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
苏荷呆看着萧未离，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多心还是错觉。
薛玉平已然怒道：“你这个野种，爷爷给你几分好颜色，你还真当自己成了薛家的人么？”
萧未离轻笑道，“大表哥你这个家种，外公让你来找我定然是有正事，说完了就快滚。我根本懒得跟你废话。”
薛玉平原本俊雅的面容上犹如奔雷闪过，怒红过后，便是极力忍耐的泛青。他咬牙道：“二弟不见了！”
关薛玉安的柴房，门锁早已被苏荷砸坏。即便不坏，那么简陋的房舍在江湖中人眼里几乎形同虚设，没有半点禁锢的效果。薛玉安自己若想逃，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真正禁锢他的是祖宗家法，是好孩子的秉性。那么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只可能是被人掳走了。柴房内没有打斗的痕迹，夜晚也没有传出异常的响动。以薛玉安的身手即便不敌，也不至于全无抵抗之力。不然是来人武功极高，一招制敌，不然便是这人用了什么迷药之类的手段令他失去了知觉。
萧未离看看屋内的薛家人，知道大家都想到了一处。“一草一木一淫花”既然早就向薛玉安动过手，现在自然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薛仰涛长身而立，双手背在身后，笑道：“这三人胆子倒不小，万水庄如今住了不下上百个江湖好汉，他们居然还敢来虏人。”
“爷爷！那三个魔头用的全是下三滥的手段，我们是不是应当把这事只会给万庄主，看看庄里的江湖好汉里有没有擅长追踪的，快点把二弟救出来！”薛玉平焦急道。
薛晓腾冷冷地看了儿子一眼，低声训斥道：“还由不得你来发号施令！”
薛仰涛看了看薛晓放。薛晓放正低着头若有所思，最疼侄儿的他此刻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薛仰涛又向萧未离看去，萧未离正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似是昨夜没有睡好。
“离儿，你怎么看？”
“我听说大表哥身手还不如二表哥，他们为什么不把大表哥掳走呢？”又是一个呵欠，萧未离的表情清晰无误地写着，他对失踪的人不是薛玉平感到万分遗憾。
薛玉平只说了一个“你”字，便说不出话来。手指在空气中颤抖地指着萧未离……
在薛玉平看来，自从这个野种来后，事事都变得很奇怪。本来应当是遭人唾弃的私生子，居然得到了爷爷的宠信，竟容得他无法无天的大放厥词。而向来乖顺的二弟居然敢和尊长作对，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落到邪魔外道手中。就连他中意的小丫鬟都是那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更令他羞愤的是，萧未离说的没错，无论是文采还是武功，薛玉平都远不及薛玉安。成婚几年，妻妾俱全，却无子嗣诞出。他几乎是整个薛家最希望促成薛玉安入赘源符山婚事的人。因为作为薛家长孙的他，照理应当是未来家主的地位，早已岌岌可危。
可是，他清楚对萧未离动手的后果，他只能隐忍，一而再的隐忍。
“哇！”的一声，薛玉平被气的生生怄出一口鲜血。
薛晓放一怔，薛晓腾一怒，萧未离发现竟然有这么有趣的人，放肆地大笑起来。
薛仰涛看着自己吐血的孙儿，眼中闪过一丝略带鄙夷的失望。他明白萧未离的意思，如果那三人单只为方一剑报仇想要要挟自己，那么掳走薛家长孙薛玉平是更好的选择。而不见了的人却是薛玉安，则说明这事恐怕与源符山的婚事有关。或者是哪方势力想要破坏这桩婚事，而借助了草木话三人之手。他清了清喉咙，将大家的注意力唤了回来。“不用着急，无论掳走安儿的是不是这三人，他们既然没有下手杀人，必然是另有所图。我们只要等他们自己来提条件便可。”
一名武士快步走进来，单膝下跪道：“禀告主人！残笺阁叶烛落已到万水庄，万庄主等人正在大门迎接！”与上次不同，薛家的武士并没有对萧未离避嫌。几天的功夫，从武士道丫鬟似乎都已经接受了萧未离作为薛家一员的身份。
