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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章四十一 我想要的只有你 ...

  •   章四十一 我想要的只有你

      迎面走来一对年轻的母子,母亲看上去不会超过三十岁,身上穿着阿玛斯塔夏的当地服饰——一件宽松的带着大兜帽的无袖长衫,上身的扣子只到腰际,下摆敞开直达膝盖,露出里面浅色的短裤。儿子大概五六岁,有一头卷曲服帖的棕发,一手牵着母亲,一手抱着个彩色的皮球。

      展昭侧过身让他们先行,擦身而过时,小男孩扬起脸对他笑道:“谢谢叔叔。”也对他笑了笑,展昭准备离开。

      “啊!”小男孩想对他挥手道别,不过右手一活动,皮球便弹跳着滚到街边。

      展昭走了两步上前,刚弯下腰准备抓起皮球,一声轻簌,某种锋利的东西从他后脑擦过,削断几丝黑发。几步外的水泥地面,一个小小的子弹孔冒着白烟。

      “躲开!!!”对还站在餐厅门口的母子与甘迪大声喝道,展昭一个躲避动作藏进不远处一辆轿车后。在同一时间,白玉堂也躲进最近的遮蔽物,对他大声道:“冲你来的。”

      子弹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自己,展昭拧起的眉形成了一个川字,透过轿车的玻璃窗,看见餐厅前的三人急急忙忙后退进门里。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离开这里,避免伤害到无辜的人。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五百米外,房间里的狙击手一边重新装弹,一边对着无线电耳机说道:[失手了。]

      更远的千米外,另一名杀手瞄准,[你还是太心急了。],她扣下架在窗台上反器材狙击枪的扳机,激射而出的大口径子弹,在窗台周围震荡出一圈气浪。如果展白二人在这里,就可以认出袭击者,是展昭在飞机上初次遇见白玉堂时,攻击后者的两名女性杀手。

      餐厅前马路边,展昭躬身往白玉堂的方向跑去,刚跨出几步,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撕裂风的隆声。从远处飞射而来的物体,只能看见一道连成一线的灰色残影。不到一眨眼的时间,停留在路边的轿车就被直接炸毁,原本坚固的车体碎裂成大量大大小小的铁片,带着火焰四处飞溅。

      展昭跃起向远处扑倒,同时双手伸展开来,抱住做出相似动作的白玉堂——同样是想要保护对方,只是被他抢先了一步,但白玉堂从来都不是会就此打住的人。顺势搂住他的背脊,双手向上弯折抓住他的手臂,在快落地之前,借助动力顺势旋身,将人压在身下。

      下一个动作还没作出,展昭的身体已经着地。不但要承受被扑倒在坚硬地面的动力和冲击,还要承受压在自己身上,另一个男人刻意放松的全部体重。身体狠狠撞上地面时,他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震荡,双手跟着反射性一软。

      两人的身体因为惯性而翻滚,感觉到怀里的人恢复了神志,白玉堂加大手臂的力道。展昭想要重新翻过身的动作还没出手,已经被对方利用力量优势,强行将他禁锢在怀里。

      冲击波也在这时候袭来,带着火焰的热浪,和通红的铁片从他们头上飞过。白玉堂展开身体,后背朝外,紧紧贴驻在地面,将身下的人掩的密密实实。他看见展昭脸上的惊慌,而那双眼睛里,只有自己。耳边是爆炸的轰轰声,歇斯底里的惊恐尖叫和哀嚎,可这一刻,他却有种想笑的冲动。

      因为被特地压制住主要关节,展昭整条手臂都动弹不得,只有双手可以活动。冲击从两人身上荡开时,他感觉到一种温热液体缓缓流到身上,渗进薄薄的衬衫,一点一点贴合上皮肤。

      等爆炸造成的冲击过去后,两人立刻躲进周围一栋楼房里。展昭现在只能匆匆检查一下,白玉堂背部的衣衫被割裂开十数道缺口,深浅不一的伤处正流着血,缓缓渗透着衣衫。

      一边轻轻活动双臂,确认自己的伤势,白玉堂一边问道:“你没受伤吧?”

      “受伤的是你!”展昭的话刚说完,一阵孩童的嚎哭声响起,“呜啊啊!!呜啊啊!!”

