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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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并作两步，却在手接触门把的时候，心里轻轻抖了一下。
满腔的激动，期待和一丝紧张，压抑的她就要窒息。
她就要见到他了。
深吸一口气，沈弥恩轻缓而有力的敲了敲门。
半晌，门里传来意料之外的洪亮嗓音，“进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推开门时，果不其然，一眼就看见父亲面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望着她。
同时，闻声抬起头看过来的还有松松垮垮套着一件大衬衣，脸上贴着胶布的万俟少爷。
弥恩一愣，直勾勾盯着万俟千的脸，睁大了眼睛。
对方却在接触到她惊讶的目光后，马上别扭地转过头去。
“好啊，有本事的人今天都到齐了。”万俟老爷语调严厉，“来，你们俩给我解释一下，昨天的庆功会是怎么回事？你们俩有什么天大的事，重要到可以扔下公司和客户不理？”
弥恩一抖，条件反射地看向万俟千，只见他坐在床边闷闷地垂头看着地板，好像在问的话与他无关。
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便细细打量起他来。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还挂着黑眼圈，白衬衣衬的他显出几缕病容。弥恩心里一紧，他以前有这么，憔悴吗？
难道是感冒了？那么，脸上的胶布又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怒了，大声质问道：“你们两个长本事了是不是？现在大了为父管不了你们了是不是？说，你们两个，一个闹失踪，一个顶着一身伤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弥恩一惊，一身……伤？他受伤了？怎么搞的？
万俟千却不知何时拿过不离身的铂金笔，放在手里玩的不亦乐乎。
老爷子看了顿时爆发，一卷纸巾扔在万俟千挂彩的白嫩脸蛋上：“你个死兔崽子！为父在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团纸不偏不倚正巧砸在伤口上，他嘴里发出咝的一声，抬头怒视了父亲半秒，马上作缴械状，嘀咕着：“好好，我说我说，真是败给你了，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一点都不慈祥。”
老爷子一听正要发作，万俟千立马伸手往下压压，示意父亲要冷静，然后撇撇嘴，百无聊赖地回答：“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儿，就是喝高了，路上跟人打了一架。”
万俟老爷蹭地跳起来就要上去撕万俟千的嘴，弥恩见状立马奔上前拦住。老爷子还不罢休，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就丢，“没多大点事！这是没多大点事！你为了马尿可以毁约是吧！你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是不是！还打架，我让你打架，我让你打架！你真是越法不像话了！”边说着边从桌上随手抄家伙不停扔过去。
“爸爸，别激动啊！千不是小孩子了，他肯定有原因的！”弥恩一边拦着，劝道。
不说不要紧，这一开腔，仿佛提醒了老爷子这里还有一个罪魁祸首，他怒目圆睁转过头来，气的几乎要口吃：“对……对，还有你，你真是我的好千金大小姐，你……你说，你昨晚上干嘛去了？啊？你跟谁在一起？”
“我……”弥恩一张口就结巴了，怎么办，总不能说她昨晚险些被烧成灰，幸亏得一妙龄男子相救才逃离火海侥幸生还吧？
更不能说她被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带到私人会所过夜，今天中午才爬起来吧？
更更不能说的就是，这一切事情发生的源头——她为什么没有去庆功会现场，为什么一直留在秀场后台，她在等谁……
她抬头看看等待的男主角，正好对上对方探究的目光。
“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所以没有参加庆功会。很抱歉。”
老爷子哼了一声，“重要？你倒说说看，怎么个重要法？”
沈弥恩低着头不说话，老爷子见状，改为苦口婆心的劝导：“从小我就教导你们，做事要分清主次，什么是重要的，不需要我教你们怎么区分吧？你们呢？说吧，你们俩长到现在，也不小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成熟了有本事了，可你们俩做过几件让我满意的事？没有吧。我不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偏要去做。模特也当了，艺人也做了，现在该稳定下来学着做事了，一个个儿的给我偷懒，”又狠狠瞪了一旁无所谓的万俟千一眼，“尤其是你。一天到晚那个忙，就是不知道你都忙什么了，生意做明白了？公司业绩上去了？这么没有责任心，将来成家怎么办？昨天晚上又是林妙音给你撑的场吧？人家还是一姑娘家，年纪也不大，做起事来怎么就比你强那么多啊？你一个大男人，不感到羞愧吗？”
