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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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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的时候,启耀杀青了,他也像别的演员那样,领到了一束漂亮的鲜花,花束里面最大的两朵是向日葵,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几天后,参加艺考考上了首都艺术学院的秦耐来到了他公司宿舍,带了礼物给启耀庆祝。
秦耐将一本深色牛皮乐谱本送给了他,他有许多珍藏的本子,这种沉稳的风格,启耀从来没有见过。
秦耐看上去越来越精神了,毕竟是和跟万厉时那样的大明星成了朋友,秦耐也会打扮了很多。不像启耀一出剧组,拉直的头发很快让它又弯了回去。秦耐柔顺的黑头发总是清爽蓬松的,戴着隐形眼镜,穿着很学院派。以前像只谨慎小心的小奶狗,现在可爱又自信。
秦耐口条顺了不少,结巴早好了,只是语速还是老样子的不急不缓,“前面半本是我喜欢的歌谱,后面有三十首曲子是我这一年多自己写的,前面的刚学作曲有些幼稚,不过后面的,万老师说已经很成熟了。启耀,我想让你唱给我听。”
启耀没有拒绝的道理,他的单人宿舍里面摆着两张单人床,放着他和胥泺的一些简单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放着胥泺买的一台电钢琴,秦耐伴着曲,两人一起小声地哼完这些调子。
三十首曲子,每一首都是完整的结构,像是日记一般记载着秦耐的心事。
果真在音乐面前,没有一首旋律是孤独的,秦耐的歌曲更是有这样的魔力,风格多变,却能每一首都精准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秦耐露出了满足的笑。启耀眯着眼睛,同样笑得欢畅,张着嘴唱着这些音符,为他感到高兴。当初众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他在高四前的暑假要去学习钢琴和乐理知识,而后要考艺术院校,现在看来,一次看似冒险的唐突举措,是他绝对正确的选择。
松开琴键,秦耐拉上琴盖前仔仔细细帮胥泺擦拭了一遍,乐谱架上的乐谱本被他取下,放到了启耀的手上。
秦耐看着他,满是钦慕与信任,“我果然还是很喜欢你的声音,这些谱子,都是送你的。”
启耀这才知道秦耐是因为上次,他和胥泺商量说要在网上出首原创歌试水,起了矛盾找他抱怨后,他认认真真为他想了办法。
启耀抱着秦耐,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耐说什么都不肯让启耀在之后发表曲子时,在作曲那里填写上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启耀也不想让他吃亏,便提到让他用个假名当艺名,秦耐作曲天赋卓然,取名的事情却难倒了他,最后干巴巴说,就叫“佚名”吧。
启耀哭笑不是,“哪能这样?这样对那些真是出处未详的作品就不太地道了。”他其实是怕秦耐吃亏。曲谱是他的灵魂碎片,必须和他本人紧紧牵连起来。
未来的大明星启耀指着其中一首标记为一号的歌曲,问未来的作曲家,就这一首如何。
这一首的日期是一年前的七月二十,是高考失利的秦耐飞往国外音乐之都散心游学满一个月时的处女作,曲调简单悲伤。这一首歌悲怆的气氛,两人在不言语之中,也能共通这首歌的含义是什么。
当天晚上得到在滨海帮导师处理事情的胥泺同意后,启耀录好了歌。词是启耀和秦耐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写好的,这一天正好是女孩的生日前一天。
启耀不想提及什么忌日,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他许久没有正经开过嗓,这首歌轻柔悲伤的感情,他录了三遍,还觉得第一遍最好,虽然有哽咽、有泪目,但这是他们对她最诚实的悼念。
启耀还了摄影设备和吉他,这段自弹自唱的视频被他简单剪辑后定时在零点发送。
胥泺修完这学期的学分,紧跟着要帮启耀挑选后续打酱油的剧本,要跟着公司的首席经纪人刘青学习,争取给他拿点别的资源。
