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yonaka

1、失明（全）

　　坐在床沿，无聊的摆弄着隔壁房间小女孩送的布偶，手指顺着它异常柔软的表面，它的嘴，它的鼻子，它的耳朵，最后停留在眼睛上。
　　害怕的缩回了手。

　　背上是温湿的感觉，我知道那是透过了身后的窗户射入的阳光，我想象着窗外迷人的景色：蓝的过分的天空，时不时的飘过几片云，树枝摇曳樱花纷飞，一定很美。
　　可是，我不会回过头去看，因为我看不见。

　　失明。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词会运用到自己身上，至少半个月前，无法预测到。所以，我知道蔚蓝的天空和飞舞的樱花有多美。
　　明明已经整整半个月在黑暗中生活，却依然不曾忘记被忽略了无数次的景物，我宁愿全部忘记，这样至少不会怨恨这双失去了价值的眼睛和导致这个结果的那个人。
　　然而残忍的，我还是记得，就像那一晚一样，不愿意从我的身体里被抽走。

　　“将，外面阳光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呼唤着我的名字，握住了我的左手。我感觉到他炙热的手指贴着我的手背，划过了手腕，隔着厚实的纱布温柔的抚摩着，伤口藏在纱布后隐隐做痛，但是我没有阻止。
　　一个留下不久的伤口，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它有多丑陋扭曲。

　　他是我的主治医生，当然，不是治疗我的眼睛的，因为他是精神科的医生。我拒绝这里所有的医生接近自己，因为我没病，只是单纯的想让这种漆黑再彻底一点。
　　我会时不时愤恨的扔东西，会突然对着身边的人吼，包括父母，然后就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我恨所有人，恨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
　　但是，有一天，他来了，如同此时一样握住我的手，若有若无的触感，还有耳边他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你好，将，我叫葵，你的主治医生。”

　　我没有拒绝这样一个温柔的人，虽然他说是我的主治医生，但是他没有把我当病人对待，不会有事没事的给我打镇定剂。我曾经听到过护士小声的在一起，谈论他，说他是个很漂亮很帅气的人，而我不想关心这些自己感受不到的东西，我只关心他会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出病房，认识隔壁房间的孩子，把身边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甚至和此时一样为我指引道路，走出那个沉闷的大楼坐在医院的樱花树下。

　　“将，樱花落了很多呢，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樱花最美的瞬间果然是飘落的时候。”他坐在我边上，依然牵着我的左手。
　　“对我来说，都一样。”我自暴自弃的没有感情的回答着。然后，他就不语了，放开了牵着我的手，我感觉到他起身，听到他的脚步声。

　　我喜欢难得这样对着他耍小脾气，装做很绝望的样子，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来逗我开心。
　　眼睛上突然传来熟悉的温度，他的手蒙在上面。

　　“呐，闭上眼睛。”
　　“为什么？反正我都一样看不见的。”
　　“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我没有理由拒绝，从第一次听到开始就已经沦陷，所以这次也是如此。我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他从来都是那么出其不意。
　　我感觉到他凑近的鼻息，湿漉漉的打在我的耳根上，是让人心跳的暧昧。

　　“现在在我们眼前，有一棵很高大的樱花树，粉红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风吹过，它摇动了枝干，然后花瓣就离开了花托，纷飞了满世界，落了满地……很美。”

　　这是一种什么神奇的咒语啊，我觉得我可以看见，布满了那片漆黑的，是无数粉红色的花瓣，旋转，摇曳……

　　“将，看见了吗？”
　　“恩……很美。”
　　“以后，不要再说自己看不见，你什么都可以看见。”他的手离开了我的双眼，吻轻轻的落在我的眼皮上，温柔的如同他一贯的作风。
　　“将的眼睛，很漂亮呢……”

　　我知道，我能看见，因为有他在，有他做我的眼睛。

　　回到病房的时候，那里多了些人，眼睛看不见后，我觉得自己的听力有了很大的发展，算是一种补偿吧，但是，毕竟耳朵代替不了眼睛。
　　我下意识的往葵的身上靠，因为不想遇到其他人，我会恐慌。

　　“将，回来了吗？最近感觉怎么样？”那时母亲的声音。
　　我低头不语。
　　“快过来，警察先生有话问你，关于那个让你看不见的人。”父亲的声音。
　　我抬头，是关于那个人的吗？那个让我失明的人。

　　正如我一直所说的，我的失明目前只持续了半个月。
　　半个月前，我是个正常无比的高中生，每天上学放学，从来没有为什么而担忧过，生在一个有钱又有势的家族，父母只有我这样一个儿子，没有理由不疼爱。
　　我以为自己就可以这样一直平静的度过，然而，那个人的出现，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破了。

