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英录》客吾

8、史记：刺客列传

　　刺客列传记载了曹沫，专诸，豫让，聂政，荆轲，高渐离此六人的事迹。这些刺客，本身都不是出身于贵族，应该算作是士人之流。此六位刺客，却又是各自不同的。曹沫，是将领，劫持齐桓公，是忠于鲁国，忠于一直力挺他的鲁庄公，可以算是国士。专诸、豫让、聂政，乃是为了报知遇之恩。在没有科举之前，古代下层的士人，最渴望的是得到上层的认可，“士为知己者死”，就完全去听从主子的。其中，专诸的形象一般；豫让非常有大臣之节义，重视内心的操守，比报答知遇之恩还要重，此人真可以激赏了；聂政是孝悌的代表。很难说清他们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合乎大义的，专诸是帮人争夺权力，豫让是做人的家臣，聂政是为人报仇。春秋战国，很难说清哪一个国家哪一方势力是正义的，或许我不该苛求。但是我总以为，这些人，往往沦为工具而已，这就是士人的悲哀了。荆轲的故事大家都很清楚，他与前面三人，本来区别也不大，但是，他比较有个性。他敢叱呵太子丹，前面几位，大抵是不敢的。而且他的成败，关乎到国家生死，这比解决私人恩怨，分量要重一些。陈凯歌的某个作品，是写荆轲的，他把荆轲当成一个非常冷血的杀手，令我哂笑。荆轲在我眼中，是个很丰满的人。我还要激赏高渐离。仗义多为屠狗辈，高渐离之刺杀秦王，真是为知己而死啊。向前的五位刺客，赏识他们的，都是比他们权势高的，是有求于他们的，近乎是交易；而荆轲和高渐离，乃是平民知交，抛开名利的感情，往往是那么真实，那么叫人感动。我愿意相信，高渐离是为了报荆轲之仇，而死在秦王的殿下。这种交情，人间最难得的。

　　所以说，刺客也是有高下的。若给他们排一个高下，我愿意这样：高渐离，曹沫，荆轲，豫让，聂政，专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