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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所谓只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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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让那双如雨后晴空般的眼显得更加温蓝,“你的伙伴们呢?”落迦头也不回地问。
“我可以看看他吗?”曲希瑞答非所问地请求,闪动着的眼眸中有些什么好像会随时勃发而出。
落迦不想开口,只是点点头。
曲希瑞一步一步接近宫崎的……尸体,很慢却丝毫不见稳健,他颤抖地伸出手,抿着嘴,努力地眨着眼睛,他不想哭出来,起码不是现在。
他回过头,平缓住呼吸,茫然地向落迦问道:“他死了吗?”
落迦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没呼吸,没心跳,没脉搏,没脑波,这不叫死了叫什么?这么白痴的问题,亏你还号称神医。果然和小时候一样笨,这么不长进,可怜的文伯伯……”
曲希瑞闻言先是一愣,后是一喜,也不管在旁摇头晃脑,冷嘲热讽的落迦,这种事从小被讽啊讽啊,也就习惯了。直接拿出通讯器“听到了没?都给我进来,宫崎先生应该没什么大碍。”
“开什么玩笑?!”落迦连忙用意识差遣Allure前去拦人,一把夺过通讯器,扔到地上踩个粉碎,“要死啊你,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没追究你私闯民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小子还妄想团伙作案?!宫崎都死了,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家伙就不能还他一个清静吗?”
曲希瑞眉峰一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被你骗了还傻得道歉的小鬼吗?你明明那么在意宫崎先生,这两天来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着他,锲而不舍地和他说话,明明是一幅伤心欲绝,不肯面对现实的样子。可你刚才有那么全不避讳,不见丝毫伤感地说他死了,我信你,那我就白长了和身高成正比的智商。”
一只手伸到落迦脸边,狠狠地向外拉去:“小护,你的头脑还是一如既往地和你的演技一样烂呐。”雷君凡在曲希瑞说话的那会儿从窗户外钻了进来。
“够,访宽泥德受辣,痕桶德树。”(哥,放开你的手啦,很痛的说。)落迦挣扎道,同时在心中不住地咒骂:笑!笑你个大头鬼!知不知道面瘫笑起来很容易抽筋啊?抽你这个没良心的!
“小护啊,你在心里咒骂我?”雷君凡双眼微眯,貌似亲切地说道。
顿时落迦的头摇得像是一颗电动拨浪鼓,“我怎么敢,三哥你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这种小孩子计较吧?”
【命运小受的裤子!Allure,你怎么没拦住他们?】某人任性地在脑中迁怒道。
【主人,他们有六个人,带着奇怪的东西从不同的方向闯进来,我顾不过来。】Allure平板无波的语调中带了几分隐约的委屈。
落迦在心中叹口气,【算了,你回来不用拦了。】毕竟只是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家伙,对上一群比他大上几十辈的祸水狐狸也难怪会力有不殆,该死的织田经验,天杀的戴维斯,偏偏走得那么XX的不是时候。
窗边的墙毫无预警地开了扇一人多高的门,向以农吹着口哨走了出来:“这房子还挺有意思的,这门不会是用来夜袭的吧?不错的经典剧情。”
“以农,这么说就不对了,夜袭这次太没水准了,分明是以天上挥洒下的银霜为眼,在命运女神的指引下,顺应阿佛洛狄忒的旨意,进行美妙的命定邂逅。”楼下的争斗丝毫没有折损南宫烈的翩翩形象,手工制的限量版白色西装,简约淡雅却透着时尚不羁的质感,粉色的衬衫平添了几丝风流却不见一点女气。
Allure游啊游啊,从落迦的脚踝处爬了上去,把身体优雅地缠绕在主人的手臂上,哀哀凄凄地将头靠在落迦的肩膀处,一边发抖,一边对主人说:【主人,他们好恐怖,根本不按规矩来,还有那个蓝眼睛的,感觉好奇怪。主人你可不可以离他远一点?】依然不带语调的话,如今却压抑地有了一种抖动感。