第二天一早,启耀和秦耐两人订上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回了玉湖。
启耀早几天杀青回首都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提前订好的花准点送到了守陵人的值班室里,他们拿了花就开始在守陵人的指引下,开始一一寻找那几百块墓碑中的女孩。
夏日的午后让人因热变得疲倦懒散,空荡荡的陵园里启耀就见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身材修长,拿着一束白菊,西装笔挺,女人穿着性感的黑色连衣裙,妆感厚重,墨镜下是扎眼的猩红血唇。
启耀视力上佳,拉住正在费力寻找的秦耐,因为这对男女的缘故,他撇眼就看见了两人站立的墓碑旁边的正是贴着方缘彩色照片的墓碑。
秦耐面对气场很强的两个陌生人显得胆怯,一眼没敢多看。启耀则看惯了靓女俊男,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两人在他们身后突然蹲了下来献花时,两人似是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男子说多谢女方的建议,告辞后潇洒地放下鲜花,握着车钥匙走了,剩下女人伫立在原地不动后,侧过身子看着他俩。
启耀脸皮早就不似普通人,和方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就像以前每一天上学时那样。
秦耐后知后觉也跟着喊了她,两人其实没有什么多话,只是都在冒完险后,用比以往更加自信的模样来见她,他们才觉得合适。
启耀从口袋里掏出口琴,将昨天的那首歌,当着她的面演奏了一遍,口琴的声音清脆悠扬。
秦耐听着,在末尾处接上了他不大熟悉的歌词吟唱。
“......
春又来,花又开,
一天天,一年年,
你放心,我安好。
如果说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只遗憾天光明媚时没有你在侧,
我想你也默默在认同。”
启耀收起口琴,拉起秦耐,在墓碑前低头闭眼默哀了一会儿。
两人睁眼时,旁边的女人已经悄然离去。
过了两天,启耀才在同公司前辈的问好声中,知道自己发在网上的弹唱视频小火了一把。
启耀的粉丝来源单一,因早前那部网大,吸引来不少颜粉,网上关注他的粉丝增加到八十万。
胥泺告诉洋洋得意的启耀,实际人数可能就八万,按现在追星的人换墙头的速度,只要启耀没有作品没有动向,实际的在岗在线粉丝数量至少每日下降十个百分点。
听到前辈说自己火了,他莫名其妙上了网,果然刷到了不少关于自己的贴子。都是贴着他素面朝天,顶着T区几颗痘,温柔弹琴的照片或是视频,问这个小哥哥身份的。
奇怪了,难道他发表的ID没有写自己的名字吗?他这个糊比也是经过实名制的,他之前的ID已从吴耀改成了启耀。
下面有不少人直接扒出了他的曾用名,甚至有人用着莫名的语气,说这不就是去年很有名的那个案子里面的死者方小姐的同学吗。还有人附上了他从小到大登台表演的照片......启耀叹为观止,这是什么人肉组织聚会吗?
他刻意没有表现得太过慌张,到自己的VVB上去看,五百多条言论只有吹捧他,调戏他的。换了好几个新爱豆的老粉问他是不是恋爱了。
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可随着他的刷新,冒出了一位头像是一张水彩画的人,他才看见那幅画上画着红粉两支玫瑰,清新的配色旁是醒目有力的棍棒——“你在消费死者”。
启耀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急忙想理论。
点击回复,劈里啪啦打了一大段字,又被他缩减成三个字“我没有”,点击发送,却没有成功。
启耀翻了一圈,才发现这条VVB是被删除了,但也没有什么违禁字眼,难不成是对方自己删的?
这时电话响起,胥泺打电话给他。他拿下手机看了下时间,问胥泺是不是下飞机了,什么时候能到他家。
胥泺身边有着嘈杂的人声,他说自己改签了,是深夜的航班。不用等他,他带了钥匙。
“等下,”启耀听见那边凑近的除了胥泺不大走心的声音之外,还有劈里啪啦的打字声。盘坐在沙发上的脚支起一只,他将刚刚搁在身侧的平板放到膝盖上,一顿激烈地点击后,不确定地说:“你是不是用电脑登着我VVB号呢?”
“嗯。”
“不是说好给我一点隐私的吗?”
