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篇短篇》李吉黔

1、锯

　　我是那种爱胡思乱想的男人，对自己的人生也没有明确的追求目标，只是自我陶醉在自己虚幻的遐想之中。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到现在连个女朋友也没有交过，老实说就算想交一个，丑点的，自己不想要，漂亮一点的有看不上我。反正，在这上面我也是处在那种不上不下的处境当中。
　　你们会问我整天无所事事，靠什么来养活自己呢？说来我也算得上是幸运，不，更算得上是我家的不幸。由于父母早逝，他们给我留了一笔可观的遗产，我就靠这笔遗产蒙混度日，因为在花钱上我还算是节省的。除了吃饭钱外，我一不沾酒二不抽烟，除了有时为了一点生理需要在外快乐一夜，别的也没有什么可用钱的地方。因此靠着这笔钱还是有能力支撑自己几年生活的。
　　总之，我是那种可恶的不务正业的，虚幻度日的败家子弟。
　　平时我除了看看电视，就傻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胡思乱想。由于我住的屋子是那种五六十年代的老式房子，都是木制结构的，因此有时隔壁邻居家里的谈话隐隐约约地从墙壁中渗透到我的屋里。这里我要说一点，我可没有那种令人恶心的偷窥癖，那些隔壁邻居的谈话都是在无意当中被我偷听到的。
　　由于这样，我躺在床上又多了一件事可做，就是静下心来耳听八方。有时一些好笑的话题都能被我偷听到。比如小两口的吵架，打情骂俏等。
　　这一日同样是这样。我躺在床上听着四周的声音，更确切地说我是在一心两用，因为在床上我还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胡思乱想。
　　我满脑子想着刚刚打完的‘俄罗斯方块’。那是一种极其无聊的电子游戏。我花了一点小钱从小贩那儿为自己买了一个电子手掌机，游戏内容正是前面我说的游戏。这样做也是为了帮我度过无所事事的日子。打那种游戏可以说算得上最泡时间的一种办法了。
　　我想着，想着。如何一层一层地削啊！二层三层地削啊！
　　忽然，楼上响起了一阵怪声。那种声响听着很让人难受，“咕吱，咕吱”的，心里直发毛。
　　我的胡思乱想也被那阵声响打断。
　　噢！我恍然大悟，是锯木头的声音。
　　楼上住着的是一个糟老头，他锯木头干什么呢？说起这个老头，我就感到恶心。不是说他的为人，而是说他的长相。他满脸鸡皮疙瘩，长着一对三角眼，尖尖的鼻子，秃头顶，最作呕的是他张开嘴的一刹那，满口臭气，还有那排极不整齐，黄斑斑的牙齿。
　　那个死老头！没事做啊！
　　随着“咕吱，咕吱”声响加剧，天花板也微微地震动起来。我前面说过我住的房子都是木头构造的，所以天花板也不例外，它是由一块块木板平铺起来的。对于我来说是天花板，但对于楼上的老头来说就是地板了。
　　这老头又不是木匠！锯什么锯！
　　他妈的，没完了！
　　忽然，我的脑子里掠过了一丝情景。今天早上我看见老头鬼鬼祟祟地背着一 袋东西上了楼，那袋东西还很大呢！
　　想起前几天看新闻报道说侦破了一起残忍的分尸杀人案，里面的杀人凶手就是用锯子将尸体锯开的，难道这老头……
　　写到这里，读者们不要怪我不着边际。一来我本身就是那种爱胡思乱想的人，二来在当时的那种氛围下，我更会望那种地方想。
　　怎么办？上去看看吗？
　　我死盯着颤动的天花板，听着“咕吱”声。脑中浮现起一块快血红的尸块以及咧着嘴，手拿着血迹斑斑的锯子，朝我大笑的老头子。
　　这时，我发现天花板有黄慢慢地映出一点一点红色。
　　是血，是血……
　　我颤抖着嘴唇，我能想象到我的瞳孔放大了。
　　我揉了揉眼睛，仿佛看见血一滴一滴在往下滴，滴在我的脸上，口中。
　　我要上去看看！这点勇气我还是有的。
　　我从橱子中拿出一把菜刀，走出了屋子。
　　我战战傈傈地踏上第一格楼梯，我的脚象是挂上了千斤重的铁块。
　　第一步总是最难的，随后的几步我越来越轻松，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幻想到第二天电视报道了我制伏杀人分尸恶魔的光荣事迹，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反响，一时间成为了英雄。
　　终于来到老头的屋门前了。我握紧了菜刀，使劲地敲了敲门。
　　隔了半响，门打开了。露出了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孔。
　　他赤着膊，感觉象一张包了皮的骷髅，随着他打开门，一股木头与油漆的气味就迎面扑了过来。
　　“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朝里探了探，屋内有几段锯断的木头和几扇涂好红油漆的窗户。
　　原来那老头是在做窗户啊！他妈的，混蛋！我想到那里去了！
　　我尴尬地提了提菜刀，笑道：“我做菜时发现盐用完了，能借点吗？”
　　老头子笑了笑，返身从屋内给我倒了一点盐。
　　“您这是在？”我问道。
　　“窗户坏了，我自个做块新的。”
　　“您可真行啊！那油漆？”
　　“呵呵，不小心打翻了，渗到你下面去了？”
　　我摇摇头，提了提手心中的盐说道：“谢了。”
　　那老头朝我摆了摆手，再次露出那黄斑斑的牙齿朝我恶心地笑了笑。
　　他妈的，真想一刀劈了你！
　　我下了楼，脑子里想着他那骷髅般的躯体，满脸皱纹的笑容，我刀捏的更紧了。
　　我知道我是个只会胡思乱想的白痴，我是没得救了。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