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今日》丛水

48、第 48 章

　　这种清晰体会自己生命流逝的感觉真的很好。就像细水长流，就像坐看花开，那样耐心而平心静气。
　　左手已经冰凉，十指指尖是由内而外的赤裸裸的冰凉。
　　雪白的裙摆已经湿了大半，就像在裙子上绣出的半朵硕大的花纹。
　　那样艳丽。

　　林楠一直觉得白色最艳，红色却最纯。
　　大红。深白。
　　如今在她裙子上搭配得那么妖媚，具有张力。

　　林楠视线已经模糊，只是侧头对镜子里的自己向老友一样的扯起嘴角。
　　她的脑中被一记一记的声响刺激着。
　　门铃的声音，用手拍门的声音。忽近忽远。声音却似一直从她脑子里出来。
　　那样切身体会。仿佛此刻任何一个微小的声音，对她都能似割着她耳边过。
　　声音发生，她的心就像滞吸紧缩然后又猛然扩张。
　　林楠想做个深呼口气，心独独这样跳，真的是叫人压力很大。

　　林楠闭着眼睛安然体会。身体开始不知道在往哪边倾。
　　地上的血溅起来，一点、一点溅到她的裙子上。
　　很像扬起的花瓣。

　　林楠很放心，一同终结。
　　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很好。
　　林楠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林楠从不相信天堂地狱。
　　她知道死了之后人还哪里来的意识。
　　可她欣慰的认定自己死了。很认定。

　　医生说她最多两天就会醒，可以放心。
　　可是两天过后的两天，医生说可能当初失血过多。虽然她现在一切状况很好，但如果她没醒，我们也并不能确定她哪里有损伤。
　　然后，再是两天后的十天，林楠一直没醒。
　　医生终于很雷人的说是她自己没有醒过来的意愿。她或许将永远这样。
　　果然是废话。

　　柳书言坐在沙发上远远的看她。
　　手里有资料。
　　是他让人查三年里的林楠。然后，再加上离家后开始到这里的林楠。
　　她的学习。她的生活。

　　三年里，姐弟俩偶尔见面，通电话。有时候会说起林楠。
　　柳雁总说：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太没心没肺。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只是有一点，就像他们对家里那些人绝口不提一样，他们也隐而不谈。
　　柳雁也知道有赵原，心里有猜测。可她在林楠面前，其实总是有些被动。她只觉得林楠没心没肺。
　　就像以前，如果不是她去找她一起干什么什么，林楠是从不会主动来临幸她的。
　　柳书言却比柳雁确定。三年前林楠亲口对他说的她会去找赵原，他还记得。
　　他未曾好奇。
　　四年前没有，几天前也没有。从没好奇到要去查她的过去。
　　那么不需要。其实是他的漫不经心。

　　躺在客厅里的两个人嘴巴很严；那位医生说这是病人的隐私，尤其是这样的患者，他有义务保护；调查大学时的林楠，线索很少，就像作为赵原隐而不必喧的女人一样。
　　可是够了。
　　其实还是能查出来。
　　柳书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知道，有用的没用的他想知道。但他知道，他确实知道了。没有一点意义。

　　十四天前，他把车停在楼下。坐在车里，虽然他来了，可是他不可能会上去。踏进那个地方哪怕一寸。他要林楠，可他并不要这个林楠，甚至于，他是不屑的。
　　林楠曾经说对了，他甚至不想靠进她百米之内。
　　他知道，他既然回来，既然能把车开到这里，就是他的耻辱。

　　洪高远下车，他知道自己目光有多冷。一种冷嘲。他知道自己无聊。
　　然后，保安过来，匆匆上楼。
　　门上插着钥匙，可是他们却在破门。
　　撞进去一扇，沙发上地上躺着两个人。
　　柳书言目光很寒。
　　看着洪高远冲过去拿锁开那间唯一紧闭的门。
　　这是软禁呢！真叫一出闹剧。
　　他抱起林楠的时候，想对她说，你们这是哪一出？不要让人笑。
　　可是，他很心慌。
　　每每想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可笑。若然林楠这样死了，不是很好吗？
　　她就死了吧！

　　林楠在精神科的病房，柳书言俯身看着这个人，对她说：“我把你救回来干什么？你觉得你该死吗？我也觉得你该死！”
　　柳书言抬眸看她，他是真的想她死。

　　电话响。
　　柳书言直起身走到窗户下。外面正在下雨。
　　“姐。”
　　“……”
　　“我很好。……是，我在L市。……要我猜什么？”
　　“……”
　　“不用猜。是妈打电话给你了？老头子要她跟你说什么？”
　　“……”
　　“他命长着，现在还不需要我。”
　　“……”
　　“呵。你儿子竟然还不会说话？”
　　“……”
　　“老头子不是说我九个月大的时候就会说话，十岁就能带我参加董事会了吗？……我的外甥，怎么会不是个天才？”
　　“……”
　　“怎么，想她了？你不是说她玩疯了就不记得我们了吗？……何必找，等她想起还有我们来的时候，还怕她千方百计的找不到我们？……你以为她还会在L市？好了姐，跟姑妈一样当林楠死了依旧正常活着不就得了。”
　　说完，柳书言也不管那头一阵莫名其妙的尖叫和接下去一连串的叽里咕噜的声音，直接挂了电话。
　　柳书言扔下电话，拿了根烟点上。
　　外面的雨水噼哩啪啦往玻璃上砸。只有雨水在玻璃上不断的淌，外面的景色却早模糊。

　　赵原看着外面一片的水泽汪洋。
　　因为雨太大，可见度已经变得很低。笼罩在天昏地暗的城市，已经早早亮起了灯。
　　洪高远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办公室铁灰的厚实地毯。整面的落地大窗，外面青灰的天依旧在下雨。
　　这场暴雨已经持续下了四天，从早到晚都未曾停歇过。
　　洪高远站在远处看着那人的背影，“赵总，人都到会议室了。”
　　赵原说：“走吧。”

　　……
　　赵原在景维吃饭。
　　洪高远却进来对他耳语。
　　两个小时后，在他坐回车里，洪高远对他说：“金嫂她们被下了安眠药。……柳总也在。”
　　酒喝了不少。
　　他坐在车里靠着车椅闭目养神，他在想什么，洪高远看不出来。
　　赵原说：“开车。”
　　洪高远开车。
　　再过了一段时间，洪高远从后视镜里看他，以为他已经睡着。
　　赵原却说：“让金嫂她们闭好嘴。”
　　洪高远应是。

　　赵原还记得他关门走时，林楠对他说：“谢谢你。”
　　林楠不是在反抗。
　　可是已经没有想的必要。
　　……

作者有话说

　　那什么BMW！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柳弟弟的一腔怨气！
磨叽了两天，竟然把我怨气全部转嫁给了他！
还有基本上，如无意外，赵原算是正式收工走人了。
……不想欢送他。
唉，我现在不喜欢林楠不喜欢赵原也不喜欢柳书言。
不管是哪一个我都想杀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