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臣之 序幕 THE STOLEN CHILD》宫季

4、空白

　　Away with us he's going
　　The solemn-eyed:
　　He'll hear no move the lowing
　　Of the calves on the warm hillside
　　Or the kettle on the hob
　　Sing peace into his breast

　　( 那个眼神庄重的孩子，
　　正和我们一起走着。
　　他再也听不到温暖的山坡上
　　牛犊的稚嫩的叫唤；也听不到
　　水壶在炉子上的鸣叫，那声音
　　曾安抚过他的心灵。）

　　（4）空白

　　孩子是露出了慰籍般的神情，慢慢地走过去拉开了笼子上用来遮蔽的黑布，然后对视着一双双同样空洞的眼睛：笑容从他们的脸上消失起，眼泪也流不出来时，他们便再也不是他们自己，他们只是被偷来的工具而已--

　　“是啊，没有用了，回不去了。”

　　然后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语着，直到一声枪响才猛然惊醒般慢慢转过身，孩子看到他救下的男子正愚蠢地对着朝他注视的革鲁宓举起枪，而子弹却打进了自己的心脏。

　　“不！”

　　他失声叫道，他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为什么你要杀了他？”

　　“我不能死，他就要死。”

　　萨沙松开了手中的枪，冷冷的话语伴随着它落在地上发出敲击的声响。

　　孩子在他面前蹲下去捡起了枪，举着它，颤抖着双手。

　　“那么，杀了我吧。”

　　他望着金属笼中孩子们视若无睹的麻木神情，然后看向地上死去的人们，最后注视着这个美丽的人。

　　“否则，你会死--”

　　“--”

　　萨沙径直走向他，与他擦身而过。

　　“求求你，杀了我吧！”

　　孩子颤抖着跟着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失声喊着，然后便坐到了地上，

　　“我已经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地方了。”

　　他闭上眼开始喃喃，“我不记得是否还是个孩子，我是谁，父母是谁，从哪里来，甚至连年龄也不知道准确的样子。”

　　--他睁开眼时就已经在这个地方，黑暗，恐惧，无措，眼睛里映着一样的装在牢笼中的天空。

　　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些好奇地张望，然后不断地哭泣，就算哭累了也不会有温暖的手来安抚，四周只有黑暗与虚无，再也不会因为满足而露出笑容了，最后连眼泪也不知道流了，伸出手时只有空气，于是麻木而绝望--

　　更小的孩子甚至连话也不会说，没有感情，正如笼中的野兽，有的是生存下去的本能；大一点的孩子有时会关在一起，彼此充满敌意，为食物而争斗。

　　他也许是最大的一个，他会造一个梦--

　　--那是一个庞大的月亮，有着朦胧的影子，似乎在唱着什么，能给他一些安静下来的温暖。

　　“一开始我们会一直被关着，大一点的时候，有时会放我们出来，再长大一点时就会被各种各样的人挑选，选中的人会开始进行训练，从说话开始，有些孩子会被带到密室--我不知道具体会做些什么，但进去的人只能出来一小部分，后来知道了，是死了吧--因为要留下最强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解的事却越来越多，于是就开始想要离开这里。”

　　身边的同类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无影无踪，就害怕下一个会是自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必呆在笼子里，天空也似乎低了许多，一些孩子开始渴望那个地方--

　　有着漂亮月亮的地方，后来就发现了秘道，看过去时有微弱的光，觉得也许可以出去。

　　“后来甚至发现有好几条秘道，而且看守也没以前那样严厉，大家就真决定逃了。”

　　孩子捂住胸口，泪流满面，

　　“假的，骗人的--他们是故意让我们逃的，在秘道出口附近等着，然后打死几个孩子，再捉其它的回去，施以酷刑，让剩下的孩子再也不敢逃出去。”

　　--躲在缝隙里，看到大人们笑着杀死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血一直流着；而那些眼睛全都睁着，写满了恐惧与不甘，是再也闭不上了，最后害怕地在缝隙中飞奔--

　　“我找到了唯一一个通向外面的出口，没有人注意它，也许因为它太可怕、太不可能了--你也许是除了我以外唯一从那里活着出来的人--”

　　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迷惑，但很快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身上只有伤，各种各样的疼痛，累得无法动弹，眼睛也快睁不开，可是还是没有尽头--

　　他不记得走了多久，只有满心的恐惧与绝望。

　　“只有我，真正到了外面--”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可是这又怎样呢！”

　　又累又饿，什么也不会，甚至连名字也没有--

　　“明明是那样美丽的地方，可是又和我逃出来的地方有什么两样？”

　　高耸的楼与各种漂亮的橱窗，还有衣着体面的人--

　　对于倒在地上快死的人，可以视而不见，挂着的却是善意的笑容。

　　“有阳光，却那么刺眼，让我无处容身。逃出来了又有什么用，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哪里都是一样的啊--”

　　他惨白着脸，一字一句，“我自己回来的，被那个人打断了腿，后来又被用做机械人体实验--即使这样又怎样呢，至少这里还有人认识我--”

　　他缓缓地举起了枪，“本来想救像我一样的人，现在，已经绝望了--我们这样被偷来的孩子，是在被夺走时已经死亡的。我们早已被偷走了生存下去的理由，留下的，只有空白，活下去是什么也没有啊--”

　　他将枪顶至额头，“逃不掉的，我们是被黑暗夺走的孩子，是一无所有的，让这一切结束吧--”

　　他流着泪睁开双眼，同时扣动扳机，“我多希望有一个名字，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但我更希望根本没有降生到这个世界--”

　　--因为就算死亡，也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