听到那个名字，弥恩的心扎了根刺一样难受，抬头看了看千，却见他仍旧没事儿人一样。
“还有你，”老爷子看向弥恩，突然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怎么措辞比较合适。
弥恩也为这突然的安静，内心隐隐不安起来。怎么都觉得，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似乎没那么轻松。
果然，老爷子严肃地开口问道：“你今天给我说句实话，我要实话，别想着蒙我。知道吗？”
“您要我说什么啊？”弥恩有些不自在的问，迎面而来的威慑力压抑的她有些透不过气。
“你跟廖望，是不是又好上了？”
沈弥恩闻言惊异地抬头，正对上父亲的目光。
不知为什么，她从那里面读到的，不止是愤怒，还有痛心？
脸上不由地的便露出不解的神色。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老爷子严厉地问道，“起先我只是怀疑，便没说什么，但廖望做的也太明目张胆了。今天一早桑雅来电话，说她跟廖望分手了……她还劝我，成全你们。”
啪嗒一声，铂金笔掉在地上。
万俟千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父亲，仿佛在逐字消化他的话，脸上满是无法相信的表情。然后，他慢慢转头，目光射在弥恩脸上。
沈弥恩心里一颤。
千的眼神让她害怕，紧张，又心痛。
那是恍然大悟后审视背叛者的眼神，不甘，不解，痛心，然后了然。
然后，他慢慢闭上眼睛。
此后的时间，他再也没看过她一眼。
沈弥恩心里兀自痛着，却什么都说不出。
“我以为经过那一次，你懂了。至少该知道怎么选择，怎么避免受伤害。哪里知道，你是压根就没有长进啊。你小时候喜欢他，我没反对，总想着小孩子过家家的过几天就不算数了，没成想你为了他，跟我吵跟我闹，离家出走，还要跟我断绝关系，父女俩闹的跟仇人似的……他走了你也不回来……好，我就当那时候你还小，看问题偏激，不懂事，可现在呢，你大了，做事该有些基本的原则和准则了吧。结果呢？你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啊！他一回来，你立马就跟他又粘乎上了。他是个订了婚的人啊！你们一点基本的道德和约束都没有吗？你看看咱们万俟家，什么时候出过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人？”
“我没破坏别人家庭幸福。”
“没有？那现在这状况你怎么解释？你觉得订婚都是玩是吧，不用当真是吧？不用负责任吗？没破坏别人家庭幸福，那我问你，你敢保证你跟廖望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一点和好的希望都没给他？”
这话正中弥恩弱点。的确，如果她从开始就坚定立场，彻底跟他划清界线，别给他希望，事情不会是这样。
把她搞的一团乱的，其实正是她自己。
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和他，一个太贪心，什么都想要，一个没脑子，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你说吧，我怎么能放心让你跟着他。”
“爸，我没说要跟他在一起。”
“你没说，可你已经做了。为了你他婚都不结了。我打电话叫他回来，你们最好把话都跟我讲明白，你们俩到底怎么打算的。如果你们是认真的，那我也认真的跟你们谈一谈，但是如果再跟上次那样给我拿感情当儿戏，就趁早住手。你也不小了，你自己不操心，那我帮你操心。我上次跟你提过莫叔叔的儿子吧，你把这个当正事儿给我砸脑子里。”
莫叔叔的儿子？那不就是……新人王，仓一？天啊。
“爸，我可以发誓，我活到现在从来没拿感情当儿戏，不管别人怎么对我，至少我很认真……这个事儿我完全可以自己应付，不劳您操心，您不从小就培养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莫叔叔那边，您就别开尊口了，行吗？您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我是一女的啊！”
“你也知道。”老爷子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声。
“至于廖望……我承认，我有错，我会跟他认真地谈一谈，至于将来的事，我真的不能保证。”
“保证……你们保证的了什么？你以为，我活了大半辈子，还听你们小孩忽悠吗？我敢说，连你们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嘛。所以，弥恩，爸爸今天不是逼你，而是在帮你。你只要给我一句准话，要是你就认定他了，非他不嫁，那爸爸用尽所有办法绑也得把他牢牢绑你身边，不光绑着，还要他必须对你好，不然我死都不能瞑目。但是，要是你对他没有那种感情，我拼了老命，也得让他死心，彻底远离你，这一辈子都不再招惹你。你懂不懂？”
