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疑影》yima

2、庄主夫人

　　在我们等了两个时辰以后，主人仍未有出现的迹象。主人未来，菜自然是不会上的，仆人们却是训练有素的上茶。上的是极好的碧螺春。在你喝至半杯时，就会换上新的。温度适宜，不烫口，却能将碧螺春的特色全部表现出来。高手！我满意的品位着我的第三杯茶，并不急着喝下去。虽然我还是认为，在江南的春夜，荡舟湖上，才是品上一杯碧螺春的好时候。但是，能喝到这种高手的作品，我可以忍受景致不对的小小缺陷。不过，在漫长的品茶时间里，我开始疑惑，这位庄主不会就是请我们来枯坐喝茶的吧？

　　而其他的客人的反应也很奇怪。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们：慈眉善目的黄衫老者仿佛对茶具很有兴趣，把茶杯捧在手里，专注的在欣赏着花纹，但是只要定的他时间久了，就会发现他的眼神不住的在向门外扫去。高瘦而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愁眉深锁，嘴里也不知在喃喃的念着什麽。我专心的听了半天，还是听不清楚，只好放弃。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神色倒是平静，偏偏穿了一件光芒闪闪的锦衣，让人想不注意都难。矮胖矮胖的老者大马金刀的坐在位子上，毫不掩饰的直直望着门外。当我正打量出兴趣时，身边突然传来的“咣当”一声脆响却是吓了我一跳。转头望去，本来大刺刺坐在我身边的长衫男子，不知道什麽时候站了起来，本来就黑的脸色也看不出什麽变化。只是顺着他的衣衫缓缓下流的茶水还为他增加了一些色彩。他直直的站了会儿，“碰”的一下，就又坐了下来。很显然，除了我，没有人有心思喝茶。但是，不管他们有没有耐心，却都在耐心的等，既不大声喧哗，也未曾拂袖而去。在这之中似乎存在着一种我不明白却能感觉到的默契。

　　但是遗憾的是，我没有这种默契。在喝了一肚子水了以后，我做出了最想做的一件事。有礼的招来仆人（我发现大家看我的眼神中都不自禁流露出一种紧张？），我轻轻一笑：“请问贵府何处有如厕？”

　　我的声音很低，但是大厅里很静，而每个人都在注意着我（不管明着，暗着），所以大家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同一种表情——尴尬。

　　看着呆掉的仆人，我耐心的再问了一遍：“可以带我去如厕吗？”

　　“是，是的，请跟我来。”回过神儿来的仆人，急忙倒退着转身，引我向厅的后室离开。我优雅地向大家团团一福：“小女子告退。”不再等待大家回过神儿来的离开。

　　响应完大自然的召唤后，我回想起大家惊呆了的表情，满意一笑。我丢面子，大家丢里子，很划算。不过，我开始考虑：告辞回家，是不是一个好主意呢？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要怀疑女人的直觉！），这绝对不是一场简单的晚宴。其他客人似乎都是有备而来，只有我是一头雾水（这个，我的父亲大人是否清楚，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在受到请柬的前几天他就已经溜了。我隐约的感觉到，如果他在，他应该会，必定会赴邀的。）。还是尽早离开吧。我打定了主意。

　　我从不否认自己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但是我更肯定自己对生命的爱惜。因为我知道，聪明人只有活着，才能继续聪明，死人是没有聪明与愚蠢之分的，他们只有一个共称——死人！

　　于是，我在重回大厅时，果决的表达出离意——借口自然是身体不适（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烂借口，但十分好用。）。

　　仆人不敢做主，说是要请示管家，在高高瘦瘦的管家发现，他也留不住我的时候，很识趣退出去了，说是要请示庄主。我看到其他客人虽然仍没有出声，但是面部的表情却一点一点绷紧了。气氛越来越诡异，而我却捧着茶杯轻松的笑了，因为这已经快与我无关了。我缓缓起身，推开厅门，一阵寒风侵入，我打了一个激灵。抬头看天，却发现今晚的月色，衬着越下越急的鹅毛大雪，撩人至极。

　　在纷飞的大雪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位女子踏着月色缓缓而来。雪色的皮裘仿如融在雪莹中，月华中。

　　我仿佛被定住了。仿佛着了魔一样的站着，等着，，等着她慢慢走近，看着她缓缓抬首，微微一笑：“上官小姐。”我的手一松，茶杯坠落在地，发出清脆而婉转的悲歌。

　　“这是我家庄主夫人。”

　　我只能望着她，一直一直的望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