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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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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语说完,哭求速死。
我心中千头万绪,一时也无暇慰抚她们。只草草说:“今日之事,天地间不复有第六人知道。屈打是实,但到底招没招,谁说得清。如今计议未定,我不会轻举妄动。你们若想保命,一切如常便是上上策。”
宁夫人也替我开解她们。
二婢的供述,加上我平日猜测和见闻,大体也将此事理清楚了。
蒋妃进宫日久,左右逢源,自然营结不少朋党。皇上身边正四品太监徐禄便是其中之一。刘昭媛也已被她拉拢过去。润语湘语是徐禄派来的,安插在我身边做照应。栖梧苑的风吹草动全逃不过蒋妃耳目。
现在徐禄随驾出征,带走了几个得力心腹,所以内外接应不如以往方便。蒋妃的意思有时也由刘昭媛代为传达。
昨天刘昭媛又传了娘娘的话,说这几天里,每天天不亮就到院中走一趟,若看见个锦囊,就捡回屋去烧掉。她们今早起得晚了些,捡回去不敢烧掉,怕留下焦糊味儿,只好先剪碎了塞在棉被里。
宁夫人早去把碎布翻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在,这事本该清楚了。但我却总觉得不对劲。
边疆正是用人之际,蒋元帅兵权在握,任是谁也不敢小觑;蒋妃自己又已怀胎七八月了,数月后说不定便是母荣子贵,哪里还用得着操之过急使出如此下策?
闭一闭眼,心里已然明了。刘昭媛,难道你就这样等不及吗?!铤而走险把我送入绝地后,你要怎么办?
定了定神,我问宁夫人:“宫中可有靠得住的御医?”
宁夫人说,太医院院判张泽寿是旧识。此人医术一般,为人又过于老实木讷,不会攀附权贵,故而在太医院并不起眼。
张泽寿被召来,看过那蛇,回头翻了一回书,说是一种西南密林常见的毒蛇,嗜吃一种极臭的蕲草,一般不会攻击人,也不会离生长蕲草的地方很远。
我心中一动,把床头西院给的那只香囊剪破,从里面拣出几样寻常的香料后,果然又找出了一团乌黑微臭的干草。
事到如今,真相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该怎么应对,我实在计穷。一味苦思冥想,不觉时间已过午。
午膳放在桌上,早凉透了。我却毫无食欲。
该怎么做呢?是听宁夫人还有吉灯的,悄悄压下此事,一切如常,还是,将计就计,将她一军?
时间已经耽搁不起。眼看太阳偏西,我终于下定决心。既然不能自保,那么便极力保全身边的人罢。
我带了吉灯和宁夫人,锁了门,径向西院里去了。
刘昭媛一见我来,强笑着寒暄。我笑着坐了,却不同她见礼。
茶还是早春的御赐贡茶,只是约略受了潮,全无当日的滋味。
枯坐许久,两人皆是无话,我拿着碗盖不住拨弄杯中茶沫。刘昭媛忍了半饷,讪讪开口问:“妹妹脸色不似往常,可是……有何心事?”
我扔了碗盖,浅浅一笑:“心事倒没有,只是昨夜受了姐姐一样大礼,有些消受不起。”
刘昭媛脸色变了一变,却又压下,问道:“妹子这是什么话,什么大礼,我怎么全然不知。”
“姐姐竟是不知道么?”我故意奇道,“我昨夜睡得不安稳,便起来看月亮,谁知,竟看见姐姐趴在墙头,亲送我这一样——”
吉灯上前来,把一个白瓷药酒瓶子放在桌上。
“姐姐不打开看看么?”
刘昭媛脸色死白,却牙关咬紧,一声也不出。忽的一扬手,把药酒打翻在地,人也跌坐在桌下,张嘴大声哭叫起来:“来人呐,来人呐~!”
左右侍女还未看清事情如何,却都知道上来搀扶主子。一近前,却不约而同看见了药酒里泡着的蛇,都是惊叫一声。
只听刘昭媛又在旁颤声说:“明昭媛,我素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拿这东西害我?”
“害你?”我走去扶起刘昭媛,“姐姐是痴了么?这是药酒,是医病的良药。”
“医什么病?我没有病!来人呐,快叫侍卫进……”
我不待她说完,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她唇角立时肿了起来。
“怎么没病?这药酒就是来专治你这嫉妒惊疯的怪病!”
趁她发懵的时候,我继续说下去:“你知道么?蒋妃身怀有孕,蒋元帅又手握重权,她原本不需要动我的,这件事,只是试你可用与否罢了。得手,你背黑锅,她坐享其成;不得,她多一枚有用的棋子。可是,你想过没有,我死之后,蒋妃会让你带着这么秘密活着威胁她吗?还有皇上,他放你在我身边,你却做出这等事,你以为你能独活么?”
我知道此事不似心思缜密的蒋妃设计出来,多半是刘昭媛被蒋妃招揽,想做出些事来邀功献媚。蒋妃那里应该还不知情。这算盘打得好,事出后若被人追究,尽可推在蒋妃身上,来个一石二鸟也未可知。
但我却不点破这个,只把事情推在蒋妃身上,好让刘昭媛顺着我的意思走。
刘昭媛痴愣了一会儿,忽地厉声哭喊起来:“连你也敢对我……对我……皇上对我冷言冷语,问的要的全是你的,蒋妃要用我,威逼利诱一再苦苦相逼!我到底算什么?我算什么?!人人只道我专宠,却不知我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我刘玉棋何德何能,得诸位如此青眼!”
我拔了花瓶中的花,兜头一瓶凉水浇在她头上:“要哭冤我走了你自去哭,眼下我却没有这个功夫。你听我的,我保你平安,你若不听,那么今日,我叫你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言毕,塞了一把匕首在她手里。
刘昭媛手一抖,匕首似要掉下来,我紧紧攥住他的手,让她抓住匕首对准我的心窝。
“你……你要、怎样?”
“我要你找个名目,送宁夫人去浣衣局,然后再送出宫去。”
“娘娘!”宁夫人在我身后出声问。
宫里犯错或生病的宫女常常被送到浣衣局,里面劳务繁重,居处简陋,常常有宫人不明不白死在里面。我要把宁夫人送出宫去,若自己动手,反而会引起蒋妃疑心,但若是她心腹刘昭媛亲自把宁夫人送去,然后再推说得病去了,或可有逃脱的希望。
“宁夫人,此刻情势逼迫,我已自顾不暇,若再拖延下去,说不定就再没机会。我不忍负你,请暂且忍耐。”我头也不回,对她解释道。
“娘娘,此事万万不可,婢子不值得!”
“宁夫人,我事前不说,就是怕你阻拦,而今事已至此,回不得头了!”
“刘昭媛,你听着,我只求你这一事,此事办成,昨夜之事我便当没有发生过,蒋妃那里我也不会说破;但如果宁夫人出不去,或者出去之后,我收不到她活着的讯息,咱们便豁出命去,拼个你死我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