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成年季》陈闫

19、第 19 章

　　新学期第二周，东高迎来一批实习老师，确切来说是来自师范大学的大四学生。
　　一年九班，班主任任玉梅走进班级，下面的同学立刻从喧闹模式变成静音模式。
　　“这是新来的实习老师，姜新月姜老师，英语专业，以后会协助我管理班级，还会给你们上课，你们要尊重姜老师，不可以给姜老师添麻烦。”
　　任玉梅说完话，姜新月用英语开始自我介绍，由于接下来这节课是物理，任玉梅又交代了几句关于卫生的问题，两人便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姜新月每天都来九班听课，中午又要看学生午睡，任是安静的性子，也和同学们熟络了，总有几个调皮的孩子中午不睡觉，姜新月开始会问他们为什么不睡，他们回答说上午某节课已经睡够了，有时候还会说中午睡觉了那下午的课干什么，姜新月听后有些哭笑不得，但私底下大家都很尊重她，看得出来很喜欢她。
　　问起苏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个新来的实习老师，没有三两句话真说不清楚。
　　姜新月一米六的身高，微胖，相貌也只是耐看，但胜在性格特好，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也就是通常说的“笑面”。自从同学们摸透了她的性格，中午的睡觉时间越发热闹了。
　　实习两个星期后的一天中午，铃声已经响了，苏辙从篮球场匆忙跑回教室，站在门外气喘吁吁，脸上挂着汗珠。此时，姜新月坐在讲台前，半低着头看书，徐徐的微风从窗口吹进来，她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飘动。
　　苏辙敲了敲开着的门，姜新月这才注意到门外有人，冲他点点头示意他进来，后又低下头看书，苏辙回到座位，高远奇递给他面巾纸，他快速地擦干汗水，正准备睡觉，视线无意识地落在讲台前那抹身影上，她安静地看着书，嘴角微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苏辙摇了摇头，俯下身趴在桌上，眼睛闭上后，听力就会变得格外敏感，从前方传来的细微的声音，他知道那是新来的老师在翻书，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看见她起身，动作轻柔地将椅子放回原位，前排醒来的同学和她摆手说再见，她嘴角微扬，害羞地笑了笑，离开教室。
　　苏辙盯着门口，眉头紧蹙，他听得清楚，一页一页，她应该看了二十九页。
　　自那之后，苏辙总会有意无意地注意这个新来的实习老师，她还是一贯的安静模样，偶尔从书中抬起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好像很爱笑。
　　时间久了，高远奇和程锐都发现了苏辙的反常，寻着蛛丝马迹迅速将目标定格在姜新月身上，以苏辙的性格不会在课上有什么异常动作，可最近他总是想方设法引起姜新月的注意，而且他成功了，至少她记住了他的名字。
　　星期六上午，高远奇和程锐还在睡觉，苏辙将买来的早餐放进厨房，走进他们的房间。
　　“我还有事，先走了。”苏辙冲他们摆了摆手，撂下一句话，离开公寓。
　　“他该不会真上心了吧？”高远奇睡眼惺忪，望着苏辙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着眉头。
　　程锐笑了笑，没有作声。
　　篮球场，由于放假空荡荡的，苏辙将书包放在地上，拿出篮球抛给姜新月，她下意识地躲开，后追着向前滚动的篮球，将球捡回来，站在罚球线外跃跃欲试。
　　“这就是体育老师说的不接球，反而躲球。”
　　苏辙看着她追着球跑的动作，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姜新月轻哼一声，不理会他的调侃，向上托举篮球，跳起用力抛出，球从篮板下方掠过，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力道够了，抛球手势不对。”
　　苏辙快跑着将球捡回来，给她做出示范，球脱离手掌应声入筐，他快跑着捡回球，轻轻地扔给她。
　　姜新月接住球，模仿他的动作，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徘徊在篮板和球筐之间，终于落入筐中。
　　姜新月嘴角微扬，笑意盈盈地望着苏辙，他笑着点点头，持球到她面前做突破动作，她眉头微皱，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你不要吓我。”
　　橙黄色的阳光散落下来，散发着秋季少有的温暖，挺直的篮球架在地面投下相同比例的影子，同时将人的影子也拉得老长。
　　姜新月走到篮球架的阴影下，半眯着眼睛，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总带着用不完的精力，洋溢着浓烈的青春气息。
　　苏辙持球上篮，又在三分线外投篮，表演着各种花式技巧，后见姜新月望着一处出神，收回球走到她面前。
　　“在想什么？”
　　姜新月正回想自己上高中时候的记忆，突然被打断，愣了一下，后摇摇头没有开口。
　　“我们走吧！”苏辙拿起放在地上的书包，拍了拍灰尘，说道。
　　“不再打一会儿吗？”姜新月没明白他的意思，问道。
