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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清白之身 ...

  •   齐恒元和徐炎被连枝秀带到另一间屋内,徐炎正想发作时,却见齐恒元起身,脸色铁青的说道:“敢问,茅厕在哪?”

      连枝秀拿着团扇,掩笑打趣道:“齐大人莫不是想要学汉高祖尿遁逃了去?”

      齐恒元蹙眉,甚是不悦。但是这后路被连枝秀看出,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连枝秀又忙着赔笑道:“哟哟,瞧我这说的是什么话?西厂提督湛大人做东,请两位大人宿在教坊司,想来,齐大人也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来来,黄芽,快领着齐大人去茅厕出恭。”

      “你!”齐恒元憋着一口闷气,到底还是不好发作,便就要跟着小丫头去了茅厕。

      “恒元兄!我……”徐炎见此,唤住了齐恒元。

      齐恒元回头,冷颜道:“今日你招惹了那湛良镜,没丢命已是大幸!你还记得曾经那个调笑他的张大人,半月后便因为私自卖官、串通前朝余孽的罪名,下了明狱司,凌迟而死,全族被灭——”

      徐炎自然知道,这件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那时湛良镜尚且还未坐到西厂提督的位子,只是西厂的一个小小千户。张大人当着众人的面,笑话湛良镜生的比教坊司的娘子还要好看,若是丝竹馆的小倌,自己也愿意一掷千金,将他养在府中。

      当时,湛良镜也在。他却一言不发,只是笑着。

      后来,不过半月,西厂前任提督猝死,湛良镜任职。他第一件事,便彻查了张府,罪名坐定。那姓张的凌迟处死时,声声骂道湛良镜是个恶鬼。

      湛良镜因此得了“花面阎王”的浑名,也自此后,再无人敢因他年少美貌,戏弄嘲谑了。

      “——你见色起意,还连