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子的复仇》朱一兔

1、第 1 章

　　以下是关于变异人的搜索结果：

　　“变异人---当代人类文化的禁忌主题，是近几十年来才出现的特殊人种…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官方出具的可信资料，只有些许来源无法查明的描述…据传，变异人在体力和智力上远远超越人类，拥有完美的外型特征…有人曾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将其认作神的转世，也有人认为他们所携带的正是理想中的人类基因，但主流的文化认为他们是邪恶不详的。主要原因在于，变异人虽然在各种条件上都拥有普通人类难以企及的优越性，但他们是不能生育的，并且寿命异常短暂，限度约19到23岁…在一些文化里认为这是恶魔之子的标志，其父母生平必定恶行累累罪孽深重才会诞下这种被上天所诅咒的异类…近年来不断有目击者声称自己曾通过各种方式短暂接触过他们，并言之凿凿，但官方坚称所谓的‘变异人’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一些人为吸引眼球而杜撰出的故事…”

　　像这些硬邦邦的，且含糊其辞的介绍，是根本无法满足一名初三女生的好奇心的。想到自己在数小时前遇见的那个人，湖子的精神高度集中。不知为何她有种直觉，那个人，就是一旦向他人提及就会立即被避而不谈的，变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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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 神秘”“ 罪孽”“ 禁忌 ”“ 魔鬼”“ 诅咒”“ 阴谋”“ 巫术”“ 美丽”“ 基因改良”等词汇不断重复着跳入视线，但全是湖子已知的老话，没有更多的细节。

　　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努力地在人类的历史长卷上擦去，但还淡淡留着些许痕迹的某种事实。
　　湖子不安地想到。

　　“噔！”
　　这个时候，厨房里面的电饭煲突然发出声响，提示她晚饭已经煮好。
　　湖子有些茫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落地窗前夕阳的最后余晖直射进她的眼睛。在刚刚那一声声响过后，整个公寓变得异常安静。
　　今晚爸爸仍旧不会回来吧。
　　她转过身，背对着落地窗，视线落在白色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并排挂着的，是湖子13岁生日时和父亲的合影。
　　几秒的停顿之后，像是害怕打扰安静这个所在本身一样，湖子用一贯地轻地几乎没有声响的步子走进厨房。

　　袁湖子，初三女生，母亲在她出生时去世了，父亲是科学家，从事非常尖端的研究，几乎全部是国家的保密项目，因此常常需要在全封闭的研究所工作数月，直到课题结束才能短暂休假回到家。大多数的时间，湖子是一个人生活的，很早便已经掌握日常生活的技能，虽然与父亲相处的机会非常有限，却常常在心中挂念。除了父亲之外，在湖子的生活中，另一个重要的人是甄鹿，甄鹿和湖子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同龄，现在也是同一个班上的同学。因为有甄鹿的存在，才使总显得形单影只的湖子并不觉得过度孤单。

　　番茄炒蛋，豌豆，超市购入的速食鱼饼，米饭，橙汁。
　　晚餐已一一陈列在桌上。
　　虽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吃饭，但她仍然不怕麻烦地准备三道菜。因为爸爸临走前对她说过的，自己一个人也必须好好吃饭。湖子严格遵循着和爸爸的约定，不想令他有丝毫担心。
　　她愣愣地坐在餐桌前，好一会儿，丝毫没有食欲。索性放下筷子，手臂交叉着搭在桌沿，再将头侧过轻轻靠上去。此刻，她所朝向的方位正能看到夜幕。是啊，夜幕已经降下，她住的公寓楼层足够地高，所以一旦天黑下来，窗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突然间，湖子的心脏毫无规律失去控制地跳跃了几次，痛得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去。只是一瞬间，随即归于正常。她深深呼吸了几次，有一些不可能回避的哀愁漫过胸腔。湖子很清楚，刚刚，自己再次想起了他的眼睛。
　　那个数小时之前才遇见的人。

　　她发誓她从没有看过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这大概就是她一厢情愿把他认作变异人的原因。
　　因为人类，不可能会有像那样的一双眼睛。

　　她再次不可抑制地陷入了对那极其短暂的场景的回想。

　　中央公园。
　　放学后，湖子和甄鹿买了饮料坐在一处较偏僻的长椅上。现在的时间，桃花已经全部开放，一阵风经过就会带起许多粉色的花瓣。当时，她和甄鹿正在热烈地聊天。本来这边的岔路是很少有行人会经过的，但怎么，他会出现在那里。
　　起先他还在距离她们很远的地方，察觉到什么，他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跑起来，直到突然出现在湖子面前。毫无防备的她吓了一跳，在那惊慌的一瞬，湖子的目光和他的目光交汇了。正像是被一支锋利冰冷的箭猛地一下子贯穿心脏，连呼吸都被停止，哪怕一点点最细微的动作都会引发接下来胸腔里的血像激流一般淹没自己…

　　“天呐…不可能是人类…”
　　耳边是甄鹿不可置信的话音。

　　以为他就会这样从眼前消失，但很快这条叉路的尽头被很多穿着陌生全黑色特殊制服的人包围。他们每个人都高度武装，连脸孔都被严密的被罩在钢铁材质的头盔后面，手上举着的武器也是从没有见过的。
　　他们…不可能是警察的，也不像是任何曾被报道过的军队…
　　他们是来抓他的。

　　突然间，这些人一齐开启了手上的似激光手枪般的武器。
　　听不到任何声响，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他被击中了。他痛苦地发出一声呜咽，但仍然不肯停下脚步，很快，第二下，第三下…直到他倒下。
　　神秘人们很快包围了他，带着他一齐乘上一辆早已候在那里的通体被涂成黑色的改制军用车离去了。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湖子和甄鹿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切都结束了。中央公园一切如旧，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湖子，你说我们看见什么了…”半晌，甄鹿用极微小的声音说道。
　　“他…”
　　“那些人在抓他”，甄鹿的呼吸急促，“那些见也没见过的人…而他，他…”
　　湖子转过脸，惊恐地看着甄鹿的眼睛。
　　发现湖子的双手仍扭曲地狠狠抓着，甄鹿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湖子的头顶以试图使她得到安慰。

　　在那之后她们呆了很久才回家。
　　湖子的心情平静以后，甄鹿对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那个被抓走的人，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变异人’。”
　　“他看起来，实在完美得太不像是人类了…而且那帮神秘人，那么不惜代价要抓到他...”
　　“很恐怖对吧，看样子他伤得很重…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他…”

　　这些话语不断在湖子的脑中回放，千万种细碎神秘的汁液腐蚀着湖子的心脏。多年以来，她生活在如此平静单纯的生活里。像是一张一直被束之高阁的白纸，就这样度过了漫长的年年岁岁之后，忽而之间，它不仅被主人一时兴起地拿来使用，更一下子在她上面撒上几百种颜色。
　　迷幻地如同毁灭。

　　毁灭。

　　那个从没有被用到过的字眼，伴着那双让人感到生命被夺去的眼眸，同时出现在她的脑中。

　　“滴”
　　防盗密码门突然发出被开启后的提示音。
　　第一秒，湖子惊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只手紧紧地纠在一起，身子僵硬着站在原地。
　　第二秒，理性告诉她，不该如此害怕的，能打开这道特殊防盗门的，除了自己也只有爸爸了。基于父亲的特殊身份，他们父女俩的住所一直受到特殊的保护。
　　第三秒，父亲的嗓音出现了，进门后他开口向空落落的房子问道：“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