萧未离面无表情的听着。他自然不感到意外，刚刚苏荷来找他，其实便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顺带着还说了一些话：“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你对阁主如此绝情绝义，但阁主对之前封你内力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总担心你因此而遭到什么不测。他希望你能回到他身边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但我觉得你不值得……”她说，“是！我也不希望你回来。因为你能带给他的只有伤害。”
“如果……你是真的不想和残笺阁再有任何关系，我希望你现在就离开！离开后，就永不要再出现在阁主面前！”
萧未离自然不会离开，他想见他。特别是今天，他格外想见到他，无论他是宠溺的规劝他，还是骂他打他……他如饥似狂地想要见到他，哪怕只是一眼。
他微笑着对薛仰涛道：“外公，不管里子怎样，面子总要做足的。”
萧未离在拥挤的人群中，远远地看到了叶烛落。挺拔的身姿在草莽云集的江湖好汉中是如此卓尔不群。他的清俊，不带半分矫揉，更被周遭的俗子衬的犹如天人。他站在残笺阁众侍卫的环绕里，简单地与前来拜会的江湖人士客套着，一面向庄内走来。
残笺阁经年的隐居避世，叶烛落更少在公开场合下露面。即便已有式微之嫌的残笺阁，依旧承载着多少江湖人士的英雄梦。苏荷满脸不耐烦地走在叶烛落前面，将堵住去路的人不着痕迹的推开。叶烛落身后还跟着两个样貌清秀的少年，此刻正得意洋洋地四下张望，丝毫不以自己禁脔的身份为耻。
“那人……那人便是叶烛落么？”不知那个门派的女弟子轻声询问着，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
有人低笑，“哪家的姑娘又开始思春？我听说叶阁主不爱美女爱少年，快死了心吧。”人群中便起了哄笑声。
叶烛落清雅的面容上始终淡淡的，目光流转间，却有飞扬的神采四溢。那绝非江湖人士想象中的雄霸天下的气势，那分姿态只是不经意的高傲。似乎连雄霸天下这样的事情也不值得他去刻意。他游刃有余地与几个江湖中威望较高的人周旋着，那不经意的目光却淡淡地飘向萧未离。
只那一睹，萧未离的脸上便不自觉地浮上一个微笑。发自内心的，不自知的青涩微笑。
叶烛落从万丈光芒中走来，穿过面目模糊的人群，轻轻地向自己投来一睹。萧未离在恍惚中觉得，那便是他这一生所谓之努力的全部倚仗。
自延广镇那日他封了他的血脉到今日内力完全恢复已有月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他们曾有过的分离来说，并不算漫长，可是萧未离却生出恍如隔世之感。他的笑靥猝然从脸上消失。
便这短短的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便只是这短短的一个月，他已经残破到再也无法拼合起来。萧未离没有注意道薛仰涛投来的异样目光，默默地转身离去。穿过人群时，突然听到一个好听的男声道：“那人就是叶烛落？”
这本是一句寻常的问话，可那声音实在是太奇妙了，忍不住让萧未离停下脚步玩味起来。
萧未离一直以为叶烛落的声音是世界最好听的声音。叶烛落开口说话时，往往语句平淡，清雅的犹如湖面上的过风，但到话音收尾时，却有袅袅余韵在人的心中环绕。听他说一句话，会让人有听了一个故事般的意犹未尽之感。而这个人的声音不同，分明是低沉的男声，然而每字每句却如珠落玉盘般令人凝神，似乎那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萧未离心神一颤，下意识觉得这人定是修炼过什么邪魅功夫，仔细品来却又不是。他很难想像什么人生来便有如此魅惑的声音，便循着声音看去。
一个身穿短打武服的男人正笑着解释道：“没错，此人正是残笺阁阁主叶烛落！上任残笺阁阁主叶轻晓叶大侠凭借一把醉风吟连杀七魔的英雄事迹成就了残笺阁江湖传说一般的地位。而这位叶烛落叶阁主正是叶大侠的徒儿，自叶大侠樊筑山大战消失之后便接任了残笺阁阁主的位置，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英雄少年。”
