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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鼠猫】知己

      春风化雨,夏至秋凉,时节的更替一日日见证着人世间的一切。转眼风又飘飘,雨又萧萧,渐渐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当白玉堂第一次问出:“展昭,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人?”的时候,展昭其实是讶异的。他不明白一向洒脱不羁的白玉堂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还喋喋不休斤斤计较的追着他问了好几遍。

      但他还是如他所愿的答道:“朋友,兄弟。——若白兄不嫌展某高攀。”这最后一句却是思量了思量才加上去的,因为展昭不确定白玉堂是在什么心情下问出的这个问题。毕竟虽然两人一直并肩作战,但白玉堂例行的贬猫斗猫却是一日不曾少。

      哪知白玉堂在听到他前半部分的回答时面色还只是若有所悟,听到后半句却勃然大怒:“你这臭猫!”接着想也不想的甩袖子离去。

      一句话将展昭骂的满心不知所云,却想不出白玉堂生气的究竟是哪一桩。不久包大人找他去城西李家查询命案线索,展昭只得将这份疑惑先放到一旁,转身去查询线索。

      秋分寒露,开封府一如外面农忙般忙碌。偶尔闲暇下来,看着空荡的客房,又想起马汉告诉他说白护卫请假回陷空岛了,心中莫名的同时还有些怅然所失,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想起白玉堂的疑问与反应。

      但这些事情的重要性毕竟还是比不上之后接踵而来的命案。加上白玉堂请假,所有事情都压在展昭的肩上。所以很快展昭就将那件事情忘了,只是有时还会在心中猜测:那白老鼠什么时候回来?这时请假,莫不是陷空岛上出了什么事?

      想过去看看,有事也能帮个忙。只是这边实在脱不开身,于是御猫大人只能继续忙碌,转眼就是两个月。

      ……

      其实早在那件事情过了半个多月后白玉堂就回来了。多了生力军,包大人自然大喜,忙将展昭的部分工作移交给白玉堂。而白玉堂也仿佛没有前些时日的莫名生气一般,一如既往的念叨了句:那臭猫的事……便闷头忙起来了。

      而也是从那天起,展昭晚归时总能在自己的房间里见到本不该属于这里的白色物体,并且随着大耗子的进驻,属于他的物品也随之毫不客气的渐渐挤压进来。

      展昭想过阻止,怎奈本就没时间陪白玉堂磨这些事情,加上老鼠蛮不讲理和顾左右而言他的功夫远不是自己所能相比,所以一战战败,二战战败,三战战败……多少次战败后,展昭也就权当视而不见的任由那人蛮横占了自己半个房间——同时占了自己半张床。

      御猫大人想着,反正时值冬日,小寒大寒之时两人挤挤,确实要比碳炉来的更温暖。有时他甚至有种错觉——人的体温,甚至灼热的能灼伤皮肤啊……

      如是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时间,除了耗子变得越来越粘,管的范围——尤其是关于猫的事情——越来越广外,一切都还相安无事。

      忙过这一段,已经冬去春来,柳叶翻新了。

      白玉堂第二次问出那个问题,正是在这样一个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时日。

      那天是个难得的假期,时值春分,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白玉堂拉着展昭道郊外踏青,顺便野餐散心。展昭对着这久违的轻松愉悦,加上有知心人相伴,不由自主的完全放开了心胸,只觉得天地间一片广阔,甚至生出几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的感觉。

      在这样的心境下,一切都显得美的不真实起来。坐在身畔那人不时将手中酒杯斟满,但不久就厌了这慢吞吞的调子,一把取下他手上的酒杯,转手塞过一个小酒坛。

      展昭微愕,转头看他,那人一双总是含煞的凤眼也难得随意的眯起,对他似笑非笑:

      “男子汉大丈夫,要喝就痛快的喝,一杯一杯倒能慢死人!”

      他忍不住轻笑,由着那人握紧,送至唇边,却全然忽略了那人眼中半掩的灼灼光华。

      如果没有这般慵懒,如果没有已经半醉,或者他是能够察觉出来的吧……只是,世上有那么多的事物,却偏偏没有如果。

      就这样当真喝得多了些,渐渐地在春风吹拂下,他倚着那人的肩有些困倦起来。脑中迷迷糊糊的如在云端,晕然飘然。

      隐隐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询问:“猫儿……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什么人呢?”

      什么人?白玉堂……么?他迷蒙的睁眼,酒气熏染的视野里映出那个在阳光下或是黑夜里都耀眼的让人无法逼视的纯白轮廓:那人自信强大,骄傲且明亮,从来都随性而为,甚至常常气得自己恨不得跳起来和他打上一架——当然很多时候这一架是那人本就期盼的……

      白玉堂是什么人么?

