就是嚣张跋扈，现在老了，还不消停！”
　　“您究竟听到了什么？”怎么我感觉宜妃召我过去的事人人都知道了。
　　“没什么，宫里就是这样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宜妃一向出手狠辣，你受了不少委屈吧！”惠妃关心的问道。
　　看来，我又一次成为了这宫里茶余饭后的消遣对象。
　　“格格！门外刚刚有个小太监送了张纸条，说让格格亲启！”小灵子在门外道。
　　“进来回话！”
　　小灵子递上一张纸条，我一看，脸色大变，纸条上说胤祹要去乾清宫找康熙，要我速去乾清宫外的体和殿！
　　“娘娘！云澈有要事必须现在就出去，回来在再向娘娘请这不敬之罪！”我朝惠妃一福身，即刻就冲了出去。
　　难道我放弃的爱情还能再起波澜吗？
　　我一路跑过御花园，经过坤宁宫，过了储秀宫就是体和殿，我心急如焚，近了，前面就是体和殿……
　　一双大手从体和殿旁边内墙里伸出，下一秒我就被按在体和殿的内墙上，我刚想叫出声，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低沉的冰冷的声音让我看清了他的面容：“嘘！别害怕！等下你只准看，不准出声，听见了吗？”
　　他冰冷的眼神告诉我，我必须听他的，我点点头。
　　他将我转身侧靠在体和殿的内墙上，他在我身后，从我们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通往乾清宫隆福门的整条宽阔的大道，难道胤祹会从隆福门进乾清宫吗？
　　果然，几秒钟之后，我靠在墙上看见胤祹从翊坤宫气冲冲的出来，正要往隆福门。
　　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从养心殿方向赶来，正好在路上截住了他，我暗自庆辛，舒了口气，却发现四阿哥乌黑的眼眸正看着我。
　　此时我们贴的很紧，基本上没有距离，见我看他，他示意我看外面，我将视线转到外面。
　　“哥哥们让开！今天我一定要见皇阿玛！”胤祹铁青着脸，死死握住拳头。
　　我离开也就十步的距离，他看不见我，我却能清楚的看见他拳头上暴出的青筋，我从来不知道胤祹还有这么愤怒的一面。
　　“十二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了一个郭络罗家的女人，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三阿哥怒斥道，看了五阿哥一眼，五阿哥脸色一变，终究没有与他吵起来。
　　虽然五阿哥是宜妃的儿子，可在这个时候也不是和三阿哥吵架的时候。
　　“三哥！不许你这么说她！”胤祹咬牙道。
　　“十二弟，我们都是是非之外的人，实在没有必要和皇阿玛作对啊！”五阿哥好言规劝。
　　“五哥，你不明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有澈儿，我无法放手！你们让开！”
　　“十二弟，君臣父子，我们首先是皇阿玛的臣，其次才是皇阿玛的子，皇阿玛是天子，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他的！你今天踏入乾清宫，丢的，是我大清皇室的颜面，皇阿玛不是皇玛法，决不是情种，你这样，只会逼他赐死云澈！”七阿哥一字一顿的说。
　　胤祹的背影一僵，我知道七阿哥的话已经刺痛了胤祹最害怕的地方，就像我一样，害怕他会出事，宜妃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我看着胤祹痛苦的表情，情不自禁的挪动脚步，走出去…………
　　四阿哥见我要出去，一把嵌住我的腰身，我一急，张口欲喊，没想到他下一步，就紧紧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怒瞪他，他冷冷的看着我，用眼神告诉我，他不会放我出去！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我伸手欲打他，可我的拳头还没打出，就听见拳头相碰的声音，慌忙向外看去，原来竟是胤祹一拳打向三阿哥，五阿哥一掌挡在三阿哥之前…………
　　一定是三阿哥说什么话刺激到胤祹了，
　　“十二弟，不得动手！”七阿哥喊道。
　　胤祹没说话，一拳不成又一个前踢，三阿哥后退一步，一掌打向胤祹…………
　　我一看这兄弟相残的情景，眼泪无声流下，四阿哥仍然捂住我的嘴巴，我不能出声，只能流泪，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他的手上，他依然不为所动…………而我死死的看着外面的胤祹，相隔不过十几步，却只能看着他为我做尽一切，心在痛，身子不住的颤抖…………
　　胤祹一个临空劈，我一惊，七阿见形势不好，连连使用掌法去挡，胤祹面色沉稳，双腿在空中旋转一圈，稳稳的停了下来，五阿哥和七阿哥挡在三阿哥之前，双方僵持不下。
　　“给众位爷请安！”一个年纪颇大的宫女打扮的女子出现了。
　　她是谁？
　　为什么她一出现，胤祹的脸色就一下子变的很奇怪。
　　“雨晴姑姑怎么来了？”七阿哥客气的问。
　　“回几位阿哥，苏麻大姑姑传十二阿哥去无镜庵！”原来这个宫女是苏麻喇姑身边的，怪不得如此几位阿哥如此客气。
