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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4 ...

  •   摩迦一族本是上古就存在的古老民族,信奉阴阳五形以及方位迷信,东南方向一般只有身份极其高贵的人方可住宿。与此同时,区域内分别安排高,中,低等三层保护,途中设有暗器与结界,并非常人可以来去自如。自前国时期,在参光首领的庇护下,摩迦可谓在中原各方势力角逐中利于不败之地,行动更是肆无忌惮。一方面由于帝都内必有同党,一方面则是新朝廷羽翼尚未丰满,还不敢下达颠覆令。所以参光首领自己组建了军队,稳控西北大漠地区。
      在这极远的西北方,居然还能听到农夫打更的声响,一遍一遍带有清脆的节奏感。躺在床上的一位劲装男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屋梁,虽然身处普遍的寒舍当中,然而走近了就不难发现,男子有高凸的额头,冰蓝色的双眸,风霜在他的眉目间浸染了一遍,却无法将他铮铮铁骨打磨平滑。男子的神色庸懒而略带嘲讽,与他利落的面颊极不相符。
      半晌后,黑衣的男子烦躁的翻了个身,极北的初春本就更俱寒意,这样的天气不湿潮,也不干燥,正是入睡的最佳时间,然而躺在竹蹋上的人根本感觉不到,辗转了片刻,终于忍无可忍的拔开了薄被,坐直身子。
      在他刚刚穿了鞋,预备在书架上寻找一本可看的兵书时,窗棱却被轻轻敲响了。麻布蚊帘后,一个矫健的身影映了上来,因为窗沿的低平,那个人不得不半蹲下。黑衣的男子闻声回头,呆怔了一会,却不去开门。窗外的人有些急躁的再度敲了敲,比刚才的更响更快。
      “妈的,给我开窗。”窗外,那个声音压低了吼道。然,窗里的人嘴角噙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也不意外,习惯的摸了摸鼻梁,笑道:“门开着你不走,偏偏喜欢翻窗。”
      窗外的人影也微微愣了一下,忽然一个侧转,敏捷的跳下了窗台,片刻后,土色的木门被悄悄推开。那人有些警惕的四下打量了一番,方才揽巾而入。夜晚春风袭人,草香沁人心肺,周遭和谐的气氛仿佛是被人特意安排的,无论是谁,身处这样清新的环境中,都应该是十分悦然的心情。然而,迎面而来的少年却是一副冷澈深沉的神态,看不出新逢故友的欢喜。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先说话,门就被再度开启了,两位青衣的侍女,一人端着茶水,一人端了洗手的盂盆。来人冷冷扫了一眼后,又把目光移向了久别重逢的朋友,道:“六合,你知道我今天会来,对吧?”
      被叫做六合的人没有应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随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蓦地,来人忽然一把掀翻了檀木的案几,砚台墨水渐了一地,上前服侍的侍女个个花容失色,看着那个莫名而来的客人蓦然的厉声叫骂。
      坐在对面的黑衣男子却是动也不动,单手支着下颚,翻看着旧烂的兵书,嘴角不知是因为书中的滑稽之谈而笑,还是因为面前发怒的客人而笑,他觑着怒发冲冠的来人,居然一副意态悠闲的样子。
      套上了外衣,露出了满襟比比皆是的勋章,袖口被定紧了,却依然能看到这人胳膊上缠绕的伤口,像是长年累月积下的旧伤,每一处都是极深极宽,可促人死亡。然而,这伤势对于这人却丝毫不影响,反而看去越加健壮了。如此一来,便知道那人是谁了-----六合,十二式神之一,而面前的来客就是太阴了。
      上古之神现身于上古之族,本就不是多难想到的事情,然而十年前,六合因为私自来到凡界,想用一人之力渡众生,反到事与愿违,不仅受了严重的外伤,更是被南疆祭祀下了诅咒,本以为早就死在了凡界,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没落的族群内。也正是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救助,诅咒被解封,伤势奇异的复原了,同时得来了庞大的财力,将摩迦一族重新组建起来,就连铁悬崖的重构都是历年最辉煌的一次。
      虽然这个人来历不明,却是族长极力推荐的,摩迦上下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据说也是事实,六合能知九州六合所有事情,手眼通天,带领着摩迦一族重现江湖,上至九五之尊,下到武林盟邦,又开始重新定拟灭亡计划,对这个呼风唤雨之人培养的铁悬崖进行大力封锁。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翻手云雾的人居然与刚从天牢内释放的太阴有着不为人知的渊源。就是今日,两人就算是重逢,他居然坐在那儿任凭别人厉斥怒骂。左顾右盼中,忽地看到太阴的剑锋上尚自有鲜血淋漓,不由眉头一皱,拨了拨头发,扬面道:“刚从大牢里出来,你小子又不安分到处杀人?到底还想不想活啊。”
      然而对于好友热心的嘱咐,他却充耳不闻,正暴跳如雷的对着那个心不在焉的人怒骂:“你小子要是真不喜欢看死人,还在这儿无所事事?妈的,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啊,我救你的命就是让你帮我好好照看明介,你到好,不管不顾,想把他变成傻子不成?”
