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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酒为毒物 ...

  •   【谨王阳堂佑】

      说话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王娜直觉地知道这人就该是谨王。

      ——还有姑娘在呢,嘻嘻。
      谨王略带嘲讽地讥笑李穆。
      ——不见一年,咱们宸王殿下大有转变嘛,还懂得和姑娘来吃甜点。何必呢,你叫宫里做好了送到府上不就得了。
      ——承影啊,说实话,我还真以为你会死在外头呢。你知道的,江湖险恶,不比在朝有陛下护着你。

      王娜几乎以为李穆会一剑斩下阳堂佑的头颅,结果他只是安静地听完,连一句回应都省了。不知是不屑,还是窝囊。
      不过也是,论起来谨王是过继的子嗣,才是正宗的皇储,尽管淳贞帝一直没有立储的意向。宸王再如何得势,也只是外戚。

      ——还满可爱的。叫什么名字啊,小妹妹?……

      王娜起先还不愿搭理他,但是阳堂佑的言辞越来越不规矩了。
      王娜倏的站起,两根“落羽”就已经抵在谨王的咽喉处。
      ——有本事你把适才说的话再来一遍,看看是不是可以当作你的遗言!
      她也不知自己如何会说出这番话来,更不知又愤愤在何处,但是落羽在手,总还是要把戏演下去。

      ——小妹妹……
      ——你再说一个字看看,今天是不是你的末日。

      谨王的侍从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也不知这个女孩是否真的有功夫,看看宸王,他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动手。

      ——李承影!

      李穆微微抬眼,不作回应。
      王娜心里造就骂了李穆几百遍了,心想你说什么都好,自己手里的毕竟是位王爷,给个梯子自己下台嘛。

      ——李承影,快叫你的女人住手,伤了本王看那些族老会怎么整死你!听见没有,李承影!

      李穆正正身,淡淡说道:
      ——她手里的是天下第一暗器,落羽。或许她还学艺不精,但是杀个人还不算什么难事。

      ——你!
      阳堂佑正忿恨之际,忽然脖子刺痛,李穆已然站在自己身边了,而王娜手中的银针也少了一根,心头隐隐不安。
      ——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把一枚银针插在你的皮下。
      用手触摸之下,果真有一细长的硬物。
      ——你疯了,李承影!
      ——放心,这要不了你的命,就像你说的我不能对你怎么样,那些族老会罚我的。这枚银针只是偶尔会让你有点小疼痛罢了。
      ——你疯了,你疯了,李承影,没想要一年就把你的胆子给喂肥了!
      阳堂佑边跺脚,边缓缓退后,一脸气急害怕又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穆。
      ——你等着,李承影,过几天我请你喝酒。喝酒!
      他恶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叫着李承影,这个王娜陌生的名字。

      宸王李承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连李穆都没有看清,偏偏又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
      就如同大人们说的,人都需要有一张面具。那么,李承影就是李穆的面具吗,还是李穆才是李承影的面具?

      【酒】

      ——承影。
      苍老的声音里有不甘衰败的威仪。

      李承影缓缓抬起头。
      雪白的袍子覆盖在厚厚的灰尘上,在衣衫的边缘堆起浅浅的粉末。
      他一直保持那个姿势已经有两个时辰了,跪在空落的大殿里,双手垂在两侧。他的手指修长圆润,无意有意间遮掩着右手的虎口。

      ——堂右脖子底下的针我们已经找人取出来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想在女人面前逞强吗?
      阳堂佑在那个白色的身影旁蹲下,用手挑逗着他的下巴。
      闭塞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一个笔直的,一个蜷缩的。

      ——堂佑,回来!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叫到,是一个老妪的声音。

      ——似乎这一年你过得很快活,都快把规矩全忘了。
      苍老的声音从阴影里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承影不敢。

      ——很好。你当然要回来,这天下几乎都觉得你这个姓李的杂种会帮我们栩国来一次改朝换代呢。
      ——你的那些诡心思留着对付你那个一心得道成仙的舅舅吧。
      有一个老者站在李穆面前,两个站立的阴影几乎将李穆淹没。

      ——几位叔公,何必对这虚伪的死人废口水,今天来就是让他找找失去的一年该有的记忆。
      阳堂佑撩起袖子的手按在李承影的肩头,另一个拳头已经高高扬起。

      ——慢,堂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不比以前,把他弄伤了也是大事情。

      那个老妪冷笑一声。
      ——堂佑,还不去给我们的宸王殿下备酒去?

      阳堂佑看着那张始终波澜不惊的脸微微变色,简直爽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酒水溅得粉尘滚做了球,污浊包裹着晶莹剔透。
      李承影不断在众人的手下挣扎,被扯去小冠的齐腰长发不断拂乱着地面,在发梢也沾染了一层灰白色。酒肆意流淌在清瘦的脸庞上。喉咙里火烧一般,想要咳嗽却只会灌入更多的酒。
      右手悄悄地背到身手,在这里没有无蚀,也不能有无蚀,这是一个坚决不能说的秘密。就好像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明孜府的长孙。
      那些明明的事实却一定要掩盖,他仅是宸王李承影:谋略无双的摄政王,也是正统皇室的眼中钉。
      从七岁的起的十六年里是这样,以后或许也会延续,他仅是用短暂的一年做了一回他渴望的自己:不再那么彬彬有礼,不再那么温文尔雅,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笑得那么温暖,不会那么懦弱,更没有那么多顾忌。

      阳堂佑直到把搬来的数坛酒全洒完才罢休。
      浑身浸湿的感觉显然不好,他忍不住忿恨地踢了一脚瘫在地上的李承影,抄起空坛狠狠在后者的面前摔碎。

      酒,仅是最普通的烧酒,没有毒更没有放迷药。
      但是对李承影而言就是致命的,他不能接触任何与酒精有关的东西,宸王府的厨房连料酒也没有。
      就对于他而言是关于母亲的所有的回忆,包括她的死,自己年仅三岁的手从母亲的鲜血里拔出的剑,还有,父亲从明孜府送别自己的眼神,直视自己的,满满不舍的二十年前的眼神,还有,还有第一次杀人后充满水气的泪眼抬头看见的师父,几乎怜悯的表情。

      酒精开始侵蚀他的心智,无数往事和他臆想里或悲或喜的画面不断轮换。
      那些人从来也不知道酒对他带来恐惧的原由,仅是发现这个叫李承影的人因为酒而深深陷入的痛苦,这些对他们而言有着巨大的复仇快感。
      心不断让身体感到乏力,真实地感到疼痛,从肌肤到骨髓,每一下心跳都会带动一次炼狱般体验。无论牵扯、碾揉、缠绞,充满的咽喉都好像会呕出血肉来。

      他听到笑声,所有姓阳的人笑声,那是从七岁开始就不曾断绝过,伴着令他绝望的酒气。那是比血腥更令人嗜杀的味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酒为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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