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无痕》紫潋滟

1、一

　　我不知道人的记忆可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记忆永远定格在乾元四年那个除夕的清晨。奢华空阔的大殿，错金博山炉散出氤氲的气息熏人欲醉，三岁的我裹着玉鼠貂裘依在侍女怀里打着哈欠，看廊外的雪从天上被一片片的扯了下来，漫天漫地覆盖了整个禁苑。手中是外祖母刚赐给我的翡翠苹果，这是由一整块上好的翡翠雕成，仿若一池夕阳半映的碧水，在雪光下闪着冰凉的幽光。好奇的我透过苹果看见整个宫禁被分成了两半，一半透着阴幽的绿光，一半竟被蒙上了烟火的异彩，难道这才是世界真正的颜色吗？
　　正在我出神时，一个侍女跪了过来，将漆案高举过顶诺诺请道：“奴婢恭请翁主用膳。”芙蓉玉碗中银丝面汤衬着波涛红纹填漆案仿若初绽的莲花引人垂涎。将苹果随手丢给侍女，我只管搂着外祖母撒娇：“外祖，娇儿不爱吃面。”外祖母是帝国最尊贵的女主――圣显皇太后，她历朝3代，据说自立为皇后起便协理朝政，其英明果断无人能及，她的一个眼神便足以令天下臣民颤惧不已。而此时的她却象天下最慈祥的外祖母那样轻拍着怀中的我柔声哄着：“乖，娇儿又添了个小表弟，这是他的生辰面，你吃了才能保护他好好长大啊。”我的母亲此时也含笑看着我，对外祖母拜到：“儿臣恭喜母后又添皇孙，我朝皇统万代永固，母后福寿昌隆。”母亲永寿长公主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儿，更是她政治上的得力助手，我朝公主历来多嫁邻邦和亲，难得母亲嫁给戍远骠骑大将军才能留在京城，外祖母自然视母亲如珠如宝，国事家事莫不言听计从。外祖母听了奉承并不以为意，只嗤笑一声：“皇孙只是为继承大统，有那么一两个就够了。现在弄出一堆人来争那一个位子，我看以后可怎么开交呦！倒不如多给我生几个象娇儿一样漂亮乖巧的小公主陪我，可惜现在你弟弟的那些丫头竟都及不上娇儿一星半点。”
　　母亲听了这话，却兀自叹息了起来：“母后看着娇儿长大自是待她不同，只是娇儿再好也只是将军的女儿，哪里比得上公主金尊玉贵。如今她父亲在外戍边，蒙母后不弃把我们接进宫来照料，以后总归是要出去的。娇儿以后不知嫁与哪个郎官，一辈子仰人鼻息，女儿只此一女每思至此心痛如绞，一心只觉负了如此好的孩子。”说罢竟有哽噎之音。祖母忙拉住母亲的手连声劝慰：“傻孩子，普天下的凡夫俗子哪个配的上我的娇儿！你只管放宽心，你们娘两的事情我自有安排，娇儿身上流有皇家血，自然是要呆在皇家的。有我在一天在这宫里没人能高的过她，便是我没了也要叫她做成全天下最高贵的女人。”这番话使的母亲破涕为笑，也点燃了她心中那积聚已久的野心，我的一生便这样被我至亲的两个女人决定了，有如她们决定这帝国的每一件政务般从容不迫，考虑周详。
　　正说话间，殿外隐隐传来一阵喧哗，片刻几个小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