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圆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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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小秃也是心下大惊，看这样子，似乎是薇谷要出大事了，连忙对比奈说：“你快去看看，我这事下次再说。”
比奈点点头，“你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说完便急忙往外奔，段小秃顿时也觉得紧张起来，“比奈，小心啊！”
比奈脚步一滞，回头道：“放心，我知道了，去去就回。”
比奈走后不久，就来了两个面目陌生的黑衣姑娘，只是一言不发的守在段小秃门口，不过还是神色凝重。
段小秃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心里只是对自己说，没事的，薇谷在江湖上隐匿多年，自然没有什么仇家，更何况，薇谷还是一代剑侠桑钰留给比薇的，虽然桑钰已然逝去，但秋粼剑的威名还在，薇谷自然没有落魄到随意被人闯入。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又一个年纪看来较小的姑娘过来，在门口的黑衣姑娘耳边小声了讲了些什么，两位姑娘的神色才轻松了点。
“如此甚好，宁公子自然不会弃薇谷于不顾。你先回去罢。”其中一位黑衣姑娘点点头，那位年纪比较轻的姑娘转身，瞬间便消失不见，估计是薇谷训练的通传丫头。
段小秃被‘宁公子’这三个字重重砸到，在薇谷里，宁公子只代表一个人，那就是宁芙。
整整三个月了，三个月中，宁芙一次也没有来找过自己，那天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一句解释都没有，但现在，薇谷出事了，他却马上出现。
这代表的是什么，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能让宁芙在雪地里呆呆站上半天的，只有那个人；能让宁芙就那么把自己扔在小木屋里，只怕也只有那一个原因。
宁芙对比薇的爱那么执著，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吧，就算一起在小木屋里生活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一点用吧。
答案太清楚了，没有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自己的初恋，没有一点值得流泪的地方。
段小秃轻叹了口气……真想回家啊。
段小秃重新叠好被比奈推翻的衣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门外两位姑娘进来说：“段小姐，事情已经解决了，少爷受了轻伤，说过两天再过来，这两天段小姐还是安心在谷里住下吧。”
“什么！”段小秃猛地回过神来，“比奈受伤了？”
“少爷说了，无碍，让小姐放心。”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段小秃一把上前，拉住其中一个姑娘的袖子，“带我去看看，比奈就算是受了重伤，也会瞒着我的，这家伙，犟得不行，我要看看才安心。”
“这……”
“你们不带我去，我就去找绯姨，要不，我自己找着去也行。”段小秃想起刚才的心神不宁，更是坚定了要去看看的决心。
仍然是刚才对通传丫头点头的黑衣姑娘，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那段小姐这边请。”
比奈受的果然不是什么轻伤，容云鹤的暗器扎在了后背上，这家伙居然一直忍着，直到制服容云鹤。
段小秃看到比奈的时候，比奈正趴在床上，上衣褪去，肩膀上敷着药，地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水盆，血红的水，让人感觉连升腾的水汽都带着血色。
两个黑衣姑娘似乎也没有料到情况这么严重，脸色很是不好看。
比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但段小秃才一走近，又听见比奈有些隐忍的喘气声，大概是伤口疼的厉害。
“绯姨，宁……芙走了么？”
“比奈，是我。”段小秃靠近了一点，低声说。
比奈猛的转过头来，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轻敷在伤口上的黄色膏药间又开始渗出血色来。
段小秃大急，赶紧冲上去，按住要爬起来的比奈，“你要干什么！还受着伤呢！”
“你怎么来了！比琪！”比奈恶狠狠的盯着门口的黑衣姑娘。
“属下知错。”叫比琪的姑娘正要跪下，又被比奈一声喝断，“算了，你们回去吧。”
比奈就是这样，永远的嘴硬心软。
“小秃子……帮我盖个被子。”比奈看着还按着自己的段小秃，本来就因为忍痛而发红的脸，这下更红了。
“盖什么被子，你的伤口怎么办。”段小秃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当初那个驾着马车在大街上横行霸道的比奈，居然露个背就脸红了，还说自己已经成年，不是小孩子了。
段小秃说着，还是轻轻扯过被子，盖住了伤口以下的位置。
不得不承认，比奈的身材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这半年的变化尤其大，身量拔高了不少不说，肌骨更是锻炼得更是堪称完美，真真的猿臂蜂腰，俊逸无双，再过个两年，褪去些稚气，只怕又是江湖上一大祸害。
