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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十日后,正在边关守城的谢环被七道金牌昭回帝都,六皇子削去他所有的军政大权,只保有他有名无实的‘万户侯’地位,于此同时,一甘事项皆在暗地里进行,以此来封住万民悠悠之口。
      因为谢环颇得民心,六皇子还是有些忌惮的。
      那一日正是晌午,大雨方停,隐隐跃跃能看到南去的大雁成行结队。一辆马车自城中心驰过,匆匆赶至城门口。马车一直停在护城河左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不一会儿,只见前方沙石纷飞,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在看到熟悉的马车时,马上英俊刚毅地男子立刻翻身而下,将大马推出一里外,大步而来。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车外的仆人皆一跪倒于地,高声道:“将军安康。”然而那男子只是轻笑地一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他跳上马车,轻轻拉开车帘。
      蓝衫的女子静静靠在窗前,手中环抱着一坛酒瓶。见他进来,她猛地将怀中酒瓶向前一送,整个人错身跳下马车,如同蓝羽的孤燕,借力向更远的方向掠去。
      “将军若想喝酒,追上我再给你酒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蓝色身影快如闪电地穿梭在人群当中。她手中握着两杯翡翠盏,对着他在阳光下遥遥挥手。
      高大的男子立于马车上,撇嘴笑看了女子一会儿,他立刻撕开酒盖,就着大瓶的酒大口大口灌了起来。酒过三巡,他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变化,男子手腕一翻,空空的酒瓶翻下了护城河,隐没在了江水中。男子猛然点足掠下马车,高大的身影在城外高大的乔木间高飞低掠,艳煞人眼。百姓们纷纷抬头看着两个相互追逐的身影,宛如神仙一般在头顶飘飘荡荡。
      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站在原地看着这如此另人惊眼地一幕。
      “呀,不和你玩了,别把百姓们吓到了。”蓝衫女子一笑,将手中翡翠酒杯抛了出去。然而谢环根本没接,只是用长袖一挥,将杯子甩出了高空,人影却已追了上来。
      女子侧身避开,以手为剑,格挡着男子的三面擒拿。
      两人正玩的不亦乐乎,缪慧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小心呕出了一口血。正握住她腕部准备反扣的男子脸色瞬间一变,将她拉进了怀中,急问:“阿盈,你怎么了?”
      “没什么,老习惯了。”蓝衫女子摇了摇头,被丈夫拥抱着旋转而下,相拥的两人宛如从天而降的双蝶。这时,人群间发出一阵暧昧的唏嘘,女子才惊讶于此刻他们竟然在大街上玩这种游戏,不由的脸一红,骂道:“你也不看看地方就跟着我瞎闹。”说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反身上车。
      谢环也跟了上来,吩咐仆人放下车帘,打道回府。
      在塞外漫漫黄沙中呆习惯了,谢环反而不适应家中的安乐舒适。他看着酒杯发着愣,呆坐了一个时辰之久。缪慧盈在他对面坐下,问道:“怎么了?一回来就跟个木头人一样?不是说三个月才返回的么,难道前线大战提前胜利了?”只是,如果真的大战得胜,他的丈夫怎么可能一人孤独而回?就算是有事先行一步,此刻的他应该同六皇子坐在大殿上谈论军务,更不会脚未沾皇宫,反而老老实实回到了府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子一惯聪慧,此刻也看出了端倪。
      “我被贬官了,此时已经不是什么骁骑大将军了。”他终于抬起呆滞的目光,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该得的俸禄一子也不会少。”仿佛害怕什么一般,谢环忽然握紧了妻子的手,颤抖地问道:“你、你不会离开我吧……”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你的妻子,比当与你同甘苦共患难,你只不过是被罢官而已,又不是皇上要砍了你的头。”蓝衫女子叹息着,却不自主地从他掌心抽回了手,“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赶紧去洗个澡,臭都臭死了。”
      他对她凄惨地一笑,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轻轻的问:“如果我知道是谁在六皇子面前进言的话,你会怎样?”