“没用过你小号,这个是工作用的,不算隐私。”
提到工作,启耀没话说了,他左手刷了一下评论更新,看见原本还在第二条说他做网红太邋遢的评论立马消失了。
启耀:“???你现在不会是在机场加班删我VVB里不好的评论吧。”
胥泺没吭声,肯定了启耀的说法。启耀愣住了,一时都不知道从哪里吐槽会比较好,耳边还是密集的键盘敲打声,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有那么多人黑我吗?”
胥泺将手机夹在耳朵上用肩膀顶着,换了双手,打字更快,道:“比你想得多。”
启耀:“不是巨星才会被黑吗?至于吗,还是说我就成巨星了?你赶紧回来掐掐我的脸,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你自己掐把。”胥泺没好气地说话,“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别忘了刘青说过什么,你把这个圈子想得太简单。”
“唉不是!”刘青不仅是公司的首席经纪人,也是公司的股东,是公司元老级的人物。不过,青姐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巨星的待遇,会降临到他这个都没有正式出道的小糊比身上,“胥泺你该不是在青姐那学糊涂了吧!我?怎么可能!觉得我能行的,就你一个死忠的粉丝啊!你会不会太把我当回事了?”
“启耀,”胥泺捏着眉心道,“游戏见你玩的溜,别的软件玩得比老大爷都差,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热搜吗?赶紧从你自己VVB首页那口井跳出来看看!”
启耀怕他骂自己,还上百度网页搜,什么是热搜,又要怎么看。记着步骤看到了等着自己的几排小颗血字:启耀和吴耀、吴耀出道、有心理创伤也能出道吗、529案件一周年这些字眼,哪个不是和他有关,这几条热搜像是约好了,零散地盘踞在整个热搜中。
其中有心理创伤也能出道吗这条热搜作为贯彻始终的科普,加上诱惑人求知欲主题的标题,引得各种人士纷纷点击,以及站在了热搜榜的第一名,旁边除了热,还有一个新字。
点开一看除了说明他启耀和绑架案件的关联外,甚至有人晒出了当初他出席那段被电视台剪掉的综艺采访,以及好几位自称业内人和心理学专业人士对他情绪精神不稳定的证明。
为的就是证明他道德低下、德醒有失,病得不轻!
启耀心口巨震,不可思议地哑张着嘴:原来我有病吗?我怎么就有病吗了?实话实说就算有病?
没等他多看,那边的胥泺道:“你看到了吗?好了,停下听我说,你昨天凌晨发布的视频红了,引起路人自发传播,公司也给你出了点力,买了几个营销号,想作为你演员出道的正式亮相前稳固点基础粉丝。
“到了今早,刘青忽然收到消息,说有人会拿你下手,青姐一开始没当回事,喊公关部一查,果然有人在揭露你之前的事情。有关你的热搜发酵了一个小时了,热搜第一是十分钟前空降的。消息没错,有人针对你。”
这是什么迫害戏码?启耀无助道:“那要怎样啊!我就拍了两部戏,得罪谁了!”
胥泺回应他的话逐渐有心无力,更多的专注力都集中在面前的电脑上。
“刘青说有夏导帮忙,你在影视上或许挡了不少别家公司力捧的新人的道,你再糊,也会有人和你起冲突。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并不是小范围对你的警示......有个团队要害你,投入的资本不少,你没有几个稳固的粉丝帮你在网上举报控评,刘青那边在向领导神情,看能不能申请些资金,给你请人删评控评。”
启耀愣愣地问:“那你现在是在帮我做粉丝做的事情?”启耀显然没反应过来胥泺口中的娱乐圈术语是什么意思。没办法,谁叫他唯一追过的巨星现在都已经隐退了,他根本就没有混过现代激流涌荡的饭圈,被同为浪花的网民粉丝拍打过。
胥泺道:“我现在在给你写控评词。公司总共就那些人,我想全网不过三百人在帮你澄清解释,等下新写好的范本,会发给你,你登小号,看着在热搜里面的言论下复制粘贴就好。”
启耀紧扣着耳边的手机,见缝插针用平板弄清了什么叫做控评,连忙答应。
这也不知道算怎么个事,别人出道是那样,他是这样,在剧组连着二十四个小时转他都没有觉得累,现在明明该有所气愤,也被胥泺一本正经的命令说得无暇顾及。
挂了电话,用两台设备拼命操作,再违和,也得干,能省几毛是几毛,省下的水军钱也是积少成多的!
