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演出》陶农

5、完整演出-005

　　冶彦带著杜平回家，把50C.C.的机车丢在爸爸的片厂，拦了计程车直奔市区的高级住宅大厦，他和爸爸就住在两户打通的那一层，杜平跟在他身後，可是眼神跟刚见面完全不同，初次见面杜平的视线只敢在冶彦脖子上方偷偷过上一眼，可是现在杜平会直视他的眼，没有任何顾虑。

　　「试镜时早就该用这种眼神看评审了，这才是巨星架式嘛。」

　　「巨－－星？」

　　连问不懂的字眼都神色自若，这样的杜平还真有魄力。

　　「欢迎光临，请进！」冶彦在他家大门口前来这麽一句，比出邀请姿势。

　　此时他和杜平迎面相对，突然发现杜平眼底闪著光采，惹人把视线多停了几秒，冶彦相信不是因为杜平喜欢这里，而他天性里带来的气度，恐怕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

　　「欸，你现在不用在我面前Cat Walk啊！」

　　杜平走近门口又突然转身走向电梯，不一会儿又走回来，一来一回两三趟，冶彦还以为杜平把这当伸展台了。

　　「我......我好像来过这里......？」

　　「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王导的儿子，我要带你来我家，我家......就是他家，你是他的签约演员，怎麽会没来过他家呢？」爸爸当初可能是看上了杜平浑身上下的明星潜能，大概也没想到签约後才发现杜平一脑袋的浆糊，也难怪怎麽卖力捧也捧不起来，杜平的头脑确实不太灵光。

　　「你跟他......好像！」

　　「父子脸。」

　　杜平一瞬间变回徬徨的杜平，眼神失了焦，不安站立，彷佛永远都打不定主意。

　　两人呆著动也不动的情节，像要持续至五百年，直到冶彦不耐烦的把钥匙插入钥匙孔，片刻间，两个人的动作都改变了。

　　杜平一见冶彦正要开门，很突然就抱住他，紧紧地，冶彦用身体也甩不开。

　　「不要进去，求求你，你不要进去。」

　　「笨小孩，这里是我家，你要来我家住，还不让我进去吗？」

　　杜平松开了身体，望望他，没有错乱很久：
　　「我刚才想起以前的事。」

　　「我爸导戏的时候可能太严格了，但我不是他，你很容易紧张，你被吓坏了。」

　　冶彦第二次想进屋。

　　「我不要进去！」

　　「又怎麽了？」

　　杜平慢慢理解了一些，原本不明白的事，终於又更清晰了，可是他选择什麽都不说，一说出口就会变成事实，而且还没得商量。

　　「我觉得小孩没必要每件事都知道。尤其你－－。」

　　「你说我是什麽？」

　　「这是什麽？」杜平把食指逼进冶彦的脸。

　　「一！」

　　又伸出中指，凑了两指：
　　「这个呢？」

　　「二！你当我连小学生都不如？」

　　杜平又飞快把十指相连，顶在头上像山尖：
　　「猜一个英文字。」

　　「A！幼稚极了！」

　　杜平大概察觉了冶彦看不懂的是写下来的字，但一时身边没纸笔，为了证明冶彦才是小孩子，他苦思考题，想到他手背上有写字，情急之下用力翻开自己的袖子：
　　「那这是什麽字？」

　　「这个......这个嘛......提示一下，是英文？中文？还是数字？」

　　得意的不得了：
　　「是中文字。」

　　「杜！」刺青在身上的很可能是名字。

　　「不是喔，再猜！」

　　「平？」

　　「也不是，好可怜，要送你回去念幼稚园。」

　　「是名字吗？」

　　杜平顿了一下：
　　「应......应该是吧。」

　　「Will！」

　　「那是什麽？」

　　冶彦乱害臊的：
　　「没有啦，用我的英文名乱猜的。」

　　「我国中没毕业耶，别这样考我。」

　　「总之这一题不算，因为我刚从俄罗斯留学回来，我只看得懂俄文。」

　　「俄文？」那杜平就真的没辄了。

　　「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我只看俄文，懂了吧，换你告诉我你身上是什麽字了吧。」

　　「王。」

　　「王？」如果是名字的话：
　　「王冶彦的〝王″？」

　　「耶？你叫王冶彦？」

　　「是的，一百零一次，我说过了。」

　　「我不去你家，你说要带我去当歌星，现在我们就去当歌星。」

　　「可是......我......。」可是我不想带你去丢脸耶。

　　但杜平已经去跑去努力拉开电梯的门，连电梯都不会按，避免引起住户侧目，冶彦带他下楼，放走计程车後，两人徒步到闹区乱晃。

　　「杜平，你看那边，那个就是歌星等一下要登台唱歌的地方，如果你今天回家好好跟著我练唱，说不定将来会站在台上的就是你。」

　　「好多好多人。」

　　「是啊，如果你以後有机会当歌星，一样会有很多人认识你。」

　　「真的吗？这样我就可以认识很多人？」

　　「嗯。」

　　「那我都可以去住他们家罗？」

　　「不行，你只能回你家住。」

　　「可是我又没有，我要去他们家！」说出不识大体的话还不丢脸，杜平接下来的行为才更丢脸，他大剌剌朝著等待签唱会的排队群众挥手大喊：
　　「我是歌星！我认识你们！我想去你们家！」喊一次还不够，杜平repeat五次之多。

　　「My God！」冶彦以手挡脸，想尽办法拉来两个立旗，多希望他和杜平可以完全隐没在两片旗布里。

　　虽然杜平不致於抢走所有歌迷的注意力，但也引来歌迷一波波的递上签名的道具：
　　「今天没带你唱片出来，可以帮我签在这里吗？」

　　「还有这里。」

　　杜平接过签字笔，人还浮在云端，陶然签过一个又一个的大名。

　　冶彦看了下巴快脱臼了。他才刚回台湾，他真的不知道台湾对歌星的渴望已经到达饥不择食的程度了......。难怪连杜平这货色也能成为爸爸电影公司的救星，看来台湾百分之八十的人口都去追星，剩下百分之二十，只要有脸在街头乱喊的，通通都会被找去唱歌、拍电影。

　　「可以帮你拍张照吗？」

　　「呵......呵......。」杜平早笑傻了，一把抓过旁边的冶彦，两人靠在一起合拍了几张照。

　　直到真正的歌手在另一头登台，歌迷才大梦初醒，快步散开。

　　「快醒醒！走啦！等会被发现你只是路人，小心我们被乱棒打死。」

　　「他们都认识我，我有地方可以去，好快乐，你也跟我一起去。」

　　「笨蛋啦！快走了！」

　　「王冶彦，你不要回俄罗斯，当歌星真好！你跟我一起当歌星，我们一起住他们家。」

　　「好！好！这种好事留给你一个人，我们俄罗斯人从不做这麽丢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