      爆炸的烟雾阻挡了视线,两人都知道,刚才那场爆炸的威力,肯定会波及到其他人。展昭本能向哭声的来源处奔去,却在刚踏出第一步时,被一直看着他的白玉堂擒住了手臂。

      “展昭!”压低嗓音一声低喝。

      不能留下来,不知道袭击的人还在不在,不能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这些展昭都明白,于是他只能僵在原地。

      这时候四周的建筑物打开了房门,跑出一些拿着急救箱或消防瓶的人。一个年级大约六十岁上下的老人,站在一栋房屋的台阶上,拿着扬声器大声指挥现场救援。

      火势立刻得到了控制,烟雾也被风吹散,两人看过去。受到主要波及的餐厅门口一片狼藉,四处都是玻璃的碎片。那位年轻的母亲倒在地面的血泊里,一个救助人员正掰着孩童的手指,强行将他抱起。

      不到三步的距离,是软到在破损门边的甘迪,无数玻璃片插在他身上,鲜红的液体从脖子上一道伤口奔涌而出,深入里面的玻璃片在阳光闪烁光泽。餐厅里大多数人都躺在地面上呻吟,拎着急救箱的救助人员忙碌,也将确认已经死亡的人抬到一边。

      空气中弥漫火药,汽油,胶臭混合的味道。没有人多话,只有老人略带沙哑的高喝声,和不时传来需要帮助的叫喊声。参与救援的人有老有少,却每个人都是一派平静,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种司空见惯的井然有序。

      白玉堂只是大致扫了一眼现场,转回视线,看见展昭脸上愤怒自责悲伤混合的神情,突然伸手扣住他的下颚抬起,迫使对方转过脸面对自己,“展昭。”他低唤了一声,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这就是阿玛斯塔夏,永远无法见到阳光的星之花。在这里,最廉价的东西就是人命,包括你的,也包括我的。”

      展昭努力压抑着心中情绪,身体不可察觉的轻颤。一把拉下白玉堂的手,稍微用力握住,他低声道:“走吧。”街边有一块燃烧的扎扎作响的物体,经过时脚步微顿,他知道,那东西的原形,是一个彩色的皮球。

      回驻地的路上,展昭已经冷静下来。和白玉堂讨论被袭击的原因,却发现对方有些微敷衍,望向自己时也总是若有所思。到了驻地,展昭向众人说了今天被袭击的事情,白玉堂则拒绝了奥丽薇亚给他包扎的要求,径自回到树屋。

      “关于大祭祀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不多,小白倒是知道不少。”蒋平说完,担忧的看着他,道:“展昭,我的建议是你立刻回国,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至于那东西就留给小白,让他去处理,这是目前最安全的办法。”

      展昭淡淡说道:“蒋四哥,现在的处境,已经容不得我回国了。”

      “算了,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要是答应那就不是你了。”蒋平想了想,道:“不过,你也知道,阿玛斯塔夏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它不单单只是一个罪恶之都。全世界只要发生武装冲突的地方,大多数都有维和部队,可是为什么这里没有,这是个很耐人寻味的地方。”说罢,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

      展昭回到树屋时,白玉堂已经洗完澡,正坐在床沿不知道想些什么。见他回来了,便轻抬下颚指着小几上摆放的急救箱,示意对方给自己上药包扎。

      展昭坐到他身后,仔细检查他背上的伤处。之前的时间紧迫,吉普车上虽然也备有药箱,但只能匆匆上了药止血。好在白玉堂的伤口看上去虽多,却都较浅,已经自动止血了,最深的几道也只用简单包扎一下。

      一边捻着棉球消毒伤口,他一边说着自己的推测,“……我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大祭祀送的那块宝石。”

      “你在这边又没什么仇家,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动机。”

      “听你的话,大祭祀会有麻烦?”

      “他不是有麻烦。”白玉堂发出一声冷笑,道:“只要还活着一天,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麻烦。”

      展昭上完药,开始一圈一圈缠绷带,这姿势看上去,就像是从后方环抱住对方。白玉堂微微闭眼,感觉着他的呼吸吹拂过自己的后颈,他的发丝滑过自己的肩胛,他的手指掠过自己的腰背。

      “展昭,你今天晚上就回国,飞机我会安排好。”

      “你说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展昭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今晚你就走,剩下的麻烦我会处理。”白玉堂重复了一遍。

      展昭沉默不语,直到包扎完毕打好结,才低声道:“不可能。”他当然可以选择回国躲避危险,但,有些事情不能回避。

      白玉堂的眼睛看着前方,凤目里是预料之中的无奈:他就知道展昭一定会拒绝,但自己绝不会让他留下。

      回转过身体,凝视对方,眼里是凝结彻骨的冰冷,此刻轻轻眯起,显得异常阴沉。“没有我的帮忙,你以为你能做什么?找他们,在哪找?找到了又如何,杀了报仇?还是带回去上法庭?很抱歉,阿玛斯塔夏没有法律。”

