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错》第二薇

1、楔子

　　一前年。天下乱世，人为利所驱，眼为权所蒙。
　　他只记得，那是苍茫一生里最后的希冀----唯一的飘飞柳絮，烟草碧丝。那一场，一生中只能拥有一次的无边风月。
　　山非山，水非水，不是溪流湍急而行，而是清冷明月、洒去了人性的热烈与温暖，徒留下风花雪月无关的淡漠。
　　从不曾想过，他一世正直英明换来的却是别家的嫉妒与刺杀。宝剑贯穿了身体，白衣上大朵的芍药隔空开放，美的凄然。他捂住胸口剧烈喘息着，看着那矫捷地黑影攀上墙头，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去留无意啊。他想笑，然而疼痛却另他的脸惨白的可怕。
　　“居然还没死？”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清秀而诱惑。同样的白衣长靴，冷冷抱臂依在雕花门前，目光锐利而充满恶毒。
　　是的，他完全感受的到。年轻的公子跪在地上，他一身的血污，将白衣染成死气沉沉的黑红色。
　　“看着我。”冰凉尖锐的指尖托起了他的下巴，死死盯着他混沌的眼，“看着我。” 那个少年冷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犀利的光，容貌与他也有八分的相似，只是更俊美。少年苍白的手指划过他流血的伤口。粘血的手，诡异幽美。
　　“即使看我见死不救，依然不恨我？”少年吐了口气，他轻轻弹了弹贯穿过他胸口的长剑，笑着问，“如果我再用力一些，你会如何？”
　　“死。”豆大的汗水从额上滚落，他的眼睛却清冽异常，“唯死而已。”
　　“苍生非你爱，你只爱能爱之物，但为何权柄总会落入你的手中？风临哥哥，你可知我的愿望？”他一把握住了剑柄，随着那清清冷冷不断入肤的话语，那剑的气道也随之没入对方的身体。看着他苍白的脸更加透明，少年冷笑道：“我要你，和你手中的权利！”
　　“你的心里住着一只妖魅，邪念已经开始控制你了。”他忍痛咳嗽着。
　　“邪念？”少年挑了挑眉，“人世无常就比水无定形，若心正，何惧邪念？”
　　“所生之处，常逢善王，常生善国，常值好时，常逢善友，若生不逢时，亦是命定，无改。”他抬起眼睛，竟是那般无与伦比的纯粹美丽，宛如剔透的冰雪，“人性有贪、嗔、痴、苦，无一可避。”
　　“可是，你不懂爱。”少年放松了手，轻声呢喃，好似游魂一般，在深夜的微风中飘忽反复，“只是因为爱你，我便无法忍受你看她的目光----那么，杀了你，你是不是就完全属于我了呢？哥哥？”
　　“爱我，有违伦常，如何可取大义？”他闭了闭眼，略带了点落寞：“风扬......你的爱太偏激了，所以，我宁愿以死消除你心中的妖魅！”
　　顺着利刃，他苍白的身体向前倾了倾，直到整支剑都贯穿了他。
　　鲜血淋淋，宛如九天之上的瀑布。
　　少年双目惊恐的望着他。许久许久，他的神色越来越愤恨，直到染过那一丝丝黑暗暴戾。少年看着血泼中的兄长，大笑起来，“好好，风临，既然你如此博爱，那么就由我来继承你的一切吧，当然，也包括她！”
　　苍白美丽的他，就像失却灵魂的布偶，带着天上地上无人可及的魅惑气息，即使是快要死去，依然美得如同天伴的明月，他朝他伸出手，乞求道：“不......扬，不要伤害她，不可以！”长衣簌簌而动，蓦地，从他的衣襟中滑落下一根金色之物，灿烂夺目。
　　少年蹙起眉宇，俯身捡起。“哼！”最终，他只愤怒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