果然，那被问话的人听了那句话，便唯恐对方不明白般的解释起来。萧未离注意道问话那人，是个面色蜡黄，平凡到让人过目即忘的男子。却见那张平凡至极的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如此说来，不过是个靠先人蒙荫的欺世盗名之辈。”
听了这嚣张的话语，周围的人便下意识地转头对他怒目而视。那人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着武服的男子忙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些年来，凡是正道人士持残笺相求，这位叶阁主无一推脱，干了不少为江湖除害的大事。只是……当年力战七魔的叶大侠着实算作天下第一人，后人自是难以肩比。”
那人竟“哈哈”大笑道：“天下第一人？”然后又自言自语般道：“那不知这叶烛落的武功是否是天下第一？”
“这个……”武服男子似是怕得罪人般地支吾道：“如今江湖英雄倍出，叶阁主在年轻一辈中自然是无人可比。可是他尚不到而立之年，相对于成名数十年的老一辈英雄……这个话，可就不好说了……”
那人依旧自说自话般地道：“既然不是天下第一，哪来的那么大的架子？这些人干嘛又跟赶集似的巴巴地跑来看他？”
武服男子在一旁讪讪地笑着，不知该怎么接话。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子转头道：“叶阁主少年英雄自然比你这种狂妄无知的丑八怪好看！”
萧未离一下便认出了这个女孩。他和苏荷一同赶路的时候，和她住过一个客栈，后来又偷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是玄门那个名叫彩儿的女弟子。
那人也不动怒，竟还向彩儿露齿一笑。然后便转身向萧未离的方向走来。他们相隔不过十几丈远，那人慢悠悠地走过来，却不看萧未离，在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却轻声地在萧未离耳边道：“你说，如此七零八落，还能拼起来么？”
他的话音刚落，萧未离便听彩儿一声尖叫。众人皆转头看去……
彩儿的双手突然自腕部断开，双臂鲜血喷涌，断口平整的如同被利刀斩断。然后是肘部，两只小臂随着掉落。随着彩儿惊恐的尖叫声，众人都吓得躲闪开来，又不愿离去，便自动闪出一个圆。
说时迟，其实不过眨眼的时间，彩儿的肩膀、足踝、膝盖、髋部都宛然有序地断落。好似空中有一把无形的刀，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将彩儿寸寸肢解……可是彩儿还在尖叫，声嘶力竭，面目扭曲，仅剩的身子在地上蛆一般地蠕动着。
那被彩儿唤作师叔的老者从人群中冲出，他面色灰白地咬牙抽出佩剑，正要一剑向彩儿的咽喉刺下时，彩儿的头突然一扭，头颅竟从身子上滚了下来……那凄厉的惨叫声嘎然而止，人群是死一般的寂静，这些所谓的江湖英雄好汉都被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吓的说不出话来。
萧未离背上已是冷汗淋漓。看到彩儿的死状，他第一个人想到的是尉雪仇，他见过断魂线瞬间将人切割，而那人尚不自知的凄惨死状。然而他知道绝不会是尉雪仇，不仅仅是因为他已经死在自己手里，也不仅仅是因为尉雪仇尚未心狠手辣道人性全泯。而是因为尉雪仇没有这么快，能快到让人在被切割后还能发出一连串的惨叫，然后肢体才慢慢碎开。
萧未离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口撞击的声音。他自问：
如果与此人为敌，你能在这样的速度下躲过么？
如果此人出手参与进来，你还有稳操胜券的把握么？
这些纷杂的念头只在瞬时已闪过他的脑海，他全身戒备，猛得回头一看，那人已经失去了踪影。然而……
一只温暖的手悄无声息地揽住他单薄的肩膀，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那个清雅淡定的声音有一股平复人心的力量。
“果果不怕，哥哥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