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牙》天下杂谈

28、家宴

　　兄妹二人进了内厅，齐声向主座上的老人喊了声：“爹爹。”智太师微微颔首，露出暖人笑意，“来见见曦儿。”
　　晨曦在宾座上闻声转头，只见岚儿身边之人着一件暗紫色锦缎衣衫，丰姿英伟，肤色古铜，体态魁梧，实在是英姿勃发，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晨曦起身上前，星眸晶亮，道：“哥。”
　　智昆立在当地，只见那少年浅白衣衫，脸还未脱少年稚嫩，多了几分少年郎的意气风发。身材虽然颀长，可体型却略显瘦削，唇角挂着笑容，好一个清秀俊雅的少年郎。智昆跨步上前，轻抚上他的头发，一如从前那般样子，“好，好。”智岚见此情景，眼角稍有婆娑，移步父亲身边侍立，“今日，一家人算是齐整了。” 智明则欣然道。智岚玉手覆上父亲枯皱的手背，父亲在她的柔荑上轻拍了拍。
　　“哥哥，怎么昨日见了我，不见你有这般情意？”大好的感人场景，竟被智善的一句话给搅断了。
　　“你？”智昆道：“你本是一点情意都没有的。”
　　智岚掩口轻笑道：“二哥惯会争风吃醋呢？”
　　“爹爹平时最是疼你，如今哥哥回来了，竟是半分情意也不分我，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人的情意，贯是被你们一家给占全了。”智善指了晨曦和智岚说道。
　　智昆听罢哈哈大笑，“还真是这样。”
　　智岚望向晨曦，脸上绯红一片。
　　“家里数你最是赖皮。”智明则笑道，四个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待家宴过后，智明则便回房休息去了，只剩下四个年轻人在一起闲谈。
　　“哥哥此行能在京城待上几天？”晨曦问道。
　　“最早是父亲寿宴之后，也许会在你和岚儿成亲之后。”智昆回道。
　　“成亲？”智善向晨曦问道，“你家订了吉日没有？”
　　晨曦摇了摇头，“父亲还没和智伯伯商量。”
　　“你俩也莫急，寿宴后，这日子也就能订下了。”智昆不知晨曦心事，“你与岚儿打小相识，自然知她性子柔弱。哥哥断然信你为人，但是还是得说上一说，成亲后，定要全心待她，莫要让她心伤。”
　　“哥？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多余。”智善打断智昆道，“晨曦断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哥哥自然信他为人，只是人生于尘世，又跟着多少身不由己呢？”
　　“哥哥放心，晨曦在此立誓：今后无论处于何时何境，晨曦定会护她一世周全，如违此誓，形神俱灭…”岚儿扯了晨曦衣衫，不许他再说下去，“有你此生承诺足矣，倒是那悚人的毒誓，我可不要听了。”晨曦予她温柔一笑，“如果你愿意的话。”又轻不可闻的自语道，岚儿虽未听清，却分明从他眼中捕捉到了转瞬而逝的忧伤。
　　“岚儿哪会不愿意？”智善笑嘻嘻的说道，“怕是愿意的很呢。”
　　“你若不离不弃，我便一世相随。”智岚眉目含情，对上晨曦稍显不自在的眼睛。
　　“我得喝口水，甜的齁人。”智善拿起桌上的茶杯，当真喝了满满一杯。
　　“好好。”智昆轻抚上晨曦头发，欣慰而道。
　　四个人不知不觉间畅聊许久，时辰已入亥时，晨曦返回家中，双亲早就睡下了。第二日，晨曦早起问安，穆程对家宴之事询问一二，“爹？智伯伯寿宴过后，我和岚儿成亲的吉日怕是要订下的。”
　　穆程轻叹道，“是呀，也只能再想办法往后拖一拖了。”
　　“爹！孩儿…孩儿不想再瞒下去了。”晨曦双膝跪地，声音有点哽咽，“孩儿常常寝不安席，岚儿本是无辜的，曦儿不想将她的大好芳华都折送到孩儿手上。”
　　“爹爹又何尝不是内疚神明，可…可如果不这样…”