      “嘿,按你的话说,应该是白痴啊。”六合笑嘻嘻的耸耸肩膀,回答着无关紧要的话:“分别了才十年,你小子用词就这么时髦了?”
      看着主人这样捉摸不定的笑意,太阴气极了,忽然拇指一安剑鞘,长剑跳出了吞口,一道寒光直刺而下,六合却已经惊觉仰身,手中的兵书抵住了刺到的剑尖,简书瞬间断裂成片,然而这一刹的停顿之时他的身影已飘出,在随后而来的一阵急风暴雨中连连后退,等到最后一声怒斥停住时,他已经抬脚跃坐到了窗沿边。
      “啧啧,我不过戏言而已,瞧你那臭烘烘的样子。”六合有些懒惰的笑起来,身形却不迟疑,急速的偏转,躲过了对方愤怒的几剑。即便如此,他依然笑意浓浓,目光也不在一各个夺命的利剑上。六合语气平稳的回答:“你小子两袖清风的走了,留个大包袱给我,我教导不好还要挨骂,何苦呢?”
      最后一剑,被黑衣人伸出的两指夹住,虽然如此,还是有两行鲜血从指缝间隙潺潺流下,另那个茫然出击的男子忽然顿住了身形,再不敢动作一步。可以看出两人之间不分伯仲。
      “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不觉得要求太严苛了?”看他收剑,六合喘了一口气:“别说区区凡人,你又能说你十几岁的时候不像他一样白痴?”
      太阴并未听进他的话,只是狠狠逼视对方,一时半会竟找不到反驳的话,沉默下来。半晌,他依旧愤怒的用剑指着对方,怒言:“谁又叫你那么锋芒毕露啊?现在好了,朝野江湖同仇敌忾要对摩迦下手,我和你作了百年兄弟,才对你予取予求,如今明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叫他以后怎么从乱兵中安然走出去。”
      “呵,说了半天,恩人才是重点吧。”六合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兄弟:“想叫他安然出去?呵呵,当时必定寡不敌众,我只希望他能够保住性命,就算缺胳膊少腿,那都是庆幸了。”
      太阴还想说什么,终究无语,看着同伴挥了挥手,令那些侍女退下,方又低缓的说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对策了?你准备移兵,还是派人直接杀了那老皇帝。”
      “百毒之虫死而不僵,彻底度不够啊。谁和你一样,动不动将拿刀子架人家脑袋上,你就不能斯文一点嘛。”话说了一半,六合终于抬头,目光锋利清冽,“到是你了,你来干什么?”
