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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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火红的山丘，烈焰舔咬大地，橘色天空上巨大的齿轮缓缓转动。
英雄王座，时间轴之外的世界。
赤色骑士伫立在山丘上，红色风衣在飓风中飘摆。
赤色的飓风，赤色的山丘，赤色的天地，以及千把插在大地上的剑。
这里一切皆是他心灵之具象。
身体由剑而成，每一刻都承受着千把剑插入身体的痛苦。
而这份痛苦，也无法令他感到自己的存在。
这里是虚无之地。
他看着空空的双手，好像在回归此处之前曾经努力地要捉住什么。
那份触觉若有似无地残留着。
跨越无数战场，未尝败绩。
拯救过无数生命，也沾满无数鲜血。
在生命终时，许下最后愿望，在死去之后将灵魂交给世界，
祈求可以拯救更多。
怀抱着美好的愿望，用生命作为交换，呼唤着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
让所有人都不再流泪。
但这超越人类力量极限的事情，绝对无法办到。
没有战争这种事，不存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处。
能够获救的，永远只有一小部分。
即使如此，只要能够救起触目所及的，
粉碎此身，也无悔恨。
跨越无数战场，为了心中那个信念，此身沾满鲜血。
为了拯救所爱的，屠杀所爱的。
他早就知道这条路的最后只剩下虚无。
即使无人理解，即使经历无数背叛和出卖，他也将这愿望贯彻到最后。
可是那最后的理想，也将他抛弃。
那深信绝对不会后悔的，无论如何也深信并没有错的愿望，
耻笑他的幼稚般，
将他从一个地狱召唤至另一个地狱。
战场的最后，理想的终点，
只有背叛和悔恨。
在那之后，只能在这世界中承受千把剑穿透心脏的痛苦。
可他无法痛到死去。
因为他早已死去。
他并不是正统的英灵，
当他的身体在世界上消逝，记忆和灵魂会回到这个山丘上。
他原本会记得一切。
可是永无止尽的杀戮让他绝望。
无法去看那些哭泣和绝望的脸，无法正视造成这样的自己。
已经，和理想走得太远，走到理想的对立面。
究竟这条路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实在不愿意想起。
回忆只会带给他更多悔恨。
他封闭了心灵，不再去记得。
任凭千把剑没有止尽地刺破他的身体和心脏，
让自己的心，拷问自己的心。
那么，为何在此刻，在早已被自己舍弃的记忆中，努力地翻着碎片，想要想起手中这份触觉？
一切都无法重来，他深深明白，当结局诞生，过程就无法被更改。
对此他早就抛弃了希望。
对他而言的救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失去。
那么，为何在此刻，绞尽脑汁地非要想起某件事物不可呢？
对他而言的幸福，让他微笑的事物，究竟是什么。
在这片被信仰背叛的虚无中，是什么，让他一定要回想起。
[啊——]
他吐出没有意义的音节。
承受万痛而制剑，承受万痛而屹立。
一些碎片在脑海中出现，却难以追寻。
然而在某个小小的角落里，确实存在着星火般微小的光芒。
在那个光芒里，有他最想守护但最终失去的东西。
那是——
那是——
那是——
那是一个少女的身姿——
披着优等生外衣的恶魔。
露出邪恶狡黠的笑容，却澄澈无比。
总是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却又总是不遗余力地帮助他，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开他的手。
总是那么积极向上，没有半点迷茫，现实主义者，令人沮丧地不会撒娇，笨拙地表达着感情。
总是骂着[笨蛋]却总会对他露出笑容，一直以来以坚强的身姿鼓舞着他。
总是站在一无所有的少年身边的，
那位少女的身姿。
现在的他也一无所有。
在他空荡荡的手心中，一颗红宝石出现在那里。
他终于知道，那时用最重要的东西救了他却从不说出这个事实的人是谁。
他终于相信，自己的确是个笨蛋。
当他的手握紧那颗宝石，感觉那份冰冷逐渐变得温暖，
就好像将自己的心握在手中般。
飓风停止，千把剑不再拷问他的心。
赤色的山丘上，红色骑士静静地伫立着。
那份救赎早已失去。
可是，在它存在的那刻起，就不会再逝去。
原来一直以来那份坚定不移的信念里，一直以来都有她的鼓励。
和他一样相信他的路并没有走错，但却告诉他应该更加爱惜自己。
告诉他，这样的自己，也被人深深爱着。
以为早已失去的救赎，一直，就在他心底。
[————]
记忆一点点被还原。虽然有很多很多还没有被想起，
但如果能一直如此去拼凑，总有一天会想起那位少女的脸，会想起她的名字和声音，想起他们生活过的点点滴滴。
他的救赎，一直都在。
在自己的双手中，残留着的，是最后一次抚摸少女柔软长发的触觉。
带着万分的爱怜和不舍，与失去意识的少女告别着。
即使如此，她也不会为他哭泣。
他可以想象得到，当发现他已经不在身边，
她首先会跳起来骂：[笨蛋笨蛋笨蛋！]
接着她会以恶魔的名义发誓：[总有一天要教训你！直到教训得再也站不起来再也不敢做这种笨蛋的事情！]
如果见到他，她会不顾一切冲过来对他大吼：[你实在令人火大得想打烂的你的胸口看看你是怎么想的，到底为什么啊！笨蛋！]
只是想象，就令他笑出来。
强忍着泪水的脸，是那么可爱。
但如果真的哭出来，自己会非常非常地困扰。
这是他，最最怀念的记忆。
贯彻着最初的誓言，
一次也没有后悔，一次也没有回头。
那场火灾里获救后就没有为自己活过。
那位少女是他的全部光明。
可是什么都不会的他，只能懊悔地看着她死去。
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没有力量。
[快逃吧，士郎、要、活下去……]
那位少女在最后，也没有停止为他担心。
