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倾莲》隋心

21、021——月上中天

　　仰头透过一扇开着的窗子看着外面那依然悬于空中的圆月，茗绝玄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那个倾莲一定比自己了解的要来得神秘一些，可是为了慕容希彦，他也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了。
　　扶着床沿，慢慢的撑起自己的身子，茗绝玄灵伸出手来轻轻的抚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往日众人眼里那令人惧怕的魔魅消失不见了，狂燥的厉气也没有了，只有一抹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得到的忧思轻轻的在屋中满溢了出来。
　　那里面满溢的哀伤，让人越发觉得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让人感觉到心里发痛发酸发涩，但是却无法溢出来分毫。
　　含着，隐着，却也伤着，痛着，折磨着，撕咬着。
　　就在他看着窗外的圆月满眼的忧伤的时候，门，无风却开了，一道身影步了进来，淡淡的药香味顿时冲散了满屋的忧伤，楚忘川看着那个坐在床上眼里倒映着月光的玄灵，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伸手把他拥在怀中，心疼中带着责惫，“都过去那么久了，不如忘了吧，把一切都忘了，这样，你会快乐得多。”
　　埋在楚忘川怀中的茗绝玄灵玄灵，闻言不由得轻轻的笑出声来，“忘了，你说得倒是轻巧，我怎么能忘了呢，除非我死，否则决没可能。”
　　“何苦呢？你这般的折磨自己啊。”
　　“折磨，怎么会呢，我现在是铜雀明王，青翔唯一的外姓封王，他端木易虹欠我的，我一分都不会少的要他们端木家给我还回来的。”
　　看着茗绝玄灵窝在自己怀中细瘦的肩上，楚忘川不确定的轻声问到，“那希彦他……”
　　没有看到茗绝玄灵的表情，只是茗绝玄灵的声音却变得更加的清冷慑人，“他还没有想起来。”
　　楚忘川轻轻撑起茗绝玄灵的脸，带着一抹安慰，也带着一抹心疼，“只是苦了你了。”
　　“……苦吗？我不觉得啊，我只要端木易虹付出他应该付的代价就可以了。”此时的茗绝玄灵失了往日的似笑非笑与魔魅，那双曾经让人惊艳不已的眼里只有一抹阴沉，如极地寒冰一般的冷厉。

　　环着茗绝玄灵慢慢的收紧自己的双臂，楚忘川什么也说不出来，嗓子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思绪。因为当年的那件事，不止把玄灵伤得很深，害他从此双腿无觉终日枯坐于室，就连一向以天人之姿容俊而称绝整个后宫的慕容希彦也染上了沉疴不治的顽疾，而且让自己也同时失了触感，变成一个失了痛觉的异人，其实说到深处，他也同样是满怀怨恨不平的。
　　可是师父一点一滴的教诲与慢慢感化却让他深深知晓，一个医者，光是有恨是不妥的，还要有一颗包容的心，否则就不配是他鬼医楚澜的弟子。
　　没有人知道，那时，他们三个才六岁不到啊，也没有人能明白经受端木易虹那狠毒到灭绝人性的手段之后，他们三个孩童是如何忍受那么多的痛苦煎熬活下来的，也没有人会明白，伤害不只是身体上这明显的一点点而已，但多的是深夜，午夜梦回间那家破人亡的恶梦与发自于心灵深处的震颤与无助。
　　虽然十五年过去了，可是恶梦依然不止，心中恶念不断，慢慢的越埋越深，然后到时，发作变成蚀骨之毒，毁了敌人，也毁了自己。
　　窝在他怀中的茗绝玄灵，出奇的温顺，也许跟今是十五月圆之夜有关吧，曾记得今天是茗绝玄灵他娘的生辰，一个美丽而刚强的女子。

　　拾回思绪，感受着楚忘川拥着他带来的温暖，轻轻的扬起头来，茗绝玄灵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却能感觉得到他的情绪渲泄触动了楚忘川那根早已麻木的神经了，不由得仰起身子，伸出手环上楚忘川的脖子，“我们游街去。”
　　呆愣了一下，楚忘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深更半夜的，茗绝玄灵会有游街的兴致，可是满室的忧伤，让他不假思索的一把拥住那付其实抱起来很轻的身子，站了起来，“好，我们游街去。”
　　就当两人在众护卫的眼前，施施然的出了王府的时候，茗绝玄灵那绷起的脸才浅浅的松了下来，一抹从未有过有神彩借着明亮无比的月光，映了出来。
　　“我都快五年没有出过府了。感觉都有些不认识了呢。”
　　“没关系，我慢慢走，你慢慢看。”楚忘川好耐心的慢慢的走着，虽然怀中抱着一个大活人，可是却不见一点疲乏与不耐。
　　就当两人拐过了街角的时候，后面一道亮光滑了过来。楚忘川一闪身，躲了开去，只见慕容希彦双眼定定的看着楚忘川，神色满是凝重，然后手中的扇子指在他的面前，“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楚忘川看着那张凝重的脸，然后再看向怀中茗绝玄灵，咬着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神色间多了一抹伤痛。
　　伸出手轻轻的一把扣住慕容希彦，茗绝玄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到，“真的想起来了吗？希彦你真的想起来了吗，求你不要问，好吗？……求你什么也不要问。”
　　慕容希彦看着脸色平静的楚忘川，然后再看了一眼他怀中那神色微带歉意的茗绝玄灵，手中的扇子好似千斤重一般的让他心发沉，声音轻颤中带着莫明的不甘，“看看我的这张脸，你有什么感觉没有，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就那样的死了算了。”
　　“为什么，你还要回来，还要让我想起你，还要想起我早就该忘了的这一切啊。”伴着话音，慕容希彦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恪，然后抽了回来，轻轻抬腿踢向此时正抱着人的楚忘川，动作利落而快敏，狠辣而绝决。
　　腰一拧劲，双腿飞快的扫向慕容希彦递过来的腿，身子似花中飞蝶一般的闪展腾挪，轻跃旋舞，楚忘川的武功身手居然比想像中还要厉害，鬼医传人，果然名不虚传。慕容希彦攻了十多招，竟然一招都没有打到抱着茗绝玄灵的楚忘川身上，停下腿，他站在楚忘川的身前。
　　双眼一闭，慕容希彦眼里的泪珠轻轻的滑了下来，他向前一靠，然后就那样的扑到了抱着茗绝玄灵的楚忘川胸前，“我为什么要想起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这一切呢？”
　　月上中天时，这迟来了十五年的温情，竟然是在一条阴暗的街上，想及此，让三人不由得泪中带笑的相视着，都长大了啊，虽然当年的伤害仍在，可是那幼时的友谊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