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转应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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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寒来暑往，又到了一年秋，眼见着时间已经临近太子拓跋恒的生辰。
沈初这一年都似乎将顾言和这个人给忘了，此刻终于想起来。
好歹是一份大礼，在要送出去之前，一定要亲自过目一下。
若是上不得台面，那就跟太子那边拖一阵，再仔细调|教一二。
若是狼崽子聪敏勤勉已经得用了，就直接送过去，哪怕暂时用不上，跟在太子身边，才能更好的模仿他的语气神情。
这一年来，沈初也是身心俱疲，说不得也只是强打精神斡旋其中。
如今邺城几大世家，景况又比往年走了下坡路，其中最惨的乃是沈家的姻亲，二房张氏的娘家。
张家先祖当年也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官至丞相，子孙后代也争气，纵然没有世袭的爵位，可大魏立国百余年，张家先后共出了三位状元，其中最近的一位正是张氏的兄长。
张氏本人沈初很看不上，但那也是因着张家老太爷秉持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狗屁原则，才将女儿养的目光短浅。而张家的男子还是很出色的。到底算是书香门第，不该搞出什么丑事来——
只是这邺城的世家子弟近些年来挨着季度的犯事，从来没中断过哪怕一次，今年夏天便轮到了张家的这位尚书令，贪赃枉法也好，渎职弄权也罢，罪名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因为案情复杂，审了一个季度还没个定论，如今人还在天牢里。
事发前半个月，三皇子拓跋睿同国公府二小姐沈语娆刚订了亲，故而三皇子也曾去给未婚妻的舅舅求情，据说在御书房被承武帝骂了个狗血临头，自此无人敢去求情。
至于三皇子和沈家三小姐的婚期，至今也未定下来，大约是他陡然反应过来，娶妻哪怕不能成为助力，至少不能拖后腿，便要先观望一阵了。
沈初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邺城的勋贵人家多是开国时便打下了基业，互相通婚，盘根错节都是沾亲带故的。结果这一遭明明沈家没什么麻烦，却也跟着吃挂落，可见这日子多难过。
然而这如履薄冰的日子，她是真的过够了。
今日天气正好，她心血来潮，于庄子外一段路就叫车夫停了车，下来步行活动筋骨。
碧空如洗，远处山峦碧影之下红砖青瓦，庄子门口有数人在恭候。
遥遥望着，为首的那个身形挺拔，丰神俊朗，自带着同周围的农人和仆从们不同的气度。
她一路靠近，越看越是清晰，心中品评着，最终得出个结论：这狼崽子还真是不错，如今有模有样，若非她提前知道，这一打眼看去，分明便是太子本人。
心情好的时候，她从来不吝啬施舍笑意给人。
顾言和离着老远便认出了沈初。她今日身着一件墨梅长袍，纵然不施脂粉，也被衣服的颜色衬的气色极好，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观之令人如沐春风。
走近之后，她拍了拍顾言和的肩膀——虽然男子比她还高了一头，可她似乎并不觉着这有什么不妥。
“果然没让我失望，这才不满一年，便有模有样了。”
进门之后一番考较，不管是字迹、武艺还是礼仪，都叫人挑不出毛病来。这样的成果，若非天赋异禀，那边是下了常人所不能的功夫。
沈初眼中笑意更浓，抬手将其余人打发出去，只剩顾言和坐在下首。
“你很不错，马上便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你也该人往高处走，脱了奴籍了。”
她这样说着，从怀中拿出两份卖身契，递给顾言和。
顾言和这一年来，简直就是拼了命和自己过不去。师父吩咐下命他三日练熟的东西，他最多两日便要做到，剩下的时间，或习韬略，或练武艺，总之就是要学到一些真本事。如今虽然还不算各种翘楚，至少有所涉猎，不是空有其表的花架子。
吃饭睡觉的时辰都被挤压到少的可怜，他时常精神恍惚，连沈初都很少想起——纵然想回忆，其实内容也乏善可陈，毕竟他同沈初相处的时日加起来都不到一天。
偏偏那偷眼仰视沈初时心如擂鼓的悸动却历久弥新，成了午夜最瑰丽而荒唐，不可告人的梦。
如今沈初白生生的腕子就在他眼前，顾言和眸色一暗，桌下的手狠狠拧了自己一把，这才神色如常的将那几张文书接过。
其中一份赫然是之前他自己被卖去了柳翠阁时，签下的那一份。
而另一位，全然伪造，似乎同他无关。
“其中的一份，是要交给太子的。”
顾言和立刻会意，将那落款处歪歪扭扭的写着顾三郎三个字的那份，撕了个粉碎。
随即，他起身作势要跪。
沈初抬举他，他不能不识抬举。
“主子放心，不管在下表面算是谁的人，一定都是首要听从主子差遣的。”
很好，是沈初想听的答案。
她放下茶盏，只觉着自己也许天生就该当个恶人。
“当年茶县那边，我也曾派人去查过，你的妹妹如今有下落了，只不过近些日子，还不方便将人带到邺城来。”
随即，沈初轻叹一声。
“如今我也不瞒你，沈家只剩个苦苦支撑的空架子，你到了太子殿下那儿，总不能带着个现成的软肋。你妹子在邺城不好安顿，我便索性让其暂居在我在旧都附近的宅院里了。”
既是恩典，也是要挟。
别管顾言和怎么表衷心，总得有点他看重的东西捏在手里，才能让沈初安心。
顾言和与她视线相交，眸光一片赤诚。
他知道沈初不信任他，毕竟他对自己对别人，下手都从不留情。
没关系，总有一日他会证明，就算背叛天下任何人，他顾言和，都绝不会背叛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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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太子的生辰宴上，沈初只是送了一幅近代的名家山水，同往年精心挑选的礼物相比，乏味的可以。
毕竟真正的大礼已经提前送到了。
太子一定很喜欢这份礼物，忍不住要尝试着用用，于是偶然在别人的宴会上偶遇，她都要着意端详一番，想看看来人究竟是哪一位。
然而却都是拓跋恒本人。
哪知半月之后，这一日沈初突然收到了东宫內侍送来的请柬，说殿下近日得了几幅泼墨山水，正好与她之前所送那幅的意境有异曲同工之妙，便想邀她去共同品鉴一二。
这个理由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是……太子素来不爱在东宫待着，若有这样的意愿，定然会约在宫外他的别院里，或者干脆攒个局子，叫上众人同乐。
恐怕这个命令，不是出自真正的太子，而是那狼崽子。
“这才几天，也太沉不住气了。”
既是说太子，竟然直接溜了，让狼崽子有这样大的权力。
也是说顾言和，第一次当差，低调行事不好么？非要请她去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转应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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