少年只能恨着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救不了的自己。
不知不觉，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少年，成为另一个人。
成为被称为Emiya的英雄。
只是在他有力量的时候，却已没有可守护之人。
死去的少女再也不可能复活。再也不可能对他微笑。
在死后交出灵魂，成为世界的奴隶，为世界而战。
这是他美好的却被扭曲背叛的愿望。
在这个愿望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自私的愿望。
[我——想要再见到你]
就是这样，怀着不到千分之一几率的小小的希望，
怀着不到千分之一几率被她召唤回应她召唤的小小的希望，
伫立在这剑丘之上。
那将是——多么大的救赎啊。
不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理想，不是贯彻某个人的遗愿，不是迷失了自己的伪善的愿望。
那仅仅是为了自己，任性而虔诚地许下的愿望。
希望再见到她。
希望连接着无限平行世界的时间轴之外的虚无，能有一扇门为他打开。
在他叩开一扇又一扇地狱的门后，这份小小的愿望，
保护着他的心，没有让他被绝望和悔恨吞噬干净。
经过了多久——
经历了多少——
以为愿望已经腐朽变得不可能被想起。
那扇门，终于为他打开。
为那位少女而战，实现那位少女的愿望，成为那位少女的剑和盾，这样的自己，是多么幸福啊。
红色的骑士所想要的奇迹，只不过是在那场圣杯战争中，让那位少女活下去。
即使失去自己，那位少女的话，一定会和记忆中那样，坚强勇敢地走下去。
如果不是失去她，自己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失去那位少女的他，再也没有人告诉他应该爱惜自己，再也没有人对他说[我会帮助你]。
他的心随着少女的死亡而破碎，最终变成只会朝着愿望之路不断挥剑的战斗机器。
在他生命结束之前，在他承受无数背叛之前，
在那少女死亡之时，他跟着死去。
永无止尽、没有出口、折磨着自己的绝望，在少女的身姿出现的那一刻，
像一片轻盈的羽毛随风而去。
红色的骑士背对着少年，[凜就拜托你了。]
直到背后传来少年没有迟疑的回答，
自以为一无所有的少年，拥有那位少女，就拥有了一切。
他没有迷茫，笑而面对黑色的狂战士，缓缓吐出只属于自己的咒语——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从今以后，只要还记得少女的笑容，
——Steel is my body，and fire is my blood——
即使孤独地战斗也能在地狱中保持自己的心。
红色的骑士身处无限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伫立在赤色剑丘上。
现在他已经将自己的心紧握在手中，
那份温暖，点亮内心每一个昏暗的角落。
在他记忆中的每一个晴天都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位少女的笑容，一直以来，从未更改。
无法更改命运的这个自己，至少还有一点力量，可以帮助另一个命运中的自己。
承受英雄王的无数宝具，带着早该消失在那个世界的身体残喘苟活，倔强地没有向少女救助。
默默地守护他们的战斗到最后。
[对这个世界，已经，再也没有什么留恋和遗憾了。]
尽管如此，胸口依然涌动着小小的依恋和不舍。
在朝阳中，已经没有跑动力气的少女，依然向红色的骑士逐渐稀薄的身影跑去。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喘息着、不成声地，呼唤他的名字。
呼唤着作为她的从者的自己的名字。
少女吞下没有说出口的话，泫然欲泣地凝视着正在消散的红色骑士。
和平常一样地说话，仿佛事不关己。少女强忍着泪水，到最后也还是和平常一样损他。
面对这样的脸庞，无法不露出微笑。
已经可以了，已经足够。
他要的救赎和答案，已经，全部，得到了。
凜，你还记得第一个早晨给你泡的红茶吗？
让原坂家任性、挑剔、蛮横、邪恶的凜大小姐无话可说的美味红茶，
在你死去后的每一个早晨，我都努力地学习完美的泡法。
总有一天，说我只会冲即溶茶包的你，
会瞪着眼不肯承认又不能不承认、别别扭扭地说出[竟然这么好喝]的话。
在那时，我空洞的心就得到填补。
在那时，我虚无的灵魂，就已经没有遗憾。
湛蓝得令人吐舌的天空，银色铁鸟的轨迹划破苍穹。
在安静的机舱中，靠在少年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少女，一边磨蹭少年的肩膀，
一边说着梦话，
[一定要……在你没有成为那家伙之前……
在这十年间……把那家伙的帐算到你头上……好好的教训你……
觉悟吧——]
少年只敢在心里说[你这个披着优等生外衣欺骗世人的恶魔！]
在他脸上没有对将被少女[教训]这件事的任何不满。
少年温柔地揽着少女的肩膀，让少女把口水擦到自己的衣服上。
少年手里握着一颗红宝石。
其中已经没有任何魔力，只是一颗普通的红宝石而已。
可是对少年而言，那是最最珍贵的纪念品。
转头望向一尘不染的晴天，视线穿越世界尽头，对准无限的虚空。
[那家伙现在也在什么地方看着吧。喂，Archer，这个少女的幸福，卫宫士郎会连同你的份一起，双倍地给她！！]
在那无限平行世界中，
绝对有那么一片天空，
装着他所有的幸福。
对于此他深信不疑。
红色骑士静静伫立于赤色剑丘之上，
感受着握在手中的温暖，心满意足。
红色的天地中，
风已悄然静止。
千把剑是千座墓碑，
所有悔恨铭记地下。
红色骑士落入睡眠，
微笑迎接他的永恒。
那时，剑丘上的骑士做了一个美好得令人心碎的梦——
[凜，再不起床，上学要迟到了哦！]
[Archer……我再睡5分钟……]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