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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章四十五 安静的,任时光匆匆 ...

  •   章四十五 安静的,任时光匆匆

      丁月华站在茶几前,低头看着展昭的佩枪和警官证。她伸手拿起证件,注视着相片上男子温和的微笑,然后热了眼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二零一八年,跟着一位教导自己的老记者去了阿玛斯塔夏,采访那一届的军事竞赛。那个穿着迷彩服的青年,站在树阴下仔细翻看着手册,注意到她的视线后,回过头礼貌的点头微笑,眉目清俊,笑容温和——展昭不知道,可是她无法忘记。

      两年后,酒吧里再次遇到。和第一次一样,他还是对她微笑,眉目疏朗,眼神清湛。当时心底的呐喊几乎脱口而出:就是他!就是他!

      丁月华握紧展昭的警官证,肩头颤抖不止,咬紧的双唇压抑不住呜咽声。似乎从小时候开始,她和白玉堂总是会喜欢上同一样东西,总是在争抢。

      可每一次到了最后,在自己争夺不过,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白玉堂总会恶劣的笑着拍拍她的头,然后留下东西离开。小时候以为是自己抢到了,长大后才知道,那个男人并不是有多在乎,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输给别人,所以一定要戏弄够自己才肯松手。

      月光穿透客厅和阳台之间的玻璃门,照射着女人流泪的脸上。虽然展昭已经表现的非常明白了:他要回去阿玛斯塔夏,回到白玉堂身边——不管有什么理由阻止。可是丁月华不甘心,不去争取最后一次,她无法说服自己退出。

      * * * * * *

      桑在纸上所写的地址,是江南市一处小型货运码头。展昭带着简单的行李,在附近找了一家旅店过夜。

      第二天,深夜十一点。

      夜晚的江风舒适凉爽,几艘货船静静停靠在码头,其中一艘货船前站着一小群人。展昭站在人群的后方,随着渐渐减少的队伍前进,上了货船,看见十多个壮实的汉子一边聊天,一边警戒的守在船舷四周。

      把桑写给自己的纸条递给其中一个大汉,对方看了看他,拿着纸条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又跟在一个抽烟的男子身后走来。

      “你就是老板娘说的那个人?”听声音这个蛇头很年轻,虽然戴着墨镜,但依然感觉的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扫过。

      展昭沉默的点点头,放下背后的旅行袋,当着他的面翻开行李让人检查,最后拆开手机取下电话卡,手一用力,折断后扔进江水里。

      那蛇头咬着香烟,漫不经心的拍拍手说道:“不错,我就喜欢懂规矩的人。老三,带他去上面。”所谓上面,指的是放杂物的仓库,虽然同样被限制了自由,但起码不用忍受吃喝拉撒都在集装箱里。

      叫老三的汉子交待了一些该注意的事情,关上舱门离开。货船随着海水轻轻起伏,展昭靠着船舱,透过圆形的小窗户,看见远处的电视塔,有节奏的闪烁着信号灯。

      夜幕下的江南市,霓虹缤纷,繁华肆意。展昭稍稍弯起嘴角,笑容里有一丝茫然:未来会发生些什么,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但是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并且丝毫不觉得后悔。

      桑联络的这艘船,因为中途需要在几个码头停靠,所以到了第四天入夜才抵达阿玛斯塔夏。重新回到这座岛屿,展昭立刻前往陷空岛驻地,发现已经房门紧锁,人去楼空。不过他也在树屋里找到了一张留言条,让他去主城一家酒吧找人。

      来到主城,一切都没改变,城里依旧平静,人们的生活按部就班井井有条。推开西部电影里,那种悬在半空中的半截门扇,入目是古老的木质吧台和小圆桌。酒吧老板大约四十岁左右,背后挂着牛仔帽,看见有客人上门,举起手边盛满棕黄色啤酒的大号啤酒杯,遥遥向他问好,一瞬间,时间回溯到十八世纪的美国西部。

      展昭扫了一眼,酒吧里有几个正在打扑克的客人,走近吧台说道:“你好,我是来找人的。”

      “你从哪儿来?”侧身倚着吧台,老板开口问道。

      “陷空岛驻地。”