      “你们男人之间的问题,问我作甚?”阿盈忽然笑道。
      “是流华。以他为代表的多数重臣纷纷上表罢黜我的职务、否定我的功勋。我还听说,这几日闹得宫廷沸沸扬扬,不知有多少老臣为了断我后路而成群成行地跪在金鸾殿前,如今六皇子暗中查处杀掉的怕也不止十人。现下的事情是纸包不住火,流华很厉害,以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不要说打击我一个人在朝中的势力,就是想连着铲除多方力量、怕也不是难事。”说到最后,他忽然讽刺地一笑,转了转手中玉杯。
      “是他?”女子的脸色瞬间一变,不可思议道:“不可能是他,他和你是朋友,也曾是我的……”
      “也曾是你的爱人对么?”谢环直截了当地继续了妻子的话,“他是我的兄弟又怎样,皇家无骨肉,权利之前无亲友。”
      “我们私自的关系是不错,然而我们越是关系牢固,想要打击我们的人就会越多。如今,我和他本已是朝中重臣,他管政,我管军。如果军政合二为一,六皇子和十二皇子哪能容许,此刻定是准备一箭双雕了。”
      “真的是他?”阿盈并没听到丈夫后面说的话,她只知道----此刻的那个人,不仅在父亲危及时未伸出援助之手,三年后又落井下石,跟着一甘庸臣排挤谢环在朝中的位置。即便她对他仍有一两分情谊在,但是他的做法实在是让人心寒齿冷。
      “我去找他!”女子霍然转身,朝着夜幕低垂的黑暗中行去,“我倒要问问看,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还是怎样!”
      “阿盈!”谢环一把抓住妻子的手,摇头道:“去了也是于是无补,我一直欠着六皇子人情,他对我权利的忌惮亦是无可厚非。如今,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他,只当一切恩怨就此扯平。我不准你去找流华,否则你一定会心软,你一定会留在他身边!”
      女子浑身一震,悠悠地转过身去,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似乎是不相信这么一句话居然出自于他之口,“你说什么?”
      “我……”谢环微微一怔,不敢再开口。
      “我会留在他身边?笑话,当初若不是你,我爹恐怕早已是坟头开花了。你想我是怎样的人,会因为见他一面就重新投奔他的怀抱?”阿盈冷笑着抽回胳膊,反身朝里屋走去,“况且,十日前他早已娶了娥汉公主为妻。”

      冬季的深夜如墨汁在水中韵开,冰冷而均匀。刚下过大雨的街道湿润无比,此刻却见一袭黑衣顺着连绵起伏的楼宇潜行。那个人的速度非常快,只是眨眼间就已没入了深沉的街道尽头。
      打更巡夜的老人刚从酒家里钻出来,正踉踉跄跄地冒着寒冷的夜风行走,然而刚拐入街角,墙头中忽然闪过一丝黑影,那袭影子宛如鬼魅般迅速,在他眼前一掠而过。
      老人抹了抹眼睛,全身一阵抖动,“这、这是什么东西?鬼啊,鬼啊。”他大叫一声,立刻扔下手中更锤,匆匆向人多的方向跑去。
      由于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老人疯狂地在四周跑了一通,始终没发觉到任何异常。到底是在夜里工作的人,老人只当作是老眼昏花了,于是侧身打量了下后方漆黑的街道,摇摇头,“哎,如今这世道,人吃人都不怕了,我还怕什么魑魅魍魉?”说完,顺面在草丛中解了个手,又套上家伙开始巡夜。
      如今已是戌时,大多百姓家已经关门闭户。空旷的花都城中,恐怕只有城西那一座白楼才点着通宵达旦的亮光。如果走过去,总能发现灯光下一个披着大衣沉思审阅的侧影,那个人很是勤奋,夜以继日地批阅卷宗。凡是他经手过的案件,从未出现过任何遗漏错误。
      从六年前考中功名起,这个文弱的书生就一直寻找最简洁的途径为百姓讨还公道,虽然在短短三年中,他已然扶摇直上,如今的势力也可比拟朝中元老。而且他却不畏权贵、秉公执法,虽然有人几度警告、令他身陷牢狱,甚至用上拷打鞭笞、酷刑威胁都统统无用,他宛如是是漆黑的大胤王朝内唯一一盏闪亮明灯。
      而此刻,那个一贯只有他一人的书房内,却多出了另一个高大的身影。身影的主人坐在流华的位置上,低头正在思索什么。