“很疼吧，别忍着，我要疼成这样，包准哭个天昏地暗。”
“不疼，你别担心，宁芙说了，这伤没到颈骨，不过上面的毒麻烦点，使不得麻药，但忍忍也就过去了。”
又是宁芙，段小秃开始发现，自己每一次听到这两个字，反应都会开始变慢，真不是个好现象。
段小秃见比奈额头上的汗就没断过，还强撑着跟段小秃说话，段小秃也有些不好意思，用袖子轻轻擦去比奈额头上的汗，“别说话了，我知道你疼。”
比奈点点头，伸手拉住段小秃的手，握得死紧。
宁芙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段小秃乖乖的坐在床边，比奈紧紧拉着她的手。
比奈见那个依旧妖娆的白影出现在门口，下意识的更用力的握住段小秃的手，段小秃一时受痛，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比奈，疼得这么厉害吗？”说着低下头去，轻轻吹了吹比奈的伤口，“小时候我妈就是这样的，吹一吹就不会痛了。”
宁芙突然觉得右手的食指指尖有些微疼，拇指轻轻拂过，却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在小木屋时，那里曾经扎过一根小小的木刺，小秃子弯弯的眉眼近在眼前，暖暖的呼吸包围着指尖，“吹一吹就不会痛了。”那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宁芙有时觉得小木屋里平静的生活已经过去很久了，却没有想到，指尖居然还泛着疼，就像那根刺已经长进了肉里，扎到了心里。
“宁芙……”比奈轻轻说出这个名字，虽然轻，但段小秃却听得清清楚楚，转头，他就站在那里。
段小秃设想过很多次和宁芙再次相见的情况，但最近已经不去想了，只盼着能快点回去，最好不要再见到他了。
但再见，却又突然的不想离开了，就算是这样看着这个人，其实也挺幸福的。看他精致的眉眼，看他妖娆的身段，看他魅人的笑颜，看他雪中的淡漠，看他固执的守候，看他把自己抛在身后。
“小公子。”段小秃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只是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看，这样应该不会露出任何破绽吧。
比奈的手背很疼，段小秃的指甲狠狠掐进了自己的肉里，但其实，自己的心更疼。
“你先让开，我看看比奈的伤。”
“哦。”段小秃这才发现，自己的还紧紧握着比奈的手，那么用力，肯定把比奈弄疼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的比奈一样，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发现比奈比自己握得更紧，“小公子，比奈这伤很疼吗？”
“当然，削骨噬肉般疼，除了忍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宁芙盯着两人紧握的手看，努力让自己说的话更平静一些。
“比奈，放手吧，别还像个孩子似的。”
比奈松开手，“我再也不会是孩子了。”
这种对话段小秃听过太多次了，比奈永远都跟宁芙顶嘴，但这次，却怎么也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
“我知道了。”宁芙有些怔然，已经伸到比奈头顶的手，又收了回来。
段小秃明白，从此之后，再也看不到宁芙笑嘻嘻的乱揉比奈头发的场景了，也再看不到比奈鼓着脸颊的可爱模样了。
段小秃有些喘不上气来，“我先出去了。”
段小秃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又觉得这样未免太幼稚了点，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呢？既然沧海可以化为桑田，既然比奈的成熟是必然的，自己还在难过什么呢？
人最是不能留恋，一留恋，就马上变得软弱起来。
“小秃子。”
想再躲已经来不及了，宁芙雪白的长衫已经就在自己眼前了，依旧是熟悉的暗花团纹，精细又繁复。
段小秃连忙站起来，“小公子好。”
“现在不能叫小秃子了，头发长得真快，居然这么长了。”
又有一件事情变了，回不去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宁芙原本准备的解释，在这种氛围之下，居然显得很不合时宜。
“那天，对不起。”
“没关系。”
“我本想去去就回的，但又被耽搁了……”
“什么事情耽搁了？”段小秃抬起头，死死忍住泪水，早就想好了，死也不问这个问题，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就问出口了。
“……，那天是比薇的生辰，我只想着最后再看一眼，谁知却被吴鬼女缠住，本来天黑前就能赶回来，谁知后来又撞见了容云鹤，我只怕他对薇谷不利，一路跟随，却着了他的道，一时无法脱身，只好发了消息给比奈，让他去寻你。”
段小秃只听清了前面一句，‘那天是比薇的生辰’，明明知道了答案，还要问，到头来，不过是多受了次伤。
“我知道了，我没事。”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以后绝不会这样了。”宁芙摸了摸段小秃的头，丝缎般的长发让宁芙有些不适应。
“这段日子，小秃子真是出落成大美人了，难怪比奈……没什么，小秃子，这次还是跟小公子一起走吧，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段小秃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宁芙放在自己头顶的手上，原来他还记得在小木屋里说过的话。