      酒吧老板听到正确的答案,这才抬起眼帘看了看他。随手从吧台底下抽了张纸,刷刷写了几笔递过去,【楼下二楼左手第三间,三短两长。】很简单的一个暗语。展昭下楼在房门口站定,按照纸上的方式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大约二十三四岁,容貌奇异的陌生女性。

      一袭紫色的系带连身中裙,包裹着高挑丰满的身体,裸露在外的脖颈,胸口,手臂,小腿皮肤,都是雪花一样的白净。微卷的齐腰长发同样雪白,松散的披在背后身侧,和皮肤混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

      展昭知道,她是一名白化症患者。

      “展昭?”女人发出一种似乎害怕触怒到对方的,优柔缓慢的低喃询问。

      “我就是。”

      颔首示意面前的男子在此稍等,女人转过身。展昭发现她紫色的裙子裸露出大半个的背部,而凸起的蝴蝶骨上,纹了一只巨大的烟紫色蝴蝶,正随着行走微微颤动,仿佛即将破体而出的栩栩如生。

      关上房门,她的手上多了一架灰色墨镜,身上多了一件宽大的,带着大帽子的长袖外套。女人拉上帽子掩住白发,轻声说道:“我叫诺兰。我带你去驻地。”

      “麻烦你了。”展昭放柔了声音,笑的温和。

      感觉到他的变化,诺兰稍稍抬起头,刘海顺着额头滑开,浓密卷长的白色睫毛下,一双淡粉色的眼睛凝视对方。

      “有事吗?”

      诺兰的五官是西方式的深刻美丽,一直微微蹩起的眉心,和有些缺少表情变化的神态,都给人冰雪般的冷艳高贵感觉。可她的眼神却总带着几分天真迷离,两者间的差异,混合成一种奇异的易碎感,让人忍不住生出保护欲来。

      展昭想起另外一个同样缺少表情的人,白玉堂。两者同样拥有一种不染污秽的清澈纯粹气质,只是诺兰仿佛是一只蝴蝶,翩然轻巧,脆弱精致,而白玉堂,却是能够掠夺人视线的侵略野性。

      睫毛轻轻眨动,白色微带粉红的嘴唇开启,又是那种优柔缓慢的怯弱语气,“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

      展昭微怔,随后笑着伸出手,感觉被小心翼翼的握住。

      “你刚才在想什么?”

      “你和我一个朋友有点相似。”

      “你说的是白,对吗?”诺兰说起这个名字轻轻笑了,眼里的迷离神情越发浓郁,也更显的天真脆弱。

      * * * * * *

      凌晨五点三十分,两人来到一处陌生的驻地。展昭下了车,放眼观察四周的环境。这里距离主城不远,只是森林阻挡了车辆的进入,让人只能从远处绕道。

      驻地外围是蜿蜒的山脉,成环形包围着驻地的三面。白色灯光下,无人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车,稍远处,是七八栋零落分布,新旧不一的三层水泥楼房。而抬起头,就可以看见远处的主城中,一座钟楼的顶端。

      诺兰带着他走进其中一栋靠里的楼房,在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前停步,伸手敲门。

      “你回来了。”来人的声音虽然沙哑,却让展昭觉得熟悉。房门打开,房间内的灯光照亮了走廊,也让在场三人都能看清对方。

      “月华?!”惊愕出声,展昭没想到开门的人,居然是应该在国内的丁月华。

      “……昭哥……”丁月华红肿着眼睛扑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抱着对方的背脊,哭声中有无法掩饰的悲伤和痛苦。

      “怎么呢?”展昭皱起眉,安抚的轻拍她的肩背。

      诺兰缓步走了进去,粉色的眼睛停留在一处,轻声说道:“答案在那里。”

      听到诺兰的话,丁月华更加抱紧展昭,闷声哀求道:“昭哥,不要进去!好不好!不要进去!”