　　“爹，此劫是躲不掉的，既是早晚的事，又何必拖累岚儿呢？况且我穆家已经骗了她十二年了。”晨曦用衣袖拭了拭脸上的泪水。
　　“十二年了…我的露儿做了别人也十二年了。”大夫人眼噙热泪，起身将晨曦扶起，“孩子！你也是无辜的，是爹娘连累了你呀！”
　　“娘！曦儿是穆家人，怎么都不为过。可是岚儿，如今她还有的选择，我们不能将错就错，再拖累她了。”晨曦直言道。
　　“曦儿说的对！待寿宴过后爹爹会亲自向智太师坦诚此事，爹爹死不足惜，只希望他不要牵连穆家其他的人。”
　　“爹。”晨曦轻附上穆程枯皱的手背，“不如先让曦儿和岚儿谈谈吧，岚儿知书达理，也许会有转机。”晨曦对上穆程垂暮的双眼，“如果岚儿肯提出退亲，结果就不一样了。”
　　第二日，小丫鬟心儿来到智岚的闺房，“小姐，刚才穆府的书童捎信儿过来说，穆少爷巳时过来有要事与您商量。”
　　“真的？”智岚喜上眉梢，又转念一想，“可说了什么事？”
　　“这个没说，我猜呀姑爷准是心里着急亲事，过来和您商量的吧”
　　“这倒不像他了。”心儿的猜测并未让智岚感到一丝开心，心里倒莫名的涌起一丝不安。
　　智岚如约来到湖心亭，晨曦早在那里等候了。智岚见他负手而立，兴冲冲的快步上前，“曦儿？”
　　晨曦从思绪中回神过来，转过身柔声道，“你来了。”
　　智岚见他神情黯然，询问道：“什么事让曦儿心里不痛快了吗？”
　　晨曦哀戚的对上智岚的眼睛，“岚儿…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一件在我心里藏了十二年的事。”
　　“什么事呢？”
　　“我的责任是继承官牙令。”晨曦戚然而道。
　　“曦儿博闻强识，敦行不怠，已经很好地担当起责任了呀！”
　　晨曦哀伤的看着岚儿，她并未理解自己的意思，“可是也只能做到这样而已。”
　　岚儿不明白晨曦到底想表达什么，“曦儿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呢？岚儿不明白。”
　　晨曦满脸哀伤的看着智岚，“岚儿，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晨曦伸手过去，牵上岚儿的柔荑，走到亭沿，凄然说道：“岚儿你看，荷花又开了？”
　　“是呀。”智岚看着晨曦忧伤的眼睛，应道。
　　“还记得岚儿说过，荷花中最喜欢白色的。”
　　智岚并未应答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岚儿还说过，岚儿的娘亲也最喜欢白色的。”智岚的心中涌起不安，“在岚儿出生的时候，岚儿的娘亲亲手酿了两坛莲花酒，就压在…”智岚再也无法抑住内心的惶恐，颤抖着说道，“你？”
　　晨曦哀伤得眼神让岚儿心中的不安变成了现实，“这些都是晨露告诉你的，对不对？”智岚紧紧的抓过晨曦的手臂，期盼的，又哀求着。
　　“岚儿。”晨曦的眼泪簌簌落下，“真的对不起。”
　　“不会的，不会的！”智岚的双手从晨曦的手臂上滑落，身体如同没了支撑一般，跌倒在地上，“不！不会的！”
　　“岚儿？”晨曦跪在她身前，伸手去扶，“不会这样的。”智岚满脸泪水的看着晨曦。
　　“真的对不起。”晨曦也已满脸泪水，满怀愧疚。
　　“你要我以后怎么办？”智岚哭着自语道，“以后怎么办呀…”晨曦哭着用衣袖拭着智岚脸上止不住的泪水，“岚儿，是我对不起你。”
　　“以后怎么办呀…”智岚喃喃自语着。
　　“岚儿，如果挫骨扬灰能解你心中之恨，晨曦愿意，愿意以死谢罪，求你别这样。”
　　智岚听罢，颓然的站起身，冷冷而道：“你走吧！”
　　晨曦忙站起来去扶，岚儿挡开她的手，“我叫你走…”
　　晨曦愣在当地，岚儿踉跄的从她身旁走过，心儿远远的小跑过来，搀上智岚，又转头看了一眼晨曦，见她黯然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