　　“午饭时间到了，好饿。”苏辙摸了摸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姜新月轻轻地笑了笑，点点头回应道。
　　步行街上，石峰、陈立杰、刘博远三人均身穿球衣，手里拿着篮球，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格外显眼。
　　“男高那群家伙是嫌上次输的不难看，还来劲了，越挫越勇？”石峰挑挑眉，一脸的不屑。
　　“就当热身好了，小打小闹地，不成气候。”刘博远笑了笑，附和道。
　　“赶上饭点，真饿了。”石峰摸了摸肚子，开始打量周围。
　　“前面有家烤肉店特好吃。”刘博远伸手指了指，脚步不觉加快，“时间还早着呢，吃饱了再干正事。”
　　陈立杰和石峰点点头，三人进了烤肉店。
　　“喝点什么？”石峰这句话虽是问句，但眼中的光芒明显遮盖不住呼之欲出的答案。
　　“别误正事。”陈立杰适时开口打消他的念头，拿出纸巾将桌面反复擦了几遍。
　　刘博远将陈立杰的动作看在眼里，嘴角抽了抽，处女座的人果然洁癖得很，三人从初中就认识，放假经常约着一起打球，但他还是不适应陈立杰无时无刻的处女座属性。
　　不多时，点的肉和菜全部上齐，三人便着手烤肉，都是糙汉子，吃相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大快朵颐起来。
　　“队长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石峰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参加校队选拔，吴端在一旁站着，黑着脸不发一语，加上他强壮的身体，气场着实骇人，这几天训练下来，他也没给他们好脸色。
　　“你那是不知道队长以前的脾气。”刘博远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你知道？”石峰顿时来了兴趣，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听别人说的，咱们识相点，别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行了。”刘博远一口接着一口吃肉，他是无肉不欢的人，趁着空当，看向陈立杰，“立杰，你来分析一下咱们篮球队的人。”
　　“卧虎藏龙，咱们还是低调点为好。”陈立杰不紧不慢地开口，他自认实力不弱，但这几天的训练和比赛看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些表面看起来特不着调的学长都是个顶个的强劲。
　　“你是不是对谁感兴趣？”石峰看了刘博远一会儿，察觉出他的话外之音，问道。
　　“那咱们这样出来打球，是不是顶着东高这个牌匾，还真输不得。”刘博远没有回答石峰的问题，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咱们不必自报家门。”陈立杰放下筷子，视线落在桌面上，烤肉溅出的汁水虽不明显，他却觉碍眼，拿出纸巾擦拭干净。
　　这次连粗枝大叶的石峰都有些受不了了，陈立杰的洁癖算是深入骨髓了，而且与星座无关。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儿，离开烤肉店前往约定的篮球馆。
　　星期一，天色灰蒙蒙的，终于在第二节课下起了雨，广播通知课间操的升旗仪式取消，各班利用这个时间打扫室内和走廊卫生。
　　“你去哪？阿辙。”高远奇见苏辙起身向教室外走去，冲着他的背影问道。
　　苏辙脚步匆忙，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出了教室。
　　“他这行踪越来越神秘了。”高远奇看向程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
　　“他暂时应该没空理咱们了。”程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着还处在不解中的高远奇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咱们去干正事。”
　　张晓风和李俊伟被叫去打扫走廊的卫生，叶尧静静地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划过玻璃窗，留下弯曲的轨迹。他忽觉一丝惆怅，起身离开教室。
　　三年五班，华念念和易茱正在聚精会神地听沐思遥讲最近的八卦，忽然一个女生过来说门外有人找华念念。
　　“我等你回来再讲，你快点。”沐思遥利用这个时间喝了口水，说了一大堆话，着实有些累。
　　“你一个女生，整天聊八卦，打听各路消息，是有多闲啊！”唐顿带着独特的口音凑到沐思遥身边，说道。
　　“我怎么样轮得到你在这数落我，不知道是谁上次听的津津有味，为了一个八卦差点追到我家里。”沐思遥完全没给唐顿好脸色，关系太铁了，生气对方都不会当真，还会没眼色地火上浇油。
　　“我怕你太唠叨，将来没人要。”唐顿扯了扯嘴角，表情特淡定，丝毫不在意沐思遥说话的语气，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作恍然大悟状补充了一句，“不对，现在也没人要。”
　　听完这话，沐思遥当即撸起袖子作势要使用暴力解决问题，易茱见情况不妙，这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她赶紧趁他们不注意溜走了，整个三年五班的同学都知道一件事，谁都劝不了沐思遥和唐顿的架，况且他们是雷声大，雨点小，比此刻窗外的雨要小太多了。