      太阴冷笑了一下,用手指轻弹剑脊,听它发出的冗长低吟,眉头却是蹙的很紧:“你又何必作态呢,其实在你心里比我还要清楚吧?十年前,为了打击回鹘在中原的势力,你已然呕心沥血,这百年之后的行情难道还需问我,你不是早有打算吗?”那一段话虽不长,却咄咄逼人,击人之要害。
      “行了,听你的口气,是个人也能猜到八九分。”六合冷笑,庸懒的笑容徒然从脸上消失了,“当初你转移了我身上的诅咒,同时又重了红莲教的夺魂术,自知难逃。而如今,中原大明正欲大军压境,形势刻不容缓,你也知道自己抗不过去,所以现下才跟我在这儿发疯,是不是?你是太阴,我是六合,我们是属于一个世界的人,这样你追我赶又是何必?你隐瞒我事实,又是何苦?”
      太阴转过脸,望着浓浓夜色中猝然升腾的一丝鱼肚亮,执拗的沉默着。
      “少在这儿跟我装圣人,不关你的事。十年前我犯了天条,你帮我疏通不了我并不怪你,可是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教导好明介,好不辜负他母亲的期望,而我的事,无须你插手过问。”
      “你丫你要再说这话,信不信我砍了你?什么叫做不用我插手?啊?!”无论如何讥讽也不发怒的六合,此时却大发雷霆,一掌将檀木的案几劈得粉碎,仿佛目光都在咆哮,他一把扯紧了六合的衣领,死拉着,怒:“你是为我才重了诅咒和术法的,你的杀戮因我而起,就该因我而结束。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十年前你就想死了吧,如今又挨上了这等事,要不是有明介在,撑着你活到现在,我怕你是早就跳黄浦江了。”
      “是,又如何?”仿佛被一连串的怒骂逼得无法遁形,太阴反而坦然承认,目光冷凝地回看着同伴,自嘲道:“哼哼,那至少我还不想死在你手里,死在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手里,无论原因何故,我想都会另人生不如死吧?我重的可是夺魂术,你醒醒吧!如若往后我控制不了自己,你不还是得杀了我,你又,明不明白?”
      六合忽然呆住,看着这个依然只是少年英俊的同伴,心中却百感交集,那样的目光仿佛是忍受了前年的痛苦与绝望,而今终是要石破天惊的爆发一次了。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远在远方的人,又属不属于这苍天下的一处呢?身为神,为了普天之下的百姓,各自朝着不同的路,在魔道阴谋中周旋,极力平衡失冶,甚至都不曾真的停下来,彼此说一句安慰的话。身为神,就注定得不到关爱帮助吗?在那个天上人间中,天条的苛刻,居然不允许像他们这样的兄弟情谊存在,暗算,杀戮,毁灭,将彼此心底最重要的东西一分分抽离掉,抽离掉真实的情感。
      也许死是属于人之一生最后的解脱,若心中那一点明灯永不熄灭,那么彼此真的就可以穿越红尘纷扰的看过来,他一直都这么执着的认为。然而,时至今日,他才终于发现,原来太阴心中的那一盏红烛,已经快要燃烧殆尽。
      六合看着这个百年来频繁为他施救的兄弟,忽然微弱的叹了一口气。
      已经是十年未见了,然而再度重逢已是百年身。遥记得那一日,他割开自己的手腕喂饱快要干渴掉的自己时,他脸上依然是意气风发的神情啊,而如今为何却是这般颓废的模样。当初他以为,太阴和摩迦一族的族长老人订立的协约,是想将其重新组建为具有实质击破力的组织,能够对抗中原风云飘摇的朝廷以及江湖中虎视眈眈的帮派。
      为了回报他当日之恩,自己竟也是好不犹豫接下了这个包袱,毅然拒受了天庭发下的十面召回令,而如今天庭猝然生变,自己的事也好在耽搁下来。十年里,他得到了族长的认可,运用其从上古就积攒下来的钱财,召回四散的摩迦人马,修建铁悬崖,重新订立铁血政策,如今已然到了可以左右时局的地步。
      虽然太阴一直不在身边,却更能激发他的力量。十年里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而且连太阴也从天牢中释放出来,摩迦想要强大也非难事了,可如今他最重视的朋友却和他说,自己当年的意愿并不是如此?
