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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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德拉科，该起床了……”
他不觉蹙紧眉心，依旧合着双眼，固执地与那个不停呼喊着他的声音进行抗争。
于是“敌人”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将属于清晨的金色阳光引入室内。灿烂的光线隔着眼皮轻抚着他的双眼，迫使他从令人眷恋的好梦中苏醒。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于半梦半醒的朦胧间仿佛看见一道女性的身影。她站在被晨曦灌满的玻璃窗前，窈窕身姿似是镀上耀眼的光边。
“乔丝……？”他含混地嘟哝着。
女人背着光慢慢走到床边，俯下身来看他的脸，“该起床了，亲爱的。”她温柔地顺着他的头发，“今天是去霍格沃茨的日子，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第一天开学就错过火车吧？”
她的面孔在视野里逐渐趋于清晰，德拉科也随之尴尬地红了脸，“好的，妈妈。”
纳西莎微微一笑。这张面孔比德拉科印象中更年轻些，露出笑容时自然展现出了更多还未被岁月夺走的美丽。“快点换衣服，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和你爸爸在楼下等你。”她说着，步履轻快地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声响动，使得德拉科的大脑从混沌迷茫的状态彻底清醒了。他难以置信地呆坐在床上，不安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看到窗边丢着练习用飞天扫帚，床头柜上散了一堆他还来得及吃完的点心糖果，以及生日时父母送给他的那一堆杂七杂八的魔法小玩意儿……没错，这里就是他自出生起便一直使用着的卧室。
可是，他记得自己分明是在乔丝的床上睡了过去，怎么会在一觉醒来就回到了马尔福庄园？
德拉科猛得起身，没想到落地时竟不小心踏空险些摔倒。他急忙扶着床柱站稳，即刻意识到是这张床比他印象中高了一些。
不，不对。德拉科再度环顾四周，确定了自己的视线高度与曾经相差甚远。
床的高度没有发生改变，是他变矮了。
德拉科扭过头，看向搁在衣柜旁那面用以整理仪容的全身镜。
此时的镜中清晰地倒映出了一名金发男孩的身影，他拥有着苍白的皮肤与瘦削的身形。有一瞬间德拉科还以为自己是在镜中看见了斯科皮，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那不是。又想起纳西莎刚才提及的“开学第一天”，他忍不住对着自己的脸狠狠一掐。
他用的力道不小，镜中人脸颊处的皮肤即刻泛起了一片红，眼中也跟着脆弱地浮现出一层泪花。
如果这是梦境，那疼痛与泪水划过的触感，未免也太过真实。
德拉科换上提前为他准备好的衣服（斯科皮早已过了穿这个尺码的年龄了）后离开房间，不想他在推门时，门外传来了轻轻一声响动，感觉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是个小个子。他被突如其来打开的门撞上后蜷成一团，向后翻滚了两周才勉强停了下来。
“……多比？”
家养小精灵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他的样子似是还有些头昏脑涨，不过他还是迅速地弯下腰，细长的鼻子几乎戳到地板上。“非常对不起小少爷，真的很抱歉，多比并非故意要挡小少爷的路……”
德拉科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家养小精灵。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从久远的回忆中艰难地扒出了一幕：同样是开学第一天，同样是撞到门上的多比。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是恶意地把家养小精灵一脚踹下楼梯，看着他以一种滑稽的姿势一路往下滚，然后得意地哈哈大笑。对于他而言，这是发生在二十多年之前的一件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却没想到在这个让他能追溯过去的梦里，竟然逼真地复现出了这个几乎快被他遗忘的场景。