“好有趣的小东西,居然还能随意变动大小,亲爱的Numen,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把小红借我看看吧。”展令扬领着伊藤忍,带着安凯臣人未到声先至。他已经不打算隐瞒和落迦的相识,如果那算的话。因为不想瞒着兄弟,也因为君凡,希瑞还有凯臣,他们都认识落迦,秘密有可能不是秘密,展令扬从不会在条件足够的情况下做没把握的事。
他的话让本来就对Allure垂涎三尺的曲希瑞更添了三分兴趣,这可是目前为止除了马和黑帝斯非暴力下,离他最近的动物了,真想破开来看看里面的结构和别的蛇有什么不同。
Allure仿佛是听到了曲希瑞的心音,发出一声高频“嘶”叫,转瞬消失在空气中。
“蛇呢?”曲希瑞上前大大咧咧地在落迦身上翻查起来,没几秒却被雷君凡和展令扬扯了开。
“看不出小瑞瑞你是这般急色下流的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企图猥亵未成年,羞羞羞。想我们日日夜夜和你在一起,岂不是羊入虎口,清白时刻受着威胁。”展令扬语气中的惊慌与恨铁不成钢的哀伤,堪称入木三分,情深并茂。
曲希瑞指指窗外,分明是群星退避,明月高悬,虽然这个动作毫无意义,毕竟展令扬是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胡说八道而脸红。“拜托,大家都是男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初他当我的贴身护卫时,我们换衣服睡觉都在一起,藏着掖着做什么。”
眼看场面混乱的趋势愈加严重,床上的人却有了动静,落迦回头发现一直缄默不语的伊藤忍早就不动声色地乘乱到了床前。她当即冲了上去,一头撞开伊藤忍,使得他重重摔向床头柜,反正以小白人的身手这点撞击又出不了什么事。
宫崎左臂撑住床,右手抚着额头,在落迦殷勤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很吵。”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没有指责,没有发怒,却自有股令人安分的威严。
他其实在几分钟前就已经醒来了,本想避而不见,不想却低估了落迦的单纯,高估了落迦的演技,情况完全一边倒,弄得他想不醒也不行。
“耀……宫崎,你没事了吗?”Allure带来的兴奋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曲希瑞有些局促不安地问道。
宫崎只是微颔首,回答的客气得体:“有劳曲先生挂心,已经无甚大碍了。”
气氛有些僵硬,想道歉的不知该怎么开口,想回避的不知道该怎么驱赶。
“啊欠——!”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喷嚏声,循声望去,只见展令扬眨巴着他那双号称“纯真闪亮”的大眼,很是无辜地说道:“这屋的气温真不是一般的低,小凡凡,看你家护小弟冻得手脸发紫的,宫崎老奶奶也才刚刚醒来,大病初愈的人不适合待在这种环境中吧?大家换个房间,喝点热的东西再说也不迟哦。”
不说还不觉得,经展令扬这么一提,发现还真是吃不消,之前为了维护尸体,落迦费尽心机调低了室内温度,使得这间房像是一个豪华冷冻库。
大家自动自发地动身前往一楼客厅,落迦伸手想将宫崎抱起来,却被闪了开,“我可以自己走。”一想到一个比自己还要瘦小的男孩抱着自己,还是那种梦幻式的公主抱,宫崎就感到一阵不适,【怎么说也该倒过来】他无意识地呢喃。
“啊?!宫崎你说什么?”因为宫崎的闪躲而失落万分的忠犬小护,听到自家主人(女王?!)无意间漏出的碎语,连忙摇着尾巴,热情询问。
“咳、咳,”宫崎有点尴尬地握拳假咳几声,“没什么,我们下去吧,小心着凉。”然后有些心虚地大步出门,防止落迦看到他微红的耳朵。
“嗯。”落迦没多想,亦步亦趋地跟上。
曲希瑞站在门口,注意着里面的互动,直到宫崎迈步出门才转身离开,朝楼下走去,又迟了一步吗?摇摇头,这次连伤感的资格也没有啊。
结果,在床头神色阴郁的伊藤忍,一米八几的身高居然自始自终都被无视到底,巨大的如轰鸣般关门声,我想足以表达他心中的郁愤。
“站住!伊藤……宫崎耀司。”伊藤忍终究按耐不住开口喝住宫崎。
“什么事,小忍?”宫崎如他所愿停住了脚步,出声询问,只是那份平静淡漠让伊藤忍又惊又惧。他的眼光不再像从前那样紧紧凝视追随,也没有刻意漠视,那么随意地将目光定在伊藤忍的双目周围,那么优雅,那么有礼,可只是普普通通的对视。
“你、叫我小忍?!”只是称呼上的微小变化却让伊藤忍措手不及,倍感不妙,这个儿时的昵称代表了什么?你想要退回到一个单纯的兄长角色吗?宫崎耀司。