“好……”段小秃点点头。
“那你以后有事要走，要先告诉我才行，免得我着急。”
宁芙对段小秃的反应有些难以置信，连忙点点头，“放心，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
段小秃看着宁芙的笑容，不禁又开始迷惑，这样的表情，到底是安慰，还是希望的种子呢？
宁芙觉得自己有些的高兴表现得有些太过明显了，这丫头果然还是那样傻愣愣的。
“我知道你担心比奈，等过两日，比奈好些了，我们再走吧。”
段小秃还是点点头，这样的转变来得太快了，脑子里还想着要怎么避开宁芙，嘴上就已经答应继续跟着宁芙了，这样的矛盾，让段小秃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爱真是会让人失去理智。
虽然已经和宁芙说好了，过两天就离开，但是段小秃却突然发现，这件事情根本没办法跟比奈开口。
这两天比奈一直都有些精神乏乏，睡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多，再加上左肩上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每天这样躺着，更让比奈的全身都难受，段小秃也只能陪着，说些笑话什么的。
“这个笑话我听过了，你昨天就讲过了。”
“是吗？”段小秃挠挠脑袋，“那就说我做的梦吧，还有我家人的事情。”
“你家人？你不是四岁就进了宁府？”
“那就我梦中的家人。”段小秃突然想起那个虚空中的声音，“一切皆因梦障”，这样看来，似乎自己一心想要回去的世界倒像是个梦幻了。
“这样也好，什么都没有，有个念想也是不错的。”
“什么都没有比较好吗？我却是一心想要回到家人身边的。”
比奈笑笑，没有再回答，等段小秃啰七八嗦的讲完自己的世界，比奈已经是一脸的震惊了，估计是没太听懂。
“那样的生活自然是好的，不过还是不要想太多，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气氛一下就有些僵，比奈这样说当然是为了段小秃好，只不过这却像是当头浇下的冷水，让段小秃有些怅然。
比奈握住段小秃有些冰凉的手，“不过以后会好的，都会好的。”
宁芙一进来，看到的又是比奈抓着段小秃手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烦，看到段小秃急急忙忙的挣开比奈的手，又觉得有些高兴。
“我母亲这么样了？”
比奈盯着段小秃，果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今天还不错，肯多吃几味药了。”宁芙皱着眉头，有些不想让段小秃听到这些东西。
“母亲也只有你来才会这样，绯姨也不赶你走了吧，这样也好，我也是真累了。”
不想听下去了，段小秃站起来，“比奈，我先回去了。”
比奈是想告诉自己，宁芙或许不是单恋，而他们之间也许也不需要要跨过太多的阻碍。
宁芙拉住急匆匆往外走的段小秃，“比奈，我是来道别的，你的伤过两天就会开始结痂，也没有什么大妨碍了，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薇谷了。”
“还有，小秃子还是跟我一起离开。”
“那我母亲呢？你既然要走，又何必偷偷回来看她，又何必偷偷送药过来，为何不断了她的念想。”
段小秃顿时像是被雷劈中了，照比奈的这种说法，比薇或许从头到尾都是喜欢着宁芙的，而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宁芙在单恋着比薇。
这个样子的比奈，宁芙从来没有见到过，少年总是容易受伤，宁芙看着眼前这个眉目间依旧带着些稚气的少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年里，就算自己再怎么想保护他，但终究还是伤到他了。
“我会说清楚的，我和你母亲绝对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不堪，那是个圈，一环扣一环，不是谁想逃就能逃得出来，但却总有回到原点的一天。”
宁芙这话听得段小秃有些似懂非懂，但莫名的，被什么紧捏着的心脏，却突然能感觉到一丝跳动了。
比奈还是沉默，过了会，又突然说了句：“我没有把你们想象的很不堪，我只是心疼你们。”
然后抬眼望着段小秃：“你真要跟他走吗？待在薇谷里不行吗？等我好了，我也可以保护你的，你想去干什么，我都陪你去。”
段小秃睁大眼睛看着比奈，“我……我我……”我了半天，还是没找出个适合的词语接下去。
“我喜欢你，你就在我身边好不好？”比奈强忍住肩上的伤痛，坐了起来，坚定的看着段小秃。
宁芙拉住段小秃的手不受控制的要松开，猛的回过神来，又牢牢抓住。
“小秃子，是走，还是留？”宁芙的手心有些微汗，突然想起来，似乎自己还曾经开过玩笑，要将小秃子配给比奈，但事情真的发生了，却远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场面了。
“我走。”
走，却不是因为宁芙，宁芙和比薇终跳不出那个圆圈，而自己，却终有一天会回到原点，如果一切皆是梦障，那么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梦障。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圆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