      “月华,你先松手。”她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让展昭心里有些不安,促使他拉开丁月华的手,快步走了进去。

      客厅里,沙发上坐着一个并不陌生的少女,苏珊娜。

      “……先生……”

      展昭抿紧嘴唇,视线落在房间里,另一个也还熟悉的女人身上,海德拉。

      利落的金色短发有些脏乱,神情疲倦却依然骄傲,海德拉的双手戴着手铐,向上铐在窗台上。她只是看了一眼,随即闭上眼睛,冷声说道:“还不相信吗?要我说多少次都可以,他已经死了。”

      “……谁死了……?”

      “那只老鼠啊。”海德拉睁开眼,疑惑的看了展昭一会儿,想了想,恍然大悟说道:“你才刚知道吧。白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不相信你可以问她。”抬起下颚指了指苏珊娜,“她也看见了,我布置的炸弹就在他身边爆炸,他从五楼摔下来,被石头压在底下,血流了一地。”

      展昭看向苏珊娜,翠绿的大眼睛黯淡了光芒,红通通的眼眶,看向他时泫然欲泣。

      后来还有些什么话,房间里不知道是谁的低声哭泣,展昭都没有听清,只有那一句在脑海里回响:白玉堂死了。

      海德拉眼睛一花,已经被一股大力压在墙壁上,喉咙被紧紧揢住。“啊!!”

      “先生!”

      “昭哥!”

      揢住喉咙的力道越来越大,这个男人是真的想要杀死她!海德拉并不觉得害怕,身为佣兵,生死早就不在考虑之内,但她也不甘心这样死去。屈起一侧的腿准备反击时,喉咙上的力道却突然消失。

      “咳咳咳咳咳。”新鲜的空气重新进入气管,海德拉抬起头,灰蓝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愤怒,却在看见展昭脸上的表情后渐渐消失。

      刚才施加暴力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灯光下神情空白——那是思维和反应断裂开来,无法接合所形成的空白。是负面情绪沸腾到了顶点后,脸部表情,身体反应都无法将其宣泄表达出来,所形成的空白。

      这种表情和很多年前的哥哥一样,海德拉看着,觉得自己胸腔左侧的物体也跟着疼痛起来,甚至有些无法呼吸。她听见男人低低的的呢喃声。

      ……死了……

      房间里另外三人还没做出反应,展昭已经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昭哥!!”丁月华跟着消失在楼梯口。

      “先生!!”苏珊娜也想跟去,却被诺兰拦住。

      “月华去就可以了。”

      苏珊娜看着她,无法停止哭泣,“诺兰,先生一定很伤心。”

      诺兰轻声说道:“嗯。我能感觉的到,他痛苦的希望就这样死去。”

      “我也好伤心。”

      “我也是。”

      “诺兰骗人,你一点都不难过。”

      一边抚摸少女的头发,一边望向空地上渐渐远去的两道人影,诺兰淡粉色的眼睛显现出妖艳的稀薄血红。她的神情越发迷离,也越发脆弱美丽,缓缓说道:“我也伤心。可是他就这样离开也好,从此之后,时间再也无法改变他,他是独一无二的了,不是很好吗?”

      * * * * * *

      丁月华追了出去,前面的男子向前走动,脚步越来越缓慢,终于停止。虽然没有语言,背影却散发着拒绝靠近的气息,让她只能站在展昭身后几步远的位置。

      “……昭哥……”

      “我不会再有任何犹豫了。”

      远处,钟楼传来敲钟声。日出的光芒洒落在驻地里,两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金红。丁月华听见展昭的低语,那声音格外平静,仿佛流水静静从大地蜿蜒而过。她知道,自己终于还是彻底失去了这个男人,白玉堂用了最残忍的方法,让这个男人铭记他。

      尽管太阳已经升起,这时候的阿玛斯塔夏依然泛着寒意。展昭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他感觉到那些清冷渐渐渗入到自己的身体。钟声悠悠回荡在这个天地,展昭突然想起一句歌词: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脏还在不停的跳动,传来一阵阵痛楚,展昭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如果就这样死去该多好’的想法。但下一刻,他只是低喃着轻轻抬起头,希望眼泪不会掉下来。

      “……我不会再犹豫了……”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任时光匆匆……

      ……太匆匆……

      一种可能完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章四十五 安静的,任时光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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