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鼓》枢问

3、3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小车，一个男人站在那里，远远看去那么出类拔萃，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不禁都回头多看了几眼。米苏还没出楼梯口就看到了那挺拔的身姿，她嘴角悄悄露出一丝笑意。
　　“这里！”雅歌冲男人挥手，男人看到后，朝这里走来，在看清米苏的面容时，脚步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雅歌拉着米苏跑过去：“这就是我跟您说的米苏，上次妈妈开Party时去过，您忙，没见到！”
　　男人伸出手，米苏没有伸手，一直盯着他看。
　　雅歌胳膊碰了碰米苏：“米苏，这可是咱们的爸爸！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哦！”
　　男人听到雅歌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脸色也暗了下来。
　　米苏眼角立马就充满了笑意：“爸爸！”然后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的表情更阴了。
　　雅歌立马笑道：“爸，您吓到了？我们开玩笑呢！我俩亲如姐妹，所以就这样称着玩呢！”
　　男人眉头又皱了皱，但是表情好了些：“雅歌，这就是你跟爸爸说的那个好姐妹？”
　　米苏笑意更深了：“不敢当！爸爸，您好！”
　　雅歌嘟着嘴，瞪了米苏一眼：“米苏，别跟我爸闹！”
　　米苏笑着摸了摸雅歌的头：“我没闹呢，我是真心想把你爸当爸爸呢！”
　　男人尴尬的咳了声：“我是路过这里，顺便带你们去吃顿饭！走吧！”
　　“好！”异口同声的答复。米苏雅歌相视一笑。
　　男人转过身，眼神有些落寞。
　　吃饭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偏僻的西餐厅，下车时，雅歌还诧异的问男人：“爸爸，怎么在这么偏的地方，以前我们都去市区那家呢！”
　　男人锁上车门，往餐厅里走：“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
　　“是啊，老吃一种味道，会腻的，换个会新鲜感点！”米苏笑眯眯的答道。
　　男人的背颤了一下，米苏脸上的笑意更是抑不住了。
　　雅歌疑惑的看着米苏：“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米苏神秘的冲雅歌做了个鬼脸，雅歌当即呆掉：这……是米苏吗？半晌嘟嘟囔囔的跟进餐厅。
　　各人点了菜，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多是雅歌跟他爸爸在撒娇，在米苏眼里像是个小孩在炫耀自己的所有物。米苏一直笑容满面的听他们父女俩聊天。
　　“爸爸，我们十一去海南时，买的椰壳娃娃还有没？”
　　“还有两个，是一对，没送人，在家里放着。”
　　“正好，我要送一个给米苏！”雅歌有点兴奋。
　　男人看了看米苏，慢慢启口：“米苏，你十一时跟家人去了哪里玩？”
　　米苏笑了笑：“十一家里一个亲戚过世了，忙着办丧事，所以没有出去。”
　　男人愣了一下：“亲戚？”
　　米苏解释道：“一个养大我的女人。”
　　男人刚端起咖啡的手颤了一下，有些洒了出来。
　　雅歌忙拿纸，擦掉桌上的咖啡：“爸，您又不是我们这些小孩，还洒东西！”
　　“养大你的女人？”男人喃喃道。
　　雅歌瞪了一眼男人：“应该就是米苏她奶妈吧！爸爸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奶妈去时，你都没这么样的！”
　　米苏咯咯笑了：“算是奶妈吧！”
　　雅歌白了两人一眼：“我上个洗手间，你们慢聊，不过不要瞒着我说悄悄话哦！”
　　看着雅歌走远的背影，米苏笑道：“我家里穷，请不起奶妈，所以应该是妈妈吧！”
　　男人的咖啡再次洒了出来，米苏好笑的看着男人擦咖啡的狼狈相，有些想大笑，但又忍住了。心里暗说：“真开心呢，爸爸！”
　　男人擦好后，低头思考了半天，抬起头看着米苏，眼神有些冷冽：“你想要什么？”
　　“什么？我不懂你说的什么？”米苏继续笑。
　　“我能办到的，我都满足你，只要你离雅歌远些！她单纯，是无辜的！”
　　米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呵呵呵，叔叔，你真好玩！她单纯无辜，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没有要做什么啊！我只是很单纯的在跟她交朋友！”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终于说：“她是你亲妹妹，我欠你们母女的，我会还，请你远离雅歌!”
　　米苏伸手抓住男人放在桌上的手：“你知道吗，我从小都很希望这样抓着爸爸的手，走上一段路，可是从来没有呢！跟那个女人的生活总是在恶梦中，我替我几乎没见过面的爸爸承受着他所犯下的错，被火烤过的针刺在胳膊上，冒出烧糊的黑烟，那种感觉很微妙呢！兴奋又疼痛，兴奋的是，我可以替爸爸承受，疼痛却又是不可避免的呢！”
　　男人的手颤了颤，有些想甩开，但最终还是没甩，只是说：“远离雅歌，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可以弥补我亏欠你的父爱！”
　　米苏收回手，笑道：“你很疼雅歌呢，怎么办？我有点嫉妒呢！”
　　男人额头开始渗出汗珠，米苏笑着，拿出自己的手帕，替男人擦额头上的汗：“很奇怪呢，叔叔，这里不热啊！”擦完了汗，米苏把手帕叠好放进口袋里，冲男人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叔叔，我想答应你，可是那个女人不同意啊！”
　　男人的脸色更苍白了。
　　“如果十一之前，我会远离这里，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她死了，你知道怎么死的吗，从十楼跳下来。”米苏手上还做了个夸张的动作：“‘碰’的一声像气球爆炸，我去警察局认领尸体时，见到那崩裂的脑袋，仿佛还能看到她在冲我笑呢！”
　　男人觉得有些发寒，胃里明明没吃什么东西，却有些想翻腾。
　　米苏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他想别开眼不去瞧这双与女人有极度相似的眼神。
　　“你们聊什么呢，爸爸脸色怎么这么差？”雅歌疑惑的拉开椅子坐下。
　　米苏笑道：“在跟爸爸说一个故事，一个男人抛妻弃女的故事。爸爸，如果那个男人听到自己发妻惨死的样子，能吐出来吗？”
　　男人翻腾的胃里上升的东西，又被米苏这句话给活生生的压下去，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雅歌疑惑的看着米苏。
　　米苏无奈的笑道：“爸爸真是善良，同情那对母女了，难过的都想哭了。”
　　雅歌撇撇嘴：“爸爸，您听个故事也能听成这样，真是太心软了，什么都爱感动！”
　　下午男人送她们到学校门口，看到米苏转身，张口还想说什么。米苏却突然转过身，笑着鞠了个躬：“爸爸，我今天玩的好开心呢！希望下次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然后拉着雅歌笑着跑远了。
　　男人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想起米苏今天的话，打了个冷战，心下沉了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