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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一切有情诸烦恼故 ...

  •   直到身后诸人的笑声渐渐听不见,我脚下一软,当即瘫坐在地。
      竟是再也无力起身。

      我心中一片空白。你可曾见过那被骇极了人,从来不哭不笑不吵不闹,只是张大了双眼等着下一次的致命打击。不是不怕,只是太过害怕,反而连喜怒哀乐都被吓得忘了个干干净净。
      良久,我才有些轻轻颤抖,继而,身形巨颤. 喉咙中也渐渐发出一些破碎的声音,极轻微,几乎听不见。不是哽咽,不是哭叫,甚至不是语言,而是一种古怪的笑声,如同子夜时分枭鸟的叫声一般,但这笑声转眼就变作足以撕裂一切的嚎叫,尖利而绵长,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尖厉,就像受了致命伤的猛兽在荒原上绝望的哀号,充满了疯狂和对血腥的渴望,令人不忍卒听。

      一点也不像我的声音,我早已魂飞魄散,远远望着那地上缩成一团的肮脏身体,看着她辗转哀号,拼命缩紧自己贴近地面来求得一点慰藉和安全。我看着她用力抓着地上的泥土直到指甲碎裂鲜血直流而毫无所觉,看着她泪如决堤,把脸贴在那粗糙的地上不住摩擦,看着她不断撕咬自己手臂,如同与看不见的仇敌厮杀,眼里闪烁着火一样疯狂的光芒,喉中嗬嗬有声。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觉得这女人的样子实在可怕。
      看她这样子,怕不是疯了吧?

      听说当一个人遭受了自己不能承受的伤害以后,通常会选择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然后真正的自己就躲得远远的,逃避所有打击。这些道理我全不懂。我只是远远望着地上辗转哭嚎的仿佛已经化身成为野兽的女人,觉得一切全都荒唐可笑的不可理喻。

      后来有人把这女人拖走,囚于一间斗室,每日三次,为她灌下苦涩的药汁。
      不能给她任何饮食,因为她只要有一点力气就会拼命嚎叫,撕扯破坏能看见的所有的活物,她伤害别人,更多的时候伤的是她自己。
      她稍微安静一些的时候,就缩在屋子的角落里,说些没人能听得懂的话——因为她的喉咙早已嘶喊出血。她满身污秽,看起来竟已经不像是个人。
      五天以后,这女人已奄奄一息。只有一双眼睛明亮的反常,里面仿佛燃烧着地狱的火焰---疯狂的,企图毁灭一切的烈焰。

      我没想到,来看我的人竟会是云毓。
      云毓还是老样子,干净的不合常理,他站在我面前,一白一黑,和我的肮脏污秽形成强烈反差。看得出来,他在尽量站的离我远一点,厌恶的眼神一点没有变,他看着我,好像看的不是人,而是一件特别不洁令人不齿的东西。
      不知为何,我竟不觉恼怒,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于是我就笑了。
      云毓眼中的厌恶更甚,因为我的笑声嘶哑恐怖的犹如索命冤魂.他弯下腰以手中扇子托起我下巴打量一番,蔑声道:“风姑娘,我们都小看了你,原来你不只是个常迷路的呆子,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看你这个样子,哪里还能看出半点花魁女的影子,简直就是一条发疯的母狗。”他直起身子,“风细细,你这个德性真让我瞧不上,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个什么样的利害人物,哄得段沁对你有求必应,原来不过如此。”
      我满不在乎,扬起脸望着他,无所畏惧。
      我发不出声音,但是我可以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他看。
      ——我是疯子,你岂非也跟我一样疯。
      ——我得不到他,你一样得不到他。

      云毓大怒,重重一掌打在我脸上。他的身子颤抖的犹如风中落叶,一脸狰狞,仿佛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嘴角鲜血直流,却得意的大笑,这个洁净的让人厌恶的男人,居然也有这样狼狈的一天。我的笑声在旁人耳中听来犹如垂死哀鸣,可是没关系,云毓听得明白就好。
      五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想通很多事情:云毓讨厌我的原因,把绛缡送给段沁的理由。
      还有,为什么云毓那样笃信来世的存在。
      贵公子间暧昧的把戏,云毓的心思并不太难猜。

      至于段沁的想法,我不知道。
      普天之下,只有这个男人,是我永远也弄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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