      一身玄色劲装的式神坐在那里,目光有些茫然和恍惚,蓦然压低了声音,“红莲明教妖言惑众,迷惑苍生百姓。大明朝廷正置风云衰败,宦官外戚轮流专权,皇室衰微,内无臂助外无强援。江湖中新旧盟主交替之季,六大门派各个争夺的你死我活,就连少林出面都无法清理局面,一片狼籍垂局,如今你我再加一把力,摩迦一族就可以重新屹立于天地,这不好吗?”
      让旁人听了足以吓趴下的谋逆之语,却被这人说的稀松平常,居然都不胆怯。
      太阴咬了咬嘴唇,冷然:“百年的交情,你终是不了解我。而十年不见,你却已变成这样,权利和霸图真是能侵蚀人心啊。六合,如今你有这般才能,已非当日盲目牺牲的少年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一向倔强,果断,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拦不了。我也希望你可以看到你所希望看到的天下平安景象。”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我留下了你的棋子,由不得你不走了。”六合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声音徒然疲倦下来,:“就算我当年误解了你的意思,我相信你也不会隔岸观火。”
      听到他说那样的话,明显的依赖感,若是被摩迦铁悬崖的子弟听到,一定会吃惊这个素来严酷独立的教导员,居然也会有软肋。然而,太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道:“棋,你不至于走错,属于我的我已下完了。当初我的心愿,一是为了顶替你私自下凡的罪过,二是希望你能代替我报恩,照顾明介,无论孰对孰错,得失如何,结果已经是这样,夫复何求?这一盘棋,你想下多久就下多久,我不拦你。但你我约定,也已到头。”
      六合剑眉一挑,却冷笑的更深,他再度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处处和江湖朝廷作对,是为了自己雄霸天下?哈哈…太阴,兄弟作了这么多年,原来我也不过你心里平常人一个,你到底把我摆在了什么地位?”他抬起手,缓缓指向了自己的胸口,声音苦涩:“当年的初衷,我依然不会更变。皇帝昏庸无道,让出了大匹市场,允许商旅自由开设赌场,妓院,政策来了个大转变,从开始的重农抑商到现在依赖回鹘的资源进口,红莲教与明教尤自拧成一股绳,从中捣鬼,势焰嚣张,所以我从最根源开刀,这是大势所趋。”
      太阴笑,嘲讽的笑,却终是没有再开口,仿佛是倦极了,又像是深到了内心的悲伤。
      看到他这种表情,六合也悠悠笑起来,顺了顺额前的头发,声音平静:“其实你是在恨我,恨我没有完成你的意愿。而现在我连悔改的时间也没有了,是不是?”
      “是,你可知我恨死了你!?”太阴冷睨了那人一眼,忽地低下声来。
      那一句话直白,简短,所以好理解。六合怔怔地抬起头,知觉胸口一冷,仿佛无端插进了一把匕首。
      而太阴居然是毫不知觉的继续说,完全不顾及对方瞬间苍白下去的脸,“一百年对于神来说的确不长,但是想要了解一个人却是绰绰有余。当初我的交代你并非不清楚,而是你不想清楚!你虽然心地善良,希望百姓安居乐业,但那都是你被天庭的繁文缛节禁锢时的想法,而现在大好天下,无人再可以控制的了你,你鸿鹄志远,希望探求能力之所及处,方能安心。所以,现在的我也无法再轻易相信什么。”
      “胡扯!”看着同伴略微嘲讽的目光,六合忽然一把松开了手,将那个人推出去好几米,他粗重的喘息着,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把我想像成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由于被他使劲推开,太阴的后背撞到了墙面,胸口处有浑浊的气体散不开,他勉励捂住胸口,喘息道:“你听听你发才说的话,真的让我以为六合死了,真的让我以为…以为我找错人了。你把明介教导成这样,无非是想用他牵制住我,让我也对你惟命是从,对不对?”