　　“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明白了，看看谁不占理。”沐思遥双手放在腰间，环视一圈，发现易茱不见了，当下便决定孤军奋战。
　　“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高一？”唐顿的性格属于谁说什么都不在意的类型，但偏偏喜欢和沐思遥斗嘴，并且十次有九次都是他主动找茬。
　　“时间不够，还是从眼前的开始说。”沐思遥理智尚存，抬头看了看黑板上面的钟表，说道。
　　“……”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据理力争的事儿，过程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两人不欢而散，留个话茬下次继续辩论，大家都不感兴趣了。
　　华念念走出教室，便看到走廊的窗户前站着一个人，熟悉的侧影，她嘴角微扬，步履轻轻地走到他身旁，正准备吓唬他一下，却被他转头捉个正着。
　　“找我有事？”华念念立刻换了一副老学姐的正派模样，语气平淡地问道。
　　“没事。”叶尧目睹了她变脸的全过程，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越发柔和。
　　“那，慢走不送。”华念念冲他摆了摆手，转身想要回教室。
　　叶尧伸出手拉住华念念的手腕，她被迫停下脚步，转身对上他的视线，有些不解，“还有事吗？”
　　“下雨了。”叶尧收回手，望向窗外，轻声开口。
　　“所以呢？这雨有什么特别的吗？”华念念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
　　“我回去了。”叶尧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不等华念念回应，转身离开。
　　“莫名其妙。”华念念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从楼梯下去，她紧皱着眉头，回教室前望了一眼窗外，整节课她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旁边池锦瑟都看出她的异样。
　　“念念，你怎么了？”池锦瑟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问道。
　　“没事，走神了。”华念念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一会儿，神态又处于游离中。
　　晚自习上课前，华念念在教学楼前徘徊，终于等来了目标，快步上前拦住他。
　　“学姐好。”张晓风礼貌地和华念念打招呼，跟在她后面穿过教学楼，来到操场上，“学姐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华念念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正不正确，遂委婉地问道。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学校的周年庆，应该不是特别的日子。”张晓风虽然不明白华念念的用意，还是在脑海中仔细想了一番，确定今天确实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那就奇怪了。”华念念低喃道，转念一想，既然都把张晓风叫来了，不获取点什么信息就没意义了，遂有些豁出去的样子，“晓风学弟，有没有谁的生日在九月份啊？”
　　“俊伟六月，叶尧三月，我十一月，池锦瑟学姐是八月，吴端学长的生日好像是……”张晓风态度特认真，把华念念能认识的人的生日和自己知道的全都捋了一遍，发现真有人生日在九月，肖荆琦的生日在九月，可是日期又对不上，他如实分析着情况。
　　华念念真觉得自己是猜不出叶尧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向张晓风道谢后便离开了。
　　张晓风回教室见到叶尧，将这件事讲给他听，他先是一怔，后会心一笑，心情大好。
　　晚自习，华念念终于忍不住来找叶尧，她非要把事情弄清楚不可，难道他是来她这玩深沉？
　　“学姐，我表达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叶尧云淡风轻地回答华念念的疑问，仿佛真是她想多了。
　　“要是有下次，我非揍你不可。”华念念握着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恐吓道。
　　叶尧识时务地点点头应道，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华念念，不发一语。
　　华念念微微转头避开他的视线，脸上有些热，被他看的不自在。
　　“你这都什么坏毛病，能不能改？”
　　撂下这句话，不等叶尧回应，她脚步匆忙地转身离开。
　　“改，你不喜欢的我都改。”叶尧声音不大，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华念念听清他的每个字，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豁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