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吟》晓拂鸾纱

32、第 7 章

　　琴儿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两下，而后慢慢张开眼睛向萧未离看去。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戒备之色。
　　“不用弄出那副病歪歪的模样。”萧未离掀襟在床边坐下，倒不是他非要如此亲昵不可，屋内皆是石桌石椅，搬弄起来着实费力。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琴儿自嘲地低笑。
　　“你是指你这出苦肉计，还是杀了人打算栽赃给我的事情？”萧未离挑了挑眉，笑道，“我看你这极尽所能的逢迎讨好之势，也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急着逃出去。你想得倒周密，杀了人便跑到他面前做出要自杀的样子，然后只等他盛怒之下以为这些事情是我做的。”他躬身将脸贴近琴儿，“你还挺会算计，是不是把我的性子也算了进去，料定我不会解释？”
　　萧未离笑眯眯地盯着琴儿，不放过他面上的每一丝表情。如果不是他突然想通，如果魇突然对他狂躁发怒，他估计自己可能真的懒得解释，特别……实在发生那种事情之后。
　　琴儿的眼睛始终睁得圆圆的，努力丝毫不退让的与萧未离对视着。大概是躺着的姿势太过示弱，他支撑着坐了起来。虽然胸口的伤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毕竟扯得很是疼痛。他皱了皱眉，突然抬头正视萧未离道：“那天你对他说让我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猜到是我下的手了。你放心，我不会承你的情，也知道你不需要。既然你是来谈条件的，不妨直说。”
　　萧未离略感意外。这样的琴儿与他的推想不太相符。他初次见到他时，他还跟在叶烛落身后邀宠。再次见面，他又在魇的面前尽职的扮演奴颜婢膝的奴才样子。而此时与他对话的人，却全无半点低下模样。琴儿的面颊有些过于苍白，可能是因为身上有伤，也可能是知道萧未离随时可以将自己毙于掌下而有些紧张。但他努力的抬起下巴，半点不让地看着萧未离。
　　“你猜到我会来与你谈条件？”萧未离收了轻佻的笑容，一字一句道。
　　琴儿额首，“我没有那么天真，以为你会有什么怜悯心。我那天看到的事情，加上我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你杀我两次了。你不杀我，必定是觉得我还有些用处。”
　　“很好。”萧未离点头，“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突然改变主意？”话音刚落，萧未离的手掌已经向琴儿的咽喉处抓去，他出手的动作并不慢，在床上这样狭小的空间内等若封了琴儿的全部去路。琴儿早就全身戒备着，萧未离的五指抓来时，他藏在被子中的手已经快速抽出匕首迎了过去。
　　萧未离右肘下沉，便抓为掌继而向琴儿胸口拍去。刹那间两人四手便交了十余招。“叮”的一声，匕首被萧未离打飞了出去。琴儿双臂交叉着挡住萧未离欲朝他天灵盖打下的右掌。
　　萧未离笑道：“我只用了一只手。”
　　琴儿的面孔涨的通红，声音却很镇定：“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从来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
　　萧未离看着琴儿，“这么想活下去？”
　　琴儿看了萧未离一眼，眼神中满是嘲讽，“你已经知道我活得有多不堪了……既然这样都活下来了，我怎么舍得轻易死去？”
　　萧未离身躯微震，觉得琴儿这句话似乎刺中了自己身体里的某一处，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微痛从那处冒出来，便如雾霭一般的荡漾着挥之不去。他静静的看着琴儿，然后慢慢收回掌势，淡淡起身，转身便要向房门外走去。
　　琴儿在他身后道：“你的条件，为何不说出来？”
　　萧未离停下脚步，转身道：“条件嘛……”他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琴儿睨着萧未离，面色凝重，似乎在衡量什么。他揣度着，是否因为自己见过萧未离受辱时的样子，所以他才问自己的名字？他要知道自己这般不知廉耻的人，究竟是什么大名？他冷冷道：“方琴鹤。”
　　萧未离笑了笑，“还挺文雅。”
