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舞风清》苏零

21、二十

　　“什么就这样，我……”一句话断在那里，再也没有了下文。
　　墨清回头。华凌这么个急性子，能中断她像断珠一样劈里啪啦语声的事情可不多。
　　“那是什么？”
　　华凌手里是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不晓得从哪里掏来的，甚至带着点点油星，纸条斑斑驳驳的一片。
　　“明日午时，湖心阁。什么鬼东西……”华凌把纸条翻个面，背面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哪来的？”墨清从她手里接过纸条，清秀的字迹，应该出自女子。但不认得。
　　华凌指了指一旁的点心，排列精致漂亮的枣泥糕，愣是少了一个角。她到墨清这里来最实际的利益就是有吃不完的小糕点。
　　“原来上面的水渍是你的口水……”墨清皱着眉，盯着纸条满脸厌恶。
　　“……你准备怎么办？”华凌忽略墨清鄙夷的口吻。
　　“还能怎么办。去看一看又不会少一块皮。”
　　“万一……”
　　“如果她要杀我，不需要那么麻烦等到明天。那么，现在我应该忙着给你找大夫或者给你买棺材。”墨清顺手牵了块糕点吞下，满是漫不经心，“对了，我老哥在哪？”
　　“我哪知道。”华凌莫名其妙。
　　“对哦，我忘了你不是小翠……”
　　“你找他干嘛？”华凌开始逐渐习惯把墨清说的话过滤一遍，喜欢的再进耳朵。
　　墨清倒也不见得是为人尖酸刻薄什么的，她只是不常说话，于是连带不怎么懂得技巧，一不小心，一巴掌拍死一堆人。
　　“府上的下人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湖心阁顾名思义安在湖心。
　　靠一座仅容一人通过的木桥连接。
　　湖心阁本是安在湖心小岛上一座不知名的破旧亭子，不知何时哪个文人墨客恰巧上了岛，被周围的别致景色所吸引，取了个风骚的名字，叫湖心亭。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踏上了这座亭子，不仅仅限于文人，一些小老百姓也喜欢在那里聊天打发时间，顺便观赏远处的美景，于是亭子就越发显得小了。
　　然后某个有头脑的人出资将小亭子改建成了规模不小的阁楼，传承原来的名字，叫做湖心阁。专营酒水茶点，倒也做出了名气，甚至吸引了少数达官贵人闲暇时光观景闲聊。
　　那里的风景，实在不错。
　　墨清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仅仅一次，但也影响深刻。
　　至于风骚之说，出自华凌之口。
　　她说这名字一听就像某个风尘女子的名字，怎能不风骚……
　　墨清沉默，眼观鼻，鼻观心，她啥也没听到。
　　顺着木梯一路向上，不寻常的安静。
　　照常理这个时候应该生意正兴隆，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从木桥到大堂看不到一个人影，连个引路的店小二也不见。
　　踏上最后一级木阶，稍稍转头，就看到靠窗的位子上坐着的人影。
　　有些熟悉，毕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你还真敢一个人来，墨……姐姐？”说到最后两字，邱聆溪的嘴角扯开一丝弧度，深深的嘲讽。
　　“连名带姓叫我墨清就可以了，你叫着难受，我听着还一地鸡皮疙瘩。”墨清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那种头衔称呼我从来听着头疼。”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如果换个方式见第一面，我会很高兴与你结交。”邱聆溪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墨清，倒也算不上凶狠。
　　只是看着变扭。
　　“抱歉，我对这个没兴趣。”墨清无所谓的耸耸肩。
　　“……”
　　“我想你也已经有过很多听闻，我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墨清好心的加了一句，她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针对性。
　　“无所谓，反正我找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个。”邱聆溪顿了一下，叹气，转头看向远处。
　　桌子旁是一排不高的围栏，视线可以没有阻拦的越过围栏看到远处的景色。不怎么清澈的湖水，却接连一片青山翠柏，时而飞过三两翠鸟。湛蓝澄澈的天空，阳光没有丝毫阻碍的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一瞬的晃眼。
　　“我很喜欢来这里，拉着师兄一起。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的师兄是谁。”邱聆溪双手交握托着下巴，眼睛依然胶着在远处的景物上。
　　到现在如果还不知道的话，她也可以从这里跳下去了。墨清心里嘀咕，一言不发。
　　“如果是呆在府里，我爹绝不会让我来这里，他觉得这是没有身份的人来的地方，也只有胸无大志的人才会在这里和一干平民平起平坐。可我还是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不是什么丞相府大小姐，不用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想做什么做什么。可一个人太无聊，于是拉上师兄，只有师兄肯陪我……”她的声音里透着无边的寂寥。
　　墨清叹息，说到底也只是个小丫头，只是想抓住眼前的温暖。
　　只此而已。
　　“我知道师兄只是单纯的人好，他不懂拒绝，不会拒绝。于是我拉着他到处跑，甚至在师傅那里胡作非为。反正他会替我背黑锅。我一直以为，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不管我失去了多少，至少有一个人会一直站在我的身边，替我解决麻烦。”
　　“你也说了，只是，你以为。”墨清终于开口。
　　她当然知道，邱聆溪是在故意增加她的罪恶感，然后等着她说放弃。
　　只是，即使她不说，墨清依然觉得欠她的。
　　只是，即使她再痛苦，再放不开纪长安，墨清依然无法退让。
　　她答应这场婚事，本就无关爱情。
　　“好吧，既然这样……”邱聆溪的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酒杯，“让我有个理由说服自己放弃吧……这两杯酒，二选一……”
　　墨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邱聆溪的眼里闪过一丝狼狈：“我知道，我没有任何资格让你做这个选择，所以，你可以离开……”
　　“你一杯，我一杯？”墨清打断了她的话。
　　“呃……是。”邱聆溪一愣。
　　两个小巧的白瓷酒杯并排放置在一起，没有丝毫不同，里面的酒，清澈见底。
　　墨清想也没想，随手拿了一杯。
　　一阵掌风袭来。
　　墨清端着酒杯转了个身，避免了杯子被拍个粉碎的结果：“华凌，温柔点。弄坏杯子要赔的……”
　　“谁管它要不要赔，要是这杯酒有毒，我拿什么赔给殿……我家小姐。”华凌情急之下就扑上来抢，墨清躲得辛苦。
　　“你有帮手？”邱聆溪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觉得我需要？”墨清反问。
　　本来华凌说小翠有拜托她买东西，于是在半路上分道扬镳，谁晓得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算了，我……”认输两个字哽在喉间，邱聆溪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墨清已经趁着空隙将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我骨子里依然是个狗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