　　那天晚上，我听到了液体落地的生意，于是，从床上坐起，黑暗中，有一个男人，绕着我的房间走，手里的瓶子倾斜着，到出有刺鼻味道的液体，撒的满地都是。
　　小偷？

　　“你是谁？”
　　我异常的冷静，虽然我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贼，否则是不可能大半夜的闯进戒备森严的我家，也不可能故意弄了那么响的声音吵醒房间的主人，更不可能现在这样一脸镇定的对我微笑。
　　邪恶的，带有戏谑的笑。
　　我开始害怕了，才意识到应该大叫，或者逃离，然而他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他扑过来，动作快的根本无法来得及做出反映，他把我按在床上，一手捂住我的嘴，另只手死死的把我的双手固定在头顶，我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手腕痛的都要断掉，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人，他的头发有些长，垂在我的脸上有些痒，他的眼睛黑的如同夜色，我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跌入其中再也逃不出来，然而其中的杀意又让我倒抽一口气。

　　我知道，他不是贼，他是杀手，而今天他的猎物，是我。
　　逃不掉的，他会顺利的完成任务，我会死。

　　他放开了捂着我嘴的手，而我却忘记要呼救，他奇怪的看着我，我以为自己是因为害怕过了头，所以才会从那双犀利的眼眸中看见闪过的一丝温柔。然后他的手覆在我的眼睛上，不是头顶抓着我手的那种粗暴，脸颊上是更为温柔的触觉，这样的举动，我不理解。
　　又一次没有给我反映的时间，我的双手已经被他绑在床头，他起身，摸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打开，这簇小小的火苗在黑暗中肆意的燃烧着，落在他的眼睛中，诡异的摇曳不定。

　　不要……
　　我在心里默默呐喊，却无济于事，因为那小小的火苗已经落在地上，落在有着刺鼻气味的液体上，换来了更多更旺盛的火光，亮彻天际。而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人的声音，我只看到了敞开的窗户。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呛的我直咳嗽，无奈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沉闷的声音，眼睛早已经被熏的直流眼泪，痛的要裂开。
　　我以为他会毫不留情的给我一刀来结束我的生命，然而他却选择了这种更为痛苦的方式，但同时，也是容易被解救的方式。
　　所以我能再次醒来，只是从此，眼前失去了光明。

　　医生没有查出失明的原因，不是被烟熏瞎的。
　　“也许只是受了惊吓导致这种失明，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看见也说不定。”
　　这种没有证据的说明，我根本不愿相信，我很绝望，即使真的如同医生所说的有那么一天，那究竟要等待多久？
　　于是，我开始怨恨那个人，为什么不直接的结束我的生命，而选择如此温柔的让我生不如死。

　　所以，我来代替他完成这个任务吧。
　　我砸碎窗边柜子上的花瓶，摸索到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狠狠的往左手腕上割。果然对于一个瞎子来说做什么都那么困难，即使是割腕都不能那么顺利，每一次都割在了不同的地方，良久才感觉到那温暖的液体顺着手流下。

　　这个良久换来的结果，就是我又一次被人救起，被送到精神疗养院。

　　葵扶着我坐到床边，然后他就离开了，我知道他还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静静的注视着自己，可是还是会觉得恐慌，就像刚刚发现自己失明了一样。

　　“我们找到几个嫌疑人，需要你来辨认。”一个陌生的声音。
　　“可是，我又……”我想说‘我又看不见’，但是他告诉过自己，不能再说自己看不见，我什么都能看见。
　　“我们只是希望你能描述下他的外貌。”
　　我陷入了沉思，那个人，有些长的头发会垂在我的脸上，眼睛是夜色一样让我沦陷，嘴角是邪恶的戏谑的笑。
　　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我……没有看清……”
　　“将，你再仔细想想！”父亲抓着我的肩膀使劲的晃着，很痛，我开始挣扎。
　　“请不要再刺激他了！”我听到葵的声音，就在我身边，不是对我时那么的温柔，坚定的不允许任何人违背。
　　肩膀上的手拿开了，左手在被葵触碰的瞬间我紧紧的靠在他身上，直到自己身上也满是他的味道才觉得安心。