宫崎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这么叫有什么不对吗?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他明白,忍今天的态度代表了真相的回归,可是太迟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是没了那份心悸,只是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只是不想再回头,只是情到浓处方转薄。不知回头是否有昨天一般的梦魇,只知明天有一份允诺的希望,可纠结于过去的人没有资格拥有明天。忍呐,你从来不懂这一点,现在我明白了,而你什么时候才会懂?还是不放心呐,所以让我来切断吧。
“你要丢下我了对不对?”伊藤忍此刻的嗓子干涩得吓人,他没有想过这个可能,除了那个时候,没想过宫崎耀司这个男人会放弃的可能,这明明是一个虽伤痕累累却犹然坚持无悔的男人。
宫崎对伊藤忍近乎诘问的话感到有些好笑:“小忍呐,你果然还是小忍,你果然还是个孩子。我从没有丢下过你不是吗?不管在什么时候。丢下我的一直是你,一直是我在苦苦追逐,你对我,从来没有信任这种东西存在,我真的累了,你明白吗?而你又知道吗?在半个月前,我连呼吸都觉得累。”他走到伊藤忍面前,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小忍呐,你该长大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已经是帝国的白龙了,担负着无数兄弟的身家性命,你得为他们的明天负责,你必须要有这个觉悟。如果你放不下对伯父的恨,就把双龙会当作是一种力量继承下来,力量强大了没什么不好的,起码可以更好地守护你想守护的人。把它抢过来,完完全全地变成你的东西,权利,威望,人心,财富……一切。”
想保护的人?展令扬的脸第一时间划过伊藤忍的脑海,可是更早更早以前的记忆也不甘寂寞地浮了上来。为了自己和一群大孩子打得不可开交,浑身是伤的男孩。模模糊糊地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哭得惨不忍睹,信誓旦旦地说长大了一定会保护好……
落迦一直站在一边,她不能干预,也不敢干预,她怕了,是的,怕了。怕自己会敌不过那个名为过去的东西,即使是一段已经过去了的过去。可是要走的人终究会走,留人不留心只会让大家一起痛苦。她能做的只是赌上信任,赌上伊藤忍对宫崎耀司不曾有过的信任。
呐,宫崎,我就在这,你,是否能回头看到我。不能自信,那就相信。
“小忍,虽然对你而言,那个誓言已经作废了吧?”宫崎的手依然放在伊藤忍的头上,将脸凑近了些,像是个温和慈爱的兄长,也仅仅只是个兄长,“你不稀罕,你不屑一顾,不是吗?既然如此,我们作废好不好?虽然这可能又是我的一场自作多情。我累了,我想试着对自己好一些,我想学着去珍惜自己。你也知道父亲大人和伊藤伯父的意思,我认为没有那个刻意回避的必要,但也仅止于此。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再没有什么追逐与丢弃,一切清零。”说完这句,宫崎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放弃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你不能这样。”在伊藤忍回过神之前,他的手已经快于思维,紧紧抓住宫崎的手臂。
“我为什么不能?!”宫崎扯出多年来的第一抹笑,有些怅惘,有些失望,有些不以为然,并且始终没没有笑到眼里,他握住伊藤忍的手腕,缓缓抓开,如同定格的慢动作:“我宫崎耀司想做的事,无论对与错,又有谁能置喙。”
宫崎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对了,有一件事,有必要做一下,亲情价已经放水了,一下就行。”他出拳狠狠地袭向伊藤忍的腹部,“有没有觉得,这段时间找你们麻烦的人变多了?知不知道为了你们的安危,会里折损了多少兄弟?你又知不知道我几次徘徊在生死边?你还知不知道,我用怎样的承诺才没有一个新的继承人出来替代了你包括生命在内的存在?”
伊藤忍眼中的不可置信和受伤,让宫崎的心一阵抽痛,忍你醒了没有,又懂了没有?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隔断不再是过去的你我。
“喂,”宫崎偏过头,轻松随意地对落迦招呼道:“下去了,你不跟上?”尔后,迈开步伐,毫不拖沓地向楼下走去。
“啊?”落迦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射性地突出一个音节,“嗯。”她露出一个个大大的笑脸,兴奋得脸颊微红,屁颠屁颠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