      “事情也算因我而起,不解决的话——”展昭的话被打断。

      “如果你是为了所谓的正义感——”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这次被打断话的是白玉堂,展昭难得沉声低吼,看着他,突然低下头整理东西,声音有些急迫,“总之,我不会走的。”

      瞧见了他低头时,因为被误解,神色间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白玉堂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口气,“你知不知道,他们不会手下留情的,像今天这样的袭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你可能会死。”

      “我知道。当初选择当警察,我就做好了因公殉职的准备。”他说的轻描淡写,白玉堂却忍不住半皱了眉,口气也有了几分抱怨,“你在这里死了可不算殉职。”

      “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我又不是为了将来能在墓碑上写烈士两个字。”展昭收拾完毕,把急救箱放回原位。背对着他,轻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你搀和进来。陷空岛向来是走中立路线,所以才能保证独立,你一旦帮忙,整个陷空岛都会被牵扯,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就势必要选择一方势力依附。而且,我在阿玛斯塔夏虽然没有你路子广,但一八年参加军事竞赛的时候,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只需要他们提供一点消息,这还是很容易的。”

      自己还在想怎么才能把人安全的送回国,这个人却已经安排好一切,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白玉堂右手曲起支着下颚,淡淡道:“你说,如果我把你打晕了送回去,这个几率有多高?”

      “白玉堂,你!”展昭回过身,看着他苦笑,“各不相干不行么?”

      白玉堂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道:“不过结果如何,两败俱伤是肯定了的,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想发生,所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全力帮你。”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你当然可以做到。”只是你绝不会答应……这种荒谬的事情。白玉堂无声的叹了口气,“很简单……展昭,我要你。”

      “你疯啦?”惊怔之后,展昭忍不住后退一步,背脊撞上了柜子。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因此才更慌乱。

      “或许吧。”终于看见他的冷静被打破,心底的畅快让人几乎按耐不住。也终于体会到一种类似于怨恨的情绪: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改变?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去在意?

      白玉堂轻轻移开视线,他的态度是陈述的平静,语气带着明显的轻笑。“展昭,从头到尾,我白玉堂要的只是你而已!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你说我冷血也好,没人性也罢,我向来不喜欢管别人家的事。”

      他从不认为自己的生命凌驾于众人之上,在他看来,死亡是每个人必然的结局。所以他的冷漠不仅是对别人,也是自己。

      弱肉强食,白玉堂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而纯粹。但是他的人生在二十二岁这一年拐了个弯,他有了一样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东西。

      ——展昭,你想保护别人,可我只想保护你。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保护。

      “我对别人的事情没兴趣。但是展昭,你从来都不是别人。”白玉堂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已经带着三分诱哄三分低叹,“只要你是属于我的,别说是帮你,就是陪你共赴黄泉,我也心甘情愿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沉默。良久之后,就在白玉堂思考现在突然出手,打晕他的几率有多高的时候,才听见一声如果不是全部注意都放在对方身上,低微的几乎听不清的话。

      “……好……”

      “展昭,你疯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先前还保持着悠闲姿态的人,此刻反而暴躁起来,咬牙切齿,“你别给我装糊涂!!”

      “我很清醒,也很理智,现在说的每个字,我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微微低头,那张脸上的情绪看不清楚,只听见有些颤抖的声音。“白玉堂,我说好。”

      有些事情,知道和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这个‘好’一说出口,心底那道堤坝就失去了本该有的作用。澎湃的感情一涌而出,白玉堂自己也觉得恐惧。而现在,那道堤坝已经坍塌了。

      奥丽薇亚说的对,他真的不适合去压抑自己。一直压制在心底的欲望终于浮出水面,叫嚣着,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只想要这个男人,彻底属于自己。

      理智与欲望的犹豫,连挣扎都算不上,白玉堂已经选择投降,“你先洗澡,我马上回来。”

      树屋的门打开又关上,展昭觉得刚才面对对方的镇定都消失了,索性坐到地上。

      被紧紧保护在身下的时候,外界的温度很热,但那种贴合上皮肤的液体的温度,更让他无法忍受。热浪袭来时,本能闭上的眼睛在灼疼,不是热浪,也不是爆裂的灰尘,让眼睛发疼的,是液体从皮肤渗进心底,明明不热,却让整个心脏都在抽疼的温度。

      或许,真的是疯了也说不定。展昭这么想道,随即松开之前皱起的眉心。

      爱情其实是一瞬间的明悟,知道后就万劫不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章四十一 我想要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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