　　“哦！那十二弟，你快去吧！我们也要回府了！”七阿哥淡淡道，似乎巴不得胤祹赶紧去见苏麻喇姑。
　　“恩！我这就去！”胤祹不再僵持，顺从的随雨晴姑姑走了。
　　好一会儿，外面终于没人了。
　　四阿哥这才放开我，我的身子顺着墙壁颓然滑下。
　　“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大怒，瞪着他，如果我的眼神是剑，他绝对死得很难看！
　　“你出去只会使他更加放不下！”四阿哥看着刚刚胤祹他们站过的地方，叹息道。
　　是啊！我的出现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说不定还会和胤祹一起发疯。
　　可是我怎么对得起胤祹的执着，他至少还积极的争取过，而我，却连和他共同面对都做不到，还说什么相知相许！
　　“我对不起胤祹！四爷，我们去无镜庵好吗？”我捂住泪流满面的脸，求着四阿哥，如果我不能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那么至少让我在外面守着他，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好！不过，不要做冲动的事，我们就在外面等十二弟出来……”四阿哥扶起我，无奈道。
　　无镜庵
　　这里是宫里最安静的一块地方，也是苏麻喇姑清修的地方，这里并不豪华，只能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子，只有一个院子，没有人在院外。
　　我和四阿哥就站在院外，院内是三间大屋，正中间的大屋想必就是苏麻喇姑清修的地方，胤祹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我心急如焚，胤祹告诉过我，苏麻喇姑对他还是不错的，可是定嫔的话让我对苏麻喇姑的立场琢磨不定。
　　我搜刮着头脑中所剩不多的历史资料，苏麻喇姑是大清的传奇女子，她是孝庄太皇太后的婢女，伺候了三代帝王，尤其是顺治的登位和康熙皇帝的前半生，除熬拜，平三藩，她功不可没！这样的人物必定有着自己坚守的做人原则，她会帮我们吗？
　　两个时辰过去了，胤祹还没有出来的迹象……
　　“苏麻喇姑到底会对他说什么呢？”我小声嘀咕着，不停的朝里面张望。
　　“别紧张，十二弟是苏麻喇姑带大的，应该不会有事！”
　　半个时辰后。
　　庵堂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我急忙跑了进去，苏麻喇姑面对着佛像，距离很远，我只能看见一个瘦弱的背影，胤祹走了出来，面如死灰，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我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绝望”两个字……
　　他无精打采的看着我，一步一步仿佛千斤重。
　　他到底怎么了？
　　他走到院中，对我的出现并没有表示意外，他走到我面前，只说了一句话：“今生且已过，截取来生缘！”
　　来生吗？
　　我没有哭，只是担忧的看着他，四阿哥在我身边，没有说话，
　　胤祹没有停留，与我擦肩而过，那一刻，我知道了，他放弃了！
　　他也放弃了！
　　我们…………都放弃了！
　　这不正是我要的结果吗？这不是所有人期盼的结果吗？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也无话可说。
　　无言的结局。
　　“澈儿，他已经走了很久了！”四阿哥在我身边提醒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我盯着他步伐消失的方向已经那么久了。
　　“四爷，谢谢你！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绛雪轩
　　“澈儿，你想哭就哭，别委屈了自己！”梦娴在我床边用手帕擦着流泪。
　　“姐姐，我没事，真的没事！”我淡淡道。
　　“你们不是很相爱吗？怎么会……”月华坐在桌边，叹息。
　　自从无镜庵回来之后，我就一直躺在床上睡觉，我已经哭不出来了，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哭，真的好累，真的好累。
　　梦娴和月华一大早就进宫陪我，我知道，这是八阿哥的关心，他怕我太憋着，他啊！永远是那么周到，让我觉得舒服又歉疚。
　　晚上，李底全来了，我知道，该是解决我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了！
　　“格格，皇上说，让您这会过去一躺！”
　　“暗达！等会儿好吗？我换身衣服。”
　　“格格尽管打扮，奴才等着呢？”李德全以为我要去侍寝么？
　　高兴什么？哼！
　　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胤祹不会再为我和任何人冲突了，他没事了，至于我？
　　康熙，我们摊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