      “幸亏我来的及时,刘莎莎不在么?”那个人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小心谨慎。
      “恩,她回皇宫陪她母妃了,怕要等到三日后才回来。”对面耸立地男子微微一颔首,端上一杯热茶上来,“师父,喝茶吧。”
      “茶就不用了。我今天来是为了替十二皇子带话给你。”说完,他站起了身,拍了拍爱徒的弟子,“不愧是我一手带出的孩子,果然没令师父失望啊。如今谢环已被解除军权,十二皇子暗中做了手脚,如今的大权分割三等,两派之间都互有等数。如今除去了谢环这一大忌,想要连根拔除六皇子的势力也就不难了。”
      “师父说的是。只不过,如今的六皇子还留了一手,随时可以再封谢环为大将军,到那时候,事情又会回到初始点。”流华轻呷了口茶,眉目深蹙,“等到那时候,流华怕也露了破绽,想要再度欺骗六皇子也不会如今日这般简单。”
      “这不难。”冷太傅笑了笑,满面的狡黠,“如今大胤王朝在敌族眼前是个什么样子?官员朋党纷争、贪赃枉法、受贿行贿,各处已然是哀鸿遍野。如今六皇子掉回了驻守于边关的谢环,就等于失去了对抗敌军的强大支柱。谢环是什么人?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只要谢环一日在,关外必定安全,这腐烂的大胤王朝想再维持个三十年都不是问题。可惜,他斩断了自己的手脚,如今两袖空空如也,我看他利用什么法子对抗边关的突厥大军。”
      “什么?突厥发兵了?”谢环将军才回来不过一日,关外就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这么说,帮助十二皇子卸除谢环军权完全是错误的了?他做的一切不就是想让百姓安居乐业,想还天地一个清朗正义么?如果,事情一旦变成内乱停止却战于外虏,那么……他同六皇子的杀烧抢掠又有何不同?
      “年轻人嘛,凡是都要分析清楚利弊。”冷太傅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恣意悠闲地吹着茶沫,笑道:“我的徒弟,这点心思都掂量不来么?”
      “难道说……”流华猛然一惊讶,从位置上站起,指间颤抖,“你们就是重新让谢环带兵出征?”
      “没错。”对方点了点头,眼底带着称赞,“如今六皇子一定在着急,失去了谢环的臂助,他就什么也做不起来。哈哈,如今的谢环是绝对的大障碍,只要让他死在关外,那我们就什么阻挡也没了。”
      “什么!”流华猛地握起拳头,心中忐忑不定,“谢环是仁义之君,绝不能死!他虽然看不清时务,却也没有和十二皇子争夺权利的心思,他只是一个外人罢了。我们不可以这么丧尽天良!”
      “丧尽天良?”冷太傅冷笑,“你以为这是江湖混日子?谁管你什么丧尽天良,你不想他死,他必定会让你死!流华,不要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不要忘记了官场的黑暗。权利是个什么东西,无形无质却足以毁灭整个天下。你既身不由己,就别再妄想着改变它!”
      是的,师父说的没错。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年少时候的青涩刚烈、不识时务。深知朝堂上的错综复杂、对错真假。然而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所以在权衡利弊的时候,他也只能按照不自主的心意去做事。就好比一个不会动的植物人,虽然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却没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动,却时时刻刻被制肘被制约。
      他不想改变么?可是又该如何改变?谢环是他的朋友,亦是他在这个黑暗的沼泽中结实的唯一一位仁义者,然而如今,他却要挥起手中利器、那个只为天下之正义之清朗的利剑、去杀掉这个朝廷上仅存的好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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