启耀麻木地操作着,看着科普和夸奖自己的话,看到麻木,觉得自己就像是给幼儿园小朋友写评语的老师。幸好还能拿着胥泺的范本复制粘贴,科技改变未来,胥泺决定他的未来啊。
看彩虹屁的程度,这些控评词,打死都不敢让他相信,会是胥泺写出来的。他是该昧了几吨良心来写这种话,真的牛!
晚些青姐给他打电话,启耀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结果电话里青姐声音含糊,但意思大概说清了,就是说有家老板看他被资本运作黑得太惨,想帮他,问启耀愿不愿意。
启耀膝盖上的平板滑落在沙发上,他换了一只脚,抱着大腿狐疑道:“怎么个愿意法?”
青姐:“咳咳咳,也就是些你来我往、你情我愿...”
“哦!”启耀明了,语气直白无畏,“就是想花大价钱睡我呗。”
“嘿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说这么露骨的话!”
听到对面优雅的女人发出这种气急败坏的声音,启耀苦笑了一下,“姐,我今年十九了。你也不用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的哄骗。”
青姐将手机拍到桌上,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西装笔挺的男人。对方背对着她,看着墙上贴着的训练生照片。
启耀这二百五的反应,他没喊算了,她也就不能停,“启耀,姐也不瞒你了,那位主儿就在我身边,电话一直开着外放呢。你自己想想,这个圈子有红的命,除了运气,更重要的是什么?”
启耀哈哈笑着,“我觉得除了运气实力,可能有命红才是最重要的。”
青姐:“你......”
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进来,“这个小伙子,还挺有意思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是个男的,听声音,似乎上了点年纪了,启耀道:“您这个老同性恋,也挺有意思的。”
“......”刘青倒吸一口冷气,“启耀!你识相点!”
启耀道:“我识相啊!我是颜控呢!让我和丑男睡觉,您两位还不如捅我两刀,再甩我几百万支票,我更乐意。”
男人戏谑的声音含笑道:“小弟弟,思想太过激了。就是我们老板想和你认识一下。他不喜欢男的。”
启耀翻着白眼,声音装得像个小孩子,讽刺道:“你们这些大人很有意思呢!他不喜欢男的,要给我钱帮我解决网络舆论,不是想包养我当情人,难不成是想包养我当儿子吗?”
男人沉沉笑了起来,听声还挺愉悦。
启耀暗骂一声有病。
男人接着道:“只是见一面,联系方式我给你上司了,今天这个事情,我们能够帮你暂时压下去。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好嘞!有机会下辈子再聊!”
男人听到男生顽劣的声音紧跟着的爽快的挂断的声音,握拳捂嘴咳嗽了两声,和善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青姐连忙从一旁过来,递上一杯咖啡,“原总,您别跟现在的小孩子置气。空长了一副乖巧皮囊,这个孩子的性子实在乖张,不好把控,要不咱还是换一个......”
男人再次打断了青姐,这个中年男人总是温和礼貌、八面玲珑的样子,眼神中却沉淀着几十年在商界作为公司老董二把手暗中把控各种场合的精明,看她一眼,青姐已不敢开口。
男人拿着杯子,晃了晃,并不打算喝,笑道:“可不行呢,瑞世看上的,哪有更换的道理。青姐,这个孩子,可靠你好生照料了,他现在这个性格就正好,我们家老板点名要他这种会伸爪子的猫。
“呵呵......小刘,别太紧张,我已经退居幕后很久了,久到没几个人知道我的姓名。现在都是属于你们这种年轻人的世界不是吗?我倒不至于为一个心高气傲的小孩子破戒。”
作为业界双巨头之一更加资历深厚的瑞世影业集团这几年转战房地产市场,将更多的机会让给了后起并列的天行娱乐,但这不等同于说,瑞世会处理不了她们这种小公司。青姐低着头,没有退路,“......我们会努力说服他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的启耀挂了电话才是又惊又怕,连忙打了胥泺的电话,委屈巴巴地问他能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