　　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线索，警察和父母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葵，我还是保持着依偎在他怀里的姿势，他也还是继续抚摩着我的发，我喜欢他手上满是给我的溺爱，让我希望此时的每一秒都能被无限拉长。
　　“你真的没看清吗？”
　　“什么？”
　　“那个要杀你的人的脸。”
　　“恩……没看清，看清了也不记得了。”
　　然后他就没有再说什么，我们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知道我需要他，所以他不会走。我觉得很舒服，有些舒服过了头，所以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那天晚上的情景，梦到那个人，梦到肆意燃烧的火焰，梦到他站在窗口回头看着我，可是，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平躺在床上。
　　“葵？”我坐起，呼唤着他的名字，没有回答，他不在。
　　重新躺回去，漆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人，站在窗口回头看着我，依然看不清脸。我有些恼怒的把被子拉过头顶，耳边却传来了葵的声音，我以为他来了，兴奋的把被子拉下去，脸转向了门的方向。
　　然而，他没有进来。
　　他在叫一个人的名字，用有些惊讶的声音，还有我所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溺爱感，念出另一个人好听的名字。

　　丽。

　　我不知道丽和葵是什么关系，只知道那天，葵摸着我的头，告诉我说，我要和丽共同享用这个病房。
　　我不语，该用什么反映来面对这样的变故？
　　“你好，将，我叫丽。”
　　我听到了丽的声音，同样很好听，但是我对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接下来的生活，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葵依然每天会来我的病房，确切的说，是我和丽的病房。似乎也改变了很多，因为我觉得，他不再是为了我而来，至少大部分时间不是。他会带着我和丽一起出去。他的口中经常念叨的不再是我的名字，更多的被「丽」取代。
　　我听到过他和丽在房间里如同恋人一样的争吵，然后丽的话语隐没在一声低沉的呻吟声中 ，葵也不出声，我知道，他们在接吻。
　　那个吻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他们以为我看不见就不知道，可惜，我远比他们认为的知道的多的多。
　　这对于我来说，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他还是会单独带我出去，但是大多数的时间都不说话，我知道他在想着丽，每当如此，我都异常的沮丧。
　　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他？
　　一个男人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原来我是变态啊……那么葵对我呢？
　　我被自己的想法弄的更加难过了起来，皱起了眉。

　　“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他打断了我的遐想，我知道刚才自己和他一样走神了，连原因都一样，想着自己喜欢的人。
　　“将的眼睛很漂亮，不应该让它们闪现那么难过的神情哦。”他像往常一样凑过来亲吻我的眼睑，但是我往后一退，避开了。
　　我可以想象他惊讶的神情，所以，我告诉他，“以后，不用再这样陪我了，让我自己来吧。”

　　不要再这样陪着我，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你的保护。

　　我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眼睛，所以我无法和丽比较，我也从很多人的口中知道，丽很漂亮，所以我更不可能比的过他，丽是他爱的人，我是他的累赘。

　　他还是会经常来我们的房间，带丽出去时会问我是否想一起，每次我都笑着摇头，给他同样的回答，然后房间里就会只剩下我一个人。
　　总有一天会习惯再次回到一个人的，我告诉自己。我只要慢慢的等待，等待着有一天能再次看见，到时候，我希望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他……

　　但有那么一天，一切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将，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他还是会这样问我。
　　“不了，你们去吧。”我知道他说的‘我们’是指谁，所以我也还是如此的回答。
　　然后，门关上了，我安心的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们就这么走了，但是下一刻，肩膀被人紧紧抓住，我被粗暴的推在床上，我想叫嚷，因为一切和那天晚上太过相似，但是我终究没有叫出声，因为我感觉到他的味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不在温柔，我分明听出了其中的怒气。
　　“我怎么样了？！”我也莫名的生起气来，第一次对着他吼，肩膀被他抓的生疼，我开始挣扎。
　　“你放开我，被丽看到了……”
　　“丽他根本不在！”

　　我停止了挣扎，那么多天下来所有的委屈和隐忍都在此刻化为虚有，什么下了决心要脱离他的保护，什么要习惯一个人，现在都彻底崩溃，眼泪也决了堤，肆意的流了出来。
　　他抓着我肩膀的手终于放开，那里还是很痛，他伸手擦着我的泪水，他说对不起，都是他不好，语气里满是自责。我拉开他的手，翻身，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都是因为你，我不能再回到过去，不能再一个人……都是因为你……”
　　“对不起啊，将。”
　　“葵，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不要离开我……”
　　“我知道，我也放不下将啊……”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已经再也不能没有他了。
　　我也知道，这一刻，丽在门口的。

　　那天晚上，我迟迟不能入睡，但是我不敢动弹，我听到邻床的丽不停的翻身的声音。他也睡不着。
　　我听到他起身的声音，他打开了床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什么，然后脚步声向我靠近，我紧张的闭上眼睛，不想让他知道我醒着。
　　脚步声在我的床边停止，我的心还是悬着的，他想做什么？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永远也猜不到的。

