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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四十三 新欢旧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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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言犹在耳的誓言转眼便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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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宝振一接起电话马上便感觉到不对,他喂喂了好几声,对方还是不回答,只有极浅的呼吸声夹杂着微弱的风声透过话筒传进耳中。
“你是谁?再不吱声我挂了啊?”喻宝振心里烦,语气自然更不善。
对方好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喘了一下,才犹豫不决地开口了:“振……,是我……”
声音纤细的像蚊子,可听在喻宝振耳中却很刺耳,就像她曾经眉眼间的不屑,尖锐得没有轮廓。
是她,柴葆雪。
喻宝振一震,心顿时往下沉,往下沉,直沉到冷渊尽头。
“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很忙。”他眼角一瞥,便不期然地撞进了一双红通通的泪眸中,那是林黛莹,她正高高地擎着耳朵,紧张兮兮地望着他。
这是什么状况?新欢旧爱一起来,这都乱成一锅粥了!
喻宝振心里咯噔一声,氤氲的黑眸中顿时擦起几丝慌乱。
“你现在在哪里?我刚回国,……有点无聊,想请你出来……喝茶,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柴葆雪说的很慢,声音有点抖,但依旧如水般地温柔。
她永远是这样,在这么虚伪的温柔之下,却做过那么多伤人的事!还能这么若无其事……
喻宝振略略垂下眼帘,心里有些微微跳动,偷偷地深吸一口气,才让心情平和下来。
“这么晚了,我……没有时间,你想喝茶的话,就去找……小嘉吧?”他本来想尽量保持平静,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声音顿时变得刺耳起来。
柴葆雪一听,顿时沉默了,电话内外都变得冷飕飕的,气压跟着一块儿降低,连呼吸也感觉困难。
其实,要说喻宝振完全对柴葆雪没有情,那也是假的,必竟那么纠结的往事、那么沉痛的伤痕,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因此,他乍一说出这句话,马上便后悔了。话筒对面的人每吸一口气,他的心便跟着抽一下,只感觉一种显而易见的伤疼,开了闸地肆意散开,膨胀,再膨胀,直到把浑身都涂得黑黑暗暗的,才忽然停住了步,又收缩,再收缩,缩成越来越清晰可见的一个往日沉痛片断,顿时,又令他的心颤了几颤。
林黛莹当时正屏息静气、一眨不眨地盯紧喻宝振,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她见他脸上隐隐有痛楚浮现,攸地心里一凉,又酸成一团。
柴葆雪一直保持着沉默,就在大家脑中的那根弦绷紧得简直快要断掉之时,她的声音才虚虚晃晃地飘了过来:“喔……是吗?我现在就在LOVE酒店,……你如果想来的话,……就来,不想来的话,……也无所谓,总之,……我等你……”
尽管掩饰的很好,但谁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颤得厉害,似乎在强抑着伤心,就跟树上飘摇不定的黄叶,透着一股凄然的味道。
LOVE酒店???她等我???……
喻宝振心里一抽,连握手机的手都微微沁出了汗,一瞬间,往日剪影一幕一幕的潮水般涌来,说不清的愤恨感受,蓦然将他轰然淹没。
她还好意思说等我?她不是脚底下揩油比谁跑的更快?这个热衷于演戏的女人,不知是哪根神经坏掉了,怎么又会想到重新过来勾引我,难道她又有什么目的?
他心里有恨,语气便变得异常生硬,就跟一根顽石砸在铁块上,硬绑绑的磨得人的耳朵疼:“那你等着吧,……我马上给嘉打电话,我想,他会很乐意过来的。”
他毫不客气地说完,不给柴葆雪任何余地,“嘟”的一声,便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怔了一会儿,才忽然感觉浑身很热,把电话往旁边随便地一扔,便解下了西服领带,徒然地把头靠在汽车座位上,疲惫地合上眼皮,脑子中马上浮现了一幅那被遗忘已久的灰色画卷,一页一页地翻过去,页页行行,都是往日的伤痛。
阴霾的黑色一点一点地淹上他的脸,有种怎么也止不住的微微刺痛,在他的鼻尖戳出一个个小孔,划出一道道酸楚的痕迹。
……不能再给她任何机会了,这种女人,当断则断,不断自乱。
虽然理智上这样想,心里却还是隐隐作痛,于是,他特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哆哆嗦嗦地点燃,放在嘴边,使劲地吸了一口,连气都没吐,又猛吸了一口,直到鼻间的酸意被香烟的苦味给冲淡了,他的心神,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一凝好神,但马上想起旁边的林黛莹来。
哎!纠结如此,也够她受得了,我得好好安抚安抚她,要不,后院准要起火。
他暗叹一口气,本来打算嘻嘻哈哈一番蒙混过关的,可等他瞧清了她犀利如冰的眼神之后,顿时一震!
林黛莹那会儿已经被怒气里里外外地罩了好几层,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眼风便如飞刀般嗖嗖地射过去,直砍得喻宝振连忙躲开眼神,怔在那里直叫苦连天。
刹那间,空气顿时凝固,有几缕淡淡的月光斜射进来,似有若无地,在他和林黛莹之间筑起一道看不见的隔膜,使得令人窒息的感觉一分一分地增长。
“你刚才已经看到了吧?……我……我……跟她没什么瓜葛了……”虽然被盯得脊背阵阵发凉,但喻宝振还是决定顶着锅盖不怕死地开口。
你还说你们没什么瓜葛?你们都快当着我的面死灰复燃了,还在这里跟我唱什么戏呀?
林黛莹当然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肯相信他的狡辩之词。虽然她已经笃定,但却突然害怕起实实在在的真相来,如果喻宝振这时候当着她的面说,他不爱她,只爱那个柴葆雪,她铁定会伤心得死掉。
所以,她怒气冲冲地瞪了一会儿眼睛,到底不敢跟他撕破脸,只好低下头,酸着小鼻子便冒出一句:“喔,没事,回去吧,夜已经深了。……”
十分平静的口气,但是喻宝振听了,却像有根细针微微扎了一下心口,突然一痛。
和柴葆雪之间的事,到底要怎么开口了,又怎么可以开得了口?如果她知道我的那个秘密,我在她面前,还如何自处?
他悬着一颗心左思右想,愣了老半天,还是决定装鸵鸟,先混过眼前的这一关再说,等到以后,他再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与柴葆雪一刀两断的决心。
他心思一定,便乖乖地“嗯”了一声,压根就不敢看林黛莹的脸色,只正视着前方,发动了汽车,点燃了前灯。
然后,两束灯光向前一射,刹那间便穿透黑暗,他的眼前一晃,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骤然撞入他的眼帘,他定晴一看,只见汽车正前方,站着一个泪流满面的美人儿,凄凄惨惨地将他死死盯着,浑身笼着一股幽幽的伤意,像个结了怨愁的女鬼。
是……她,竟然是……她!!!
……柴葆雪!
喻宝振脑中一阵电光火石,刹那间便猝不及防地炸开了,本来已经坚若磐石的信心,被那么哀怨的眼神一扫,顿时裂成千粒万片,每一片都是撕裂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