应是见他许久都没有做出反应，小精灵顿时陷入了慌张的深渊。他发出一声包含着痛苦与歉意的呜咽声，一头往旁边的墙上撞去，“坏多比！挡了小少爷的路！小少爷不会原谅的！坏多比！”
脑袋撞上墙壁的闷声使德拉科回过神，“多比，停下！”他迅速呵止道。
束缚着家养小精灵的古老魔法顿时生了效，多比停止了自虐式的行为，晕头转向地再次在他面前站定，深深地弯下腰，“谢谢小少爷，谢谢小少爷的宽宏大量……”
“以后你不就要再……”
德拉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及时收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
在他知晓的那个多年后的未来，乔丝作为格兰杰最忠实的拥趸，自然也赞成那套为家养小精灵博取自由平等权利的主张。她为他们发工钱，给予假期，禁止他们随意体罚自己，同时也希望他能尝试转变对待家养小精灵们的态度。一开始他对此极不适应，甚是为此感到屈辱，但他更不想因为家养小精灵这种可笑的理由而与她产生争执，便只能说服自己去和颜悦色地面对那一类生物，经年累月之后，就也成了习惯。
但这是在二十多年前，格兰杰还没颁布那套傻乎乎的法案，而在十一岁的德拉科??马尔福眼中，家养小精灵依然是巫师们低下、卑贱的仆人，若他此时产生了一些过于突然的变化——即便只是在梦里——也说不定会招致没必要的麻烦。
当然了，他也再无法做出一脚把多比踹下楼梯的举动。
“多比，”德拉科只能极力板着脸，硬邦邦地吐字，“别发呆，还不快去干活！”
多比瞪圆了他那双外凸的绿眼睛——他的眼睛本来就大，瞪出之后就越显夸张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惩罚。“谢谢，谢谢少爷……”他哆哆嗦嗦地再次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德拉科站在原地。他看着小精灵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那一瞬他蓦得有些茫然，因为他再清楚不过地记得这只家养小精灵被他家解雇后的命运：在第二次巫师战争中，多比为了帮助哈利??波特从他家的庄园逃离，被贝拉特里克斯的小刀命中心口，最终死在了救世主的怀里。
可如今这场梦清晰地复现出了他在开学第一天与多比的无关紧要的照面，很多细节他都已经记不清，此时却真切地在面前上演。
所以这真的是一场梦吗？
或者是，他真的回到了十一岁的那一天？
每年的九月一日都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最热闹的一天。告别的，打招呼的，出发前往学校的学生，扎堆送行的家长，还有吵吵嚷嚷的宠物们，耳边总是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德拉科仍有些不太适应，或者说，这真的是太古怪了。在他认知中的几个小时之前，他刚刚把斯科皮送上了霍格沃茨特快；可是在几个小时之后，他倒成了即将远行的学生，要重新登上这辆红色的蒸汽列车。
作为初次离开家的一年级新生——至少在他父母看来是这样——纳西莎紧紧地搂着他好久不愿松手。母亲的亲昵让德拉科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克制着没有挣开纳西莎的怀抱。与感性的母亲相比，他的父亲则显得更为理智些，他用手杖敲了敲德拉科的肩膀，叮嘱道：“多交一些合适的朋友，德拉科。”
“合适”的朋友。他咀嚼着父亲话中的重音，心中暗自冷笑。
可惜符合父亲标准的那位“合适”的朋友，还没踏入霍格沃茨的大门就决定要和韦斯莱同流合污了。
不过，他倒是看见了另一位符合父亲要求的“朋友”：文森特·克拉布的身影从蒸汽中出现，身边还跟着他同样膀大腰圆的父亲。
“我们走。”趁着克拉布的父亲与卢修斯攀谈的功夫，德拉科用手肘撞了撞这个大块头的肩膀。然后他率先拎起自己的箱子，费力地将其弄上了火车。这可不是件容易活儿，因为显而易见的，他的力气也随着他的年龄和体格一道缩水了。
抹了把前额渗出的汗水，德拉科却发现克拉布还立在原处呆愣愣地盯着他看。那副傻瓜相的确和不识字的大猩猩没什么两样。
“怎么了？”他不耐烦地问。
然而话刚出口，他率先听到自己心里传来“咯噔”一声。
他知道怎么了。
他险些忘了，从前类似搬行李的这些体力活，都是克拉布帮他做的。
自小克拉布就跟在他身后对他巴结讨好，他也习惯并享受着对克拉布颐气指使，看着他像个仆人一般为自己来回奔忙。