　　“对不起啊，虽然葵很喜欢你，但是为了他，你必须要死。”
　　冷的让人恐惧的话语，一下下扎在我的身上，我感觉到什么冰冷的东西抵在了我的太阳穴上。
　　那是……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从床上窜起，想要逃跑，但一切都是无济于事，就像上次一样，我逃不掉的。
　　丽一手就卡住了我的脖子，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原来，还是不能让我活下去啊……但我宁愿来结束我生命的是那天的那个人，而不是丽，我很肯定，丽不是那人。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怎么可能失手，所以，再见了，将。”

　　等等，什么叫为了我？什么「失手」？
　　可是我永远不能知道了，因为我听到了他扣动扳机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葵，想到永远也看不到他的面貌，想到再也不能在他身边，想到他的体温，他的味道，他的声音……
　　不要，我还不想死，谁来救我……

　　“丽！住手！”

　　门被撞开，我又一次听到了葵的声音，我想叫他的名字，可是被卡着，我无法发声。
　　“不要，我现在就杀了他。否则你也不可能活着，我来就是为了杀了他，你应该知道的。”那利器又用力的抵着我。
　　“不行！”我听到葵生气的声音，那语气是坚决的，可是，丽不怕他。
　　“葵，你居然为了他把枪对着我？是不是我现在杀了他你就要杀了我？当初也是因为他才故意用了可以让他逃脱的手法对吧？！”
　　丽的手，不再卡着我，但是我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这样的对话，再傻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葵是……”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样断断续续的半句话。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对啊，葵就是当时来杀你的人，就是那个故意放了你的人！”丽抓着我对我吼。
　　我宁愿自己的耳朵聋了而不是眼睛瞎了，其实早就应该猜到的不是吗，那双同样炙热的手，那个同样温柔的吻，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可是，即使他就是那个人，我还是……恨不起来。
　　“丽，我再说一遍，放开他！否则……”葵的声音是在颤抖的，不明原因。
　　“否则什么？杀了我？那你试试啊！”我太阳穴上冰冷的温度没有了，我知道它指向了自己主人的恋人，那个最不可能下的了手的人。

　　长久的沉默……

　　“丽，不要这样好吗？”葵的声音是在哀求。
　　“我和他，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你选择吧。”丽冷笑了声，说出了这样的条件。今天，这里必定会死一个人，要么丽杀了我，要么葵杀了丽。没有悬念，死的人一定是我，葵有什么理由要选择我？我们是恋人吗？是同伴吗？真可笑。

　　“我……无法选择……”
　　“够了！葵，我恨你！”丽吼着，然后我就听到了带上消音器的枪声闷闷的响起，是两声……

　　“不！不要！！葵！！”我歇斯底里的大叫着，闭上眼睛泪水冲了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让我看见，让我看见，求你，让我看见……

　　奇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生的呢？

　　再次睁开眼睛，我又看见了这个世界，如我所愿望，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葵，他站在门前对着我笑，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眸，我想到了那天隔着火光所见到的脸，就是现在这样的，温柔的让我想死的神情。
　　神啊，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那么那些飞溅起的如同樱花纷飞一样的猩红也是吗？
　　血喷涌了一地，溅在了我的脸上，有一半是丽的血，一切就如同一个被拉的过长的慢镜头，我看着他和丽一起缓缓的倒下，就像我的心一样。

　　然后，世界再一次恢复平静，我的世界彻底崩溃。

　　我跪在满是他血的地上，抱着他的上半身，我在颤抖，好可怕，好可怕啊……
　　可是他却像完全和他无关一样看着我笑，有什么好笑的啊，都流了那么多血了，会死的啊……

　　“将……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眼睛呢……很漂亮……怎么都下不了……手……”

　　他满是血的手绕过我的后脑，往下按，艰难的凑过来，如同以前一样亲吻我的眼睑，那唇的感觉，从来不曾改变过，只是在下一刻，没有了温度。

　　听啊，我的世界，碎了。

　　他再也不能看到那双让他喜欢的眼睛了，也再也亲吻不到它们。
　　那么谁都别想再看到它们了，我的眼睛，只为了他而存在。

　　我用黑色的丝带绑住了自己的眼睛，没有再摘下过，无论是谁都不能取下它，因为那个唯一有权利的人死了。
　　我又被转移到国外的精神疗养院中，我知道，为了我父母的心都碎了，可是，我依然不愿说服自己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我想回到那个黑暗的却无限光明的世界，因为那里，有他。

　　“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我边上响起，还摇晃着我的手臂，“为什么哥哥要蒙着眼睛呢？哥哥看不见吗？”
　　“不，我看的见，什么都看的见。”
　　“哥哥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呵呵……

　　“我看见……”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