      他无声的笑了笑,再没力气支撑那沉重的眼睑,微微合上,近乎无意识的道:

      “白玉堂么?知己……是知己吧……”

      闭了眼,他不知那人已经无声的笑开,一张俊美的脸上呈现出足以让很多人失神的笑意。同样他更不会知道,那人的笑意背后其实含了多少失落。

      因为他只来得及觉到唇上微微一暖,像是蝶翼拂过般暖暖痒痒的,想睁眼,被酒精浸泡过的身子却软的完全不听指挥,所以也就懒得动的、任由那感觉轻轻的流连厮磨,然后慢慢人事不知。

      ……

      后来时日流水,春暖花开后就是鸣夏。树上的蝉声一日高过一日。春过的不知不觉,夏日又是新的忙碌。清明时那人硬跟着自己回乡祭了祖。那时蒙蒙雨水下,那人难得神态庄严的在父母面前许了个愿,自己问时,偏又笑而不答。只是面上如偷油般得意。

      谷雨回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这一次繁忙却远胜过先前,因为有人说,襄阳王要谋反了。

      从谷雨到夏至,“有人说”变成“人人知”,事实已经得到证明,冲霄楼拔地而起。白玉堂第三次问起这个问题,就是在这里。

      那天月黑风高,万籁俱寂。他们小心躲过楼外的守卫,一同闯入了冲霄。那里的机关密布,两人几乎举步维艰。但也总算平安来到放置锦匣的台前,白玉堂看看展昭,只道了声:“我去! ”,已先他一步纵身跃向了那檀木桌。

      之后,恍如噩梦,铜网罩下,那人被罩了个结实。在那一刻,展昭只觉得自己心中某根弦绷断了,他红了眼,拼命想要斩断那铜网。只是铮铮声后,铜网依旧,完整的让人绝望。

      白玉堂隔着铜网看着展昭,苦笑道:“只可惜如今……猫儿,我还想再问,你心中,我……当真只是知己兄弟?”

      这样一句话,第一次带给展昭心恸的感觉,他咬紧牙关,只道:“你想听答案,平安出来我便告诉你……玉堂……”

      知己么?当真只是知己?

      展昭想笑,笑自己的迟钝与无知,但最后他还只是继续砍动铜网。而他的这句话却让白玉堂忽然震了一下,自怀中艰难拔出匕首,从内向外——

      不知过了多久,铜网当真断了!重物坠地的那一霎那,无数响箭飞来,宛如夺命飞蝗。他抱着他在地上滚过好几圈,展昭鼻间只嗅得到那人身上熟悉的酒香混合着血腥的味道。

      他的眼腾地睁大,在那一瞬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只有一片白忙,扩大翻涌,渐渐密布了整个世界,然后慢慢的都是那人,一点一点体现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

      却原来,从不是知己……不,是从不只是知己……

      他不知道,那时自己泛在脸上、渗入心底的,是怎样一种悲喜难言。

      ……

      又是一年春来早。

      春分时节,玄鸟至,大雨倾盆后雷乃发声,始有电闪。因为大雨,巡街也就停止了。

      展昭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时时闪过的电闪雷鸣,忍不住想起去年的今日。那时踏青的一切恍如昨日,而如今,却已过了一年。

      耳边忽然传来那人带笑的声音:“臭猫!发什么呆?”

      “在想去年。”展昭据实以告,回头,那白的近乎妖孽的人正不老实的揽住自己的腰,他淡笑着凑上,将头倚在那人肩膀。

      “猫儿想郊游?”白玉堂笑问,念头一转,忽然想起当初情景,忍不住笑道,“也好啊!五爷也想。——猫儿,你老实说,那时我吻你,你到底知否?”

      展昭脸腾地一红,支吾道:“那时……我都喝醉了,只觉得痒,哪还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么?”那人笑得邪恶,手上动作又不老实几分“既然如此,今日猫儿没喝酒,我们来……回忆一下?”

      说着,不等那人有所反应,已经密密实实的封上。四周只听窗外雨落芭蕉的声音。树叶沙沙,间或一道闪电将暗沉得天空全都映亮,照出一世皆春。

      (完)

      后记:

      最近忽然不知道短篇该写些什么,这文其实多少也有些意识流,笑,果然还是写短篇比较有成就感!不像某个曾号称短篇系列的东西,越写越长,长到某只已经快绝望了……= =

      在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文中最后一句的“一世皆春”不是错别字,原来确实是想写“一室皆春”的,后来忽然觉得有些老套,就顺应心中所想,换了个字,同样也扣了“春分”之意。而且“一世”远比“一室”要来的隽永,不是么?

      至于文题……呃……这个结尾为甚竟觉得有些跑题呢?默默……

      ——传世青轩字

      戊子年庚申月乙亥日午时
      (公历2008年8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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