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行天下》萧刃（陌上初言）

6、流光2

　　流光2
　　流光喜欢听它唱歌，歌声中，会有落泪的情伤和错觉。
　　城主，天降妖孽，必生祸端。那个倾城，兆意不详，留之不得。
　　他的臣民，用血和泪一遍遍诉说。
　　流光眼角冷笑，绽放如冰之莲花。
　　流光亦非软弱之人，他在等一个结局。在此之前，血溅三尺又如何？鲜血染遍三千白玉阶又如何？刀尖上的音调，荡起血舞的旋律。你来我往，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流血，有人流泪。痴了怨了，爱了恨了，活了疯了，死了散了，又如何？别人的血泪，别人的旋律，如何演绎，何时停止，又与他何干？
　　流光只掌控自己的旋律。
　　梦中，满天繁星的夜，冰封万里的城池，脚下流血漂橹，风雪中自己一人独舞，红衣翻展。
　　流光日夜陪着倾城，肆意人生，冷眼天下。
　　自倾城入宫，一只银狐，夜夜出没。一双碧眼，幽若鬼魂。它时时待在倾城身边，安静的样子温顺无害。
　　只是，流光觉得它有一双碧光森森的鬼眼，掩着浮尘里看不见的阴影和死寂。
　　流光有意相试，有一夜，手搭上弓箭，瞄准夜色里的银光雪影 ，眼角余光看向倾城。倾城似笑非笑，稳自岿然。
　　箭矢破空，厉风如刃，银狐形似鬼魅，却不逃，窜入倾城怀里吱吱而叫。
　　倾城轻抚它的银毛，紫瞳深处冷寂无波。
　　自此，流光既不询问，也吩咐宫人不再理会。
　　将璃珠送给倾城，只是想知道在它手中璃珠会呈现什么。
　　然而，只是最初的苍天碧海，漫漫烟岚。
　　原来，真的什么都没有，无情无欲，无欲无求。
　　璃珠的淡淡荧辉中，它的眉目仿若晕入空气中，稀薄清浅，仿佛随时会消散无痕，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流光蓦地抓住它手腕，凝眸轻言：不准你无声无息地消失，我陪你，天涯潇洒，笑傲江湖。
　　它不答，他便死死抓着。知道他的眼角灼痛，直到它的腕间青紫一片。
　　然而，它幽静如初，眸中无波。
　　流光的柔肠冷了又硬了，淡了却笑了。流光抓住它的手腕轻抚，豪情万丈：你不愿又如何？天下之道，各行其道。我便跟着你，谁又奈我何？
　　倾城抬眸，似嗔似怜，一笑若莲。
　　那天夜，倾城带着璃珠，坐在祭坛之上，等待天狼。
　　天狼，比记忆中的样子多了一点晦涩如深的感觉。曾经的阳光爽朗——流光眷恋的却又刻意毁去的东西，不复存在。
　　可是，流光要的，何止如此。他要他习惯和接受那些阴谋、诡计、猜忌和暗杀，他要他……即使有一天高高在上位于权欲漩涡的核心，也可以一生平安。
　　他不懂不会不愿，流光便用害的伤的逼的。流光愿意教他，用一把两伤的剑，刺他一剑，再割自己一刀，直到……一个可以离开的结局。
　　璃珠里的幻象，似梦如影随形，是流光纠缠十年的梦魇。
　　后来的事，恍似在梦中。他记得，倾城在侧，静如青莲。
　　天狼离开后，倾城捡起璃珠递到他面前：执念相缚，里面的灵魂便永难解脱。
　　流光接过，握紧，指骨嶙峋。
　　是夜，回宫，美酒佳酿，美人倾城。
　　夜夜如是。
　　一杯一杯，醉意袭来，心却清明。
　　流光早已不是孩童，有些事想忽略想忘却却已不能。璃珠更似一只眼睛，只对它看到过的东西才会有所记忆，倾城血蛊极为罕见，世间难求，连雪妖内丹的防护都可破。
　　那么，是谁看着发生的一切，却在他十岁那年将璃珠放在草屋，等待他去发现。
　　又是谁，在他想有所动作时，将倾城血蛊送到他面前。
　　黑暗中隐藏着一双眼睛，冰冷死寂，伺机而动。
　　流光只为一个结局，一次离开。他寻找黑暗中的眼睛，雾里看花。
　　酒酣深处，流光眉梢邪肆，醉眼微挑，看着倾城。
　　它的手腕皓白如月，执卮在他唇边，紫瞳深处，落花繁锦，吸人魂魄。它说，流光，你的灵魂在哭泣。
　　流光心在沉淀，就着它手将酒饮尽，目光迷蒙一片，陷入那一片暗紫繁花之中，轻喃出声：你是谁？到底为何而来？
　　我只是——一个疯行天下的过客。
　　那时，夜风穿堂，银丝入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