可是如今他已经意识到了当初他们几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大人们扭曲阶级的映射。克拉布主动服从于他不过是为了能在这个纯血统的小团体中取得一席之地。一旦他这个马尔福，或者说他所仰仗的父亲，失去了高高在上的资格，那么这段脆弱的主仆关系，理所当然就会土崩瓦解。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所以如果一切都被推翻要重头再来一次，那么他……
“嘿！德拉科，这里！”忽然，他听到了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有个黑色短发的女孩，从其中一个隔间里探出头来。
德拉科扫了眼还没上车的克拉布——后者识相地马上迈开两条圆墩墩的腿，开始往火车上爬——顾自拎起行李往女孩所在的隔间走去，“你的动作挺快，潘西。”
他自认为这话只是个不咸不淡的陈述，不想女孩子一下就红了脸，“噢，是我的运气好，基本已经没多少空包间了……你也不想坐在最后一节车厢吧德拉科？”她侧过身为他让出空间，却在看见他提着自己的箱子时倏然变了脸色，“德拉科，你……”恰巧这时克拉布也跟着进了包厢，潘西·帕金森即刻转过脸，面对马尔福时的满面笑容也跟着消失得一干二净，“你为什么没有帮德拉科提行李呢，克拉布？”她尖刻地问道。
“行了潘西，”德拉科背对着他们整理自己的箱子，“这和你没关系。”
“可是……”
德拉科没听她把话说完。他自行地把箱子塞进搁架，便从她和克拉布身边的空隙中挤过，去窗口与母亲进行最后一次告别。
当德拉科再次回到这个隔间时，发现里面又多了几个人。诺特已经占据了一边靠窗的位置，他旁边坐着的是高尔——这时的德拉科应该还不认识他。他与坐在隔门这侧的克拉布同样摆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在认真地听他们对面座位上的潘西与布雷司·沙比尼说话。
“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布雷司？”穿过包间时德拉科漫不经心地问，潘西已经给他预留了一个空位，和她挨着的，“还有，这又是谁？”落座时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高尔，仿佛刚刚注意到他的存在似的。
“这是高尔。”
回答他的是诺特。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因为他印象中的西奥多·诺特一贯是独来独往，即便同属一个圈内，他也很少会主动开口与他们交谈，因此德拉科不太喜欢他。不过最让德拉科感到不快的一点，还是诺特的父亲与卢修斯之间的关系决定了他不能像使唤克拉布一样使唤他——这就是他十一岁时的想法。
“人还不错。”介绍过后，诺特竟还补充了一句。
德拉科不带感情地发出一声轻笑。他想高尔一定是付出了不少力气（譬如帮诺特搬了行李），或者是口袋中的一大把糖果，才换到了诺特的这句珍稀的表扬。
至少曾经的高尔在讨好他时就是这么做的。
“行了，我们都认识他了。”潘西板着脸，没好气地道，对于自己热衷的话题被一段无足轻重的自我介绍打断，她显然是非常不满，“继续说，布雷司，你刚才在站台上看见谁了？”
“还能有谁，”布雷司说，“自然是哈利·波特。”
此时列车正在一片广袤的平原上飞速行驶，阳光给窗外的风景洒下一片晴朗的颜色。德拉科单手撑着下颚望着外边不断往后退却的景象，他忽然听到身边的潘西发出一声短促的、兴奋的尖叫，那声音太刺耳，导致他的心跳在遭受这波冲击后也难以自制地快了不少。
当然，他在乎的不是波特。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无法消除自心底而生的对波特的厌恶，重新来一遍也不意味着他能觍着脸去讨好那个家伙，哪怕他是未来的救世之星，是所有人的英雄。他唯一关心的，是在开学第一天，就该死地和哈利·波特坐在了同一个包间里的，她。
回过神时，德拉科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
“怎么？”见他如此，沙比尼笑了一声，不过那双狭长的双眼里，却微微透出几分嘲弄，“德拉科，你也会对哈利·波特感兴趣？”
“注意你的语气布雷司，”德拉科将手搭在门上，他面上也配合地挂上一份淡然的笑容，回应沙比尼的讽刺，“那可是‘大难不死的男孩’。”
然而一走出包间，德拉科就收起了嘴角的弧度。他迈开步子在狭窄的走道中穿行，心脏如失了控般跳得越来越快。
去他的“大难不死的男孩”。
他想快点见到的，只有她而已。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