老爷子的眼睛闪着精明而深不可测的光，让弥恩暗暗感到一股凉意。
这就是她的父亲。
她性子里的霸道，执拗，都来自他的血脉。
她从小就知道，她的父亲是个绝对说一不二的人。他拼了大半辈子，赢了他现在的一切。
如果他真的要廖望远离她，那么，最绝情的方式都不意外。
她隐隐有些担忧。
以廖望的个性，他会因为外界的阻力而放弃吗？
她不禁联想到三年前他的离开……难道，这件事，也跟爸爸有关系？
她又抬头看了看他，老爷子的神情不怒自威，俨然的王者气派。他这样痛恨不光明手段的人，会做出逼走廖望的事吗？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来，心里暗暗为刚才对父亲的猜疑感到羞愧。
如果是父亲要他走，就绝对不会允许他再回来，而且也绝不会隐瞒。因为他一旦那么做了，目的就是要她归顺。那么，更应该让她知道，他掌控着她的命运。
可是，他并没有。事发之后，他跟她一样的震惊，看起来完全不知情。
她相信父亲不会骗她。所以，廖望的离开，跟他应该没有关系。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什么原因，迫使他违背自己的诺言，扔下她，一走就是三年，而且杳无音信？
她隐隐记得他回来时曾经提到过离开的苦衷，但他当时只是说还未到告诉她的时机。
什么样的苦衷还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告诉她？
还是她完全想多了，他之所以离开，完全就是由于对她、对他们这段感情的倦怠？
她并没意识到，当她对廖望离开的原因产生了这种意义上的揣测时，其实已经预示着她内心对于他这个存在的情感转变。曾经，他是那个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质疑的人，她只是一味信任他，信仰他。而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他，而是等同于其他任何个体的存在，失去了神圣的光环。
或者，她内心某个角落其实默默希望着他当时的离开只是简单的厌倦，这样，她就不必去担忧他的苦衷，他的感受，她的心，就不会动摇。
她现在，有更重要、更加不愿失去的东西，并且不知什么原因使她意识到，她拼命想要留住的这种东西，与她跟廖望之间的关系，完全无法共存。
她隐隐感知到，总有一天她会面对这种两难的抉择。而她必须要从中选择一方，也势必要伤害另一方。
现在，她只祈求这一天不要那么快的到来。也催促着自己的心早日做出审判。
“弥恩？”冷不防听到父亲唤自己的名字，沈弥恩迅速回过神，望着对方。
“告诉我，你对廖望，是不是还有感情？”
感情？她讽刺地笑了笑。感情这种东西，可以说没有就没有了吗？她跟廖望之间的纠葛，根本没办法用语言说明白。是那种，无法用爱不爱来界定的关系，即使不在一起，也无法彻底将对方的影响抹去。就像是，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会不可控制的感知到他，受到他的影响。无论她内心对他是何种感情。
她知道自己很难回答这种问题。她现在，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她甚至无法区分她对他的感觉，究竟还是不是爱。好像她针对这个问题作出的任何回答都是对他们关系的一种强加的界定。
但是她知道，她必须给予这种界定。因为有人比她更加需要这个回答。
沉吟了片刻，她抬头，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万俟千僵硬的双肩，然后，坚定的注视着父亲郑重的神情， “如果我说没有，那绝对是骗您的。人的感情是没办法一下子收回的。虽然无法向您保证将来如何，但是，至少现在，我最重视的对象，不是廖望。”
她能感觉整个房间因为她的话一下子寂静下来。
片刻，万俟老爷困惑地摸着青色下巴上露出的白色胡茬，沉思了一会儿，而后，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这个人，不是廖望？”
“我说的是重视，爸爸。”
“你不要试图用这个文字游戏来把我搞糊涂。中意就是中意，没有中意哪来的重视？那么，你们在交往吗？”
弥恩瞟了一边表情完全凝滞了的少爷一眼，而后笑了笑：“爸爸，这属于隐私。”
“你少来这套，什么隐私不隐私的，跟你老爹我还讲隐私。告诉我，他叫什么，在哪工作，人品如何，我要尽快见见他。”老爷子仿佛一下子来了兴致，语速加快念叨着，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眉头紧锁，而后大声斥道：“你昨晚就是跟这个人在一起吧！过分！你们两个，都是一个德行，没脑子！”他点了点弥恩，又点了点万俟千。
“什么时候你们处对象能不让我操心啊！我不管，你们俩，都尽快给我把人带回来，你那个不知名的男朋友，还有你那个林妙音，我要见他们。”老爷子说完起身，“越快越好，你们去办。我回房了，你们聊吧，对了弥恩，让你那个败家弟弟吃点东西，大男人瘦成排骨一样，像什么样子。”而后，信步走出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摊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