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一视同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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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俏如来冒昧一问，先生来此可是为了诛魔之利？”
翟先生并没有马上回答俏如来，而是沉默了一会将视线扫向了落后一步的上官鸿信。“止戈流失落中原已有千年，我在暗中注视着你们墨家钜子一脉传承已有千年，收回诛魔之利的念头不是一时兴起，但也不是必然之举。”
“是俏如来让先生失望了吗？”这实在有些艰难，如果这是事实那俏如来简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的师尊。
“并非如此。”翟先生的目光透出些许不忍，“作为一个年轻人，你背负的已经太多。这份沉重不应该再继续传承给下一辈人，那是违背人性的。我曾经犹豫过，我不忍否定你们的这份大爱，但时至今日我看过了太多由此而衍生出的悲剧，我确信它不该再延续下去。你的师兄就是例子，还有我的徒儿。”
俏如来看到翟先生的目光停在裳儿身上，那目光既坚决又无奈，像极了某些时刻史艳文看向他的眼神。
“先生为什么不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阻止这一切呢？您的第一位弟子孟嬴，她并没有成功杀死您拿走完整的止戈流不是吗？先生为什么不肯承认呢，止戈流从来不是意外失落在中原，而是，杀师血祭的传承正是由您而始，您也对您的弟子寄予了期望，即使她做了大逆不道之举，你放过了，原谅了，默许了，这难道不正是每一代钜子所践行的传承吗？”
翟羽巫，或者说墨翟听到俏如来的话似乎迟疑了半刻，随后无视了这个话题问道：“你可知道你的师尊为何要在盛年之时将钜子之位传与你，又为何没有将属于墨家的任何势力交给你？或者你真的不清楚为什么你的师尊开不了真阵？”
俏如来深吸一口气，沁凉的风似乎被咽进了胃里，一下就浸透了全身，“我猜——每一届的墨家钜子在继承诛魔之利的时候都是可以开启真阵的——但是——”
墨翟听到了他想听的答案，“人靠近黑暗，不是被黑暗同化就是被黑暗吞噬，人的心智和感情终究不是顽石，初心是会变的。诛魔之利没有破绽，有破绽的是人本身。”
“真阵失效以后就是诛魔之利传承之时，这难道不正是墨家钜子一脉维持初心的保障之一吗？”俏如来不解的问。
“但这不是我创护世之兵的初衷，这不是。”墨翟的语气变得沉重，“墨家流传到现在，很多做法已经不是我的初衷，我不是不能接受，诚然现在的墨家有令人敬重的一面，”他对俏如来点点头，“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存在弊大于利。”
见俏如来想要张口反驳，他抬了抬手，偏头示意，“你的老师也是这样想的。”
俏如来有些愣怔，他侧头望向身旁的默苍离，他只是平淡的望着对面的墨家初导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俏如来想，也许他说的没错，师尊从来没有说过让他传承墨家，墨家的势力，墨家的典籍与历史，他的师尊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是师尊的弟子，师尊却从没说过让他拜入墨家门下，生前做的事情也是在抹黑墨家，死后更是提醒他提防九算。
没有错，这么久了他似乎有些忘记了，墨家原本是他的敌人。
也许是两位师叔对他多少有些真心回护，他不知不觉竟真的有些把墨家传承当成自己的责任了。
俏如来几乎把默苍离奉若神明，墨翟对他说的再多，也及不上默苍离对他说一句，但是默苍离没有开口，他什么也没说。
墨翟叹了口气继续说，“年轻人的路要自己走，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亲历了才能真正明白道理。墨家所谓的一视同仁的舍得，你的老师教了你，你便要一成不变的去用吗？”
“打个比方有一艘大船和一艘小船，大船上500人，小船上50人，大船失去控制要撞上小船了，撞上了两艘船都要沉，但小船上有炸药，引爆器在大船上，提前炸掉小船，两船就不会相撞。因为按了引爆器就是杀死了50个人，没人愿意承担这个罪孽，而你挺身而出做了抉择，这至少不是错的。”墨翟语重心长，“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情景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你所处的群体环境里人们的道德标准和法制观念需要达到一定水平，如果大船上的100个人，人人都抢着去按引爆器，你觉得你的抉择还有意义吗？”
“你觉得作为人们生存的群体环境，是所有人抢着去牺牲别人好，还是大多数人被道德束缚不去做这件事更好？难道传播墨家理念就是为了把世界变成更坏的样子吗？中原千年来以儒家思想为尊是有必然的道理的，墨学永远不可能成为主流。墨学有它存在的意义，但一旦传播普及他的意义也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人性的恶。”
“我所担忧的是墨家在你这位钜子的影响下成为显学，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初衷，但是你对某些人占据高位影响国君，进而在整个国境范围内推行墨学的行为视而不见，这太过了。”
俏如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这是代人受过吗？不过对于苗疆和海境的问题他的确没有从这方面考虑过，但如果真有这么大的隐患，他不觉得两位师叔会察觉不到。至于翟先生的想法他也明白了几分。
他这个墨家钜子虽然做的有名无实，但不可否认，他在，诛魔之利在，那墨家就不会消失。如果没有墨家，那阴谋家们就只是阴谋家而已，他们不会消失，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打着墨家的旗号给阴谋正名。
“所以，墨家初导，你，要牺牲俏如来吗？”默苍离终于开口，仰头对面前的人嗤笑问道。
默苍离的真的是在嘲笑了，所以这个人对于此的解决之道仍然是一视同仁的舍得吗？真是令他失望至极。九算是墨家培养出来节制各界野心的政客，而钜子则是为节制九算而存。或许墨家真是多此一举，可是这头儿又是谁开的呢？毁了诛魔之利，没了墨家这世道难道就能清净了？
如同中原墨家之于墨翟，俏如来之于默苍离也是不能袖手的存在，如果有人因为他曾经犯过的错误，比如说没有教导好羽国的君主，或者老二老三做了什么蠢事，非要攀扯到俏如来身上，他绝不会听之任之。
而上官鸿信，这些道理他没有不明白的，他早就不屑于就这些意识形态去论个是非黑白了。话术这种东西对某些简单耿直的家伙或许有用，但同一级别的智者，还是布置谋算更加可靠。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一视同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