      六合此刻的脸白得近乎透明,这样身强体健的人仿佛再一刹那间被人抽去了灵魂。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同生共死的朋友,目光涣散开去。
      天气尚好,有一丝温温热热的风,太阳从山的那端别出了头,早霞鲜艳美丽,然而就在这个屋檐下,仿佛是死一般的黑暗。
      太阴抬眼看着变幻的云彩,低声说:“不过你的目的对明介的生命并没有多大伤害,短时期内,你也没有闲暇功夫对付我。
      六合坐在那里,感觉心中的那根针越来越粗大,将他的内脏钉死了,他用力缴紧手指,半晌才冷笑道:“原来如此。”他看也不看他,“你思谋的,倒也长远。”
      太阴抱拳冷笑:“彼此。”
      然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静的连各自呼吸紊乱都听的清请楚楚,昏暗的房间,那一盏灯是何时燃尽的,显的有些疲惫,一张巨大的字画挂在正中,被早霞的余光反射过,留下暖味的痕迹。书架上除了一些破旧的书,并没有多奢华的东西。檀木的茶几碎在脚下,仍然发出兹兹的响声。太阴冷冷的将剑重新别在了腰间,拂袖而起,淡然:“告辞。”
      六合微笑着应到:“不送。”
      从那一座朴素的小屋中出来,和煦的春风忽然变的有些凛冽,带着粗重的沙砾,割痛人的肌肤。大漠升孤烟,虽然只是近于大漠,然而负手眺望,依旧能够看到大漠深处一座座模糊不清的城镇,街道嬉闹着分外繁盛,似乎都能听到驼铃的清响以及牧民的吟唱:“盘古开天喽,无垠的沙漠聚集了兄弟同胞,情切切,情切切,霸王无颜江东去,不知匈奴今何在。胡杨三千年喽,万古劫灰却不是兄弟的心,何所终,何所终?今所终。”
      走出村寨的男子,目光不具来时的清冽傲骨,带着淡淡的哀痛与伤感,即便如此,行了数里却依然不敢回首。
      然而,坐在那一方小间内,劲装的男子只是起身,挨个将门窗都阖闭,让自己陷入深沉的黑暗中。六合将滚烫的额头埋在掌心内,浑身颤抖。百年前一同被造塑而出,因为频繁出错,得到的只是天界正统神仙的白眼和冷遇,然而就是当自己得到重用,居然都逃避不了明杀,暗刺的宿命。
      只有他了吧,记忆中只有他了,无论是吃饭,睡觉,习术,他已然不复往日的形只影单,他们一同挫败了多少阴谋,联袂铲除了天界黑势力的源头,同生共死,甘苦分享,他本以为只要两人再度携手,那便真是可敌百万雄兵。在天界那样冷漠的冰殿内,太阴却是他心中唯一一点温暖,有他在地狱也变成了天堂。
      可如今这样出生入死过来的兄弟,还要彼此算计,互不信任?依然要相互提防,相视如陌路?这样的兄弟,真的要别了吗?
      黑暗中的人忽然有泪水渐涌,就算神的坚韧果断如他,仍然忍不住再度起身,推开了那一扇土门,从大漠早霞的天际下望出去,那大步离去的人,仿佛根本不是要走出他的屋子,而是要走出他的世界了。
      万古劫灰却不是兄弟的心,何所终,何所终?今所终。整理了一下情绪,黑衣的男子正欲关门,却不见房门口一个瘦弱的身影呆滞的站在那里,仿佛是将他们的话全都听到了,然而就当他开门的刹那,才有些恍惚的抬起头,看过来。
      “明介?”六合大吃一惊,竟觉得不可思议,“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都听到了。”头再度垂了下去,少年黑色的长发遮盖下来,挡住了颇有深意的眼眸。他站在角落里,喃喃道:“我偷听了不该听到的,教官…你处罚我吧。”
      “你根本不怕我的处罚,处罚你又有何意?”那人只是耸了耸肩,笑,恢复了以往的调侃。
      瞳沉默下来,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摇头,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是不是?”过了好久,他居然只是问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六合却听明白了,他抬眼,目光笔直的伸向风里,依照同伴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深深叹息问:“你是说,他故意激我,他不想让我掺和到这件事中来?”眉目紧蹙,是疑问的样子。
      瞳还是没有回答,下一刻只是转身,没入了风海中,唯有剑鞘敲击胯骨的声音沉重而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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