　　琴儿仔细地观察着萧未离的表情，觉得他并不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才打听自己的名字，心中大定，随即低声道：“还是叫我琴儿吧。那个名字……以后不用也罢。”
　　“没得辱没先人？”萧未离猜中了琴儿的心思，不免更觉好笑。
　　琴儿未接茬，有些吃痛地捂住胸口，刚才的几招过后伤口又撕裂开来。他开口道：“叶阁主用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因为体内阳火过剩，而寻常女子根本承受不住……”琴儿说着，面上就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之色。
　　萧未离低头不语。这些事情他能够猜到，却从未问过叶烛落。他不觉得他有资格去过问，甚至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想这些事情。但听到琴儿如此说来，心中便觉开朗许多。他如此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说这个做什么？你不必动那些歪歪脑筋，我已经打定主意留在这里，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琴儿道：“这才是你最初的来意吧？”
　　萧未离点头道：“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用不用你都无所谓，我打算放过你。过几日或许有机会，你可以离开。”
　　“用不着！”琴儿冷冷截口道：“我去讨好谁，都用不着你的怜悯。”他一激动之下，猛地咳嗽起来，喘匀了气便道：“萧未离你记住，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置你于死地！即便你不杀我，我也必要杀你……咳……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琴儿在床边又咳了好一会，在床边寻出些药，就着凉茶吞了下去，起色便开始好了起来。
　　萧未离不语地看着琴儿的动作，不免有些错愕，随即便笑道：“哥哥说过，人生病受伤的时候情绪往往都比较脆弱，看来果真如此。”他转身推门而去。
　　待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时，看到魇正坐在自己的房间内。
　　“你去哪里了？”魇不带面具时的本来面目有一种张扬的魅惑，挑眉间便散发出王者才有的自信。
　　“看看琴儿是不是还活着。”
　　“我明白了。”魇垂首道，“琴儿说的我才明白，原来你不高兴被他看到。”
　　萧未离不想再提这件事，便道：“你这么晚不睡觉，过来做什么？”
　　魇依旧固执的就那个问题纠缠着，“那有什么可耻的么？我见到的□□都是那个样子的。”
　　萧未离不语。
　　“力量强的人就有支配力量弱的人的权利，甚至可以掠杀他们的生命，这是生存的基本道理！”
　　“你见过的都是禽兽的交.配。”萧未离忍不住沉声道。
　　魇扬声道：“禽兽又如何？人不也是一样分为雌性和雄性，一样要交.配么？”
　　萧未离咬牙道：“人和禽兽或者差别不大，但是人和人之间需要……”他把剩下的话又咽回了肚子，然后怒道：“我也不是雌性！”
　　魇见萧未离发怒，就笑了开来，“我知道，琴儿说人和人之间是需要喜欢的。你放心，你以后慢慢会喜欢我的。”
　　萧未离更是无言以对。
　　“你放心，我以后……尽量不再强迫你了。”
　　萧未离伸手去摸茶壶，空的。
　　魇依旧自顾地道：“琴儿说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我……”
　　“琴儿是你什么人？”萧未离忍不住道，“他是你娘么？你怎么开口便是琴儿说琴儿说？”
　　魇一怔，“我不知道我娘是谁。但是从来没有人像琴儿那般告诉过我那么多事情。”
　　萧未离暗暗磨牙，却撑着面露笑颜道：“正好，这两日我想要出去办些事情，你和我一起去，我带你去见识一下人生活的世界如何？”
　　魇踟蹰着不语。
　　“你担心到了外面，我会趁你不注意溜掉？”
　　魇抬头微笑：“琴儿说要两个人之间顶重要的是信任。你想出去，便去。”
　　琴儿说……萧未离深吸了一口气。却见魇皱着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抬起头。
　　魇认真的看着萧未离，“琴儿说我若是对他太好，你会吃醋。”
　　他问，“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作者有话说

　　争取两个小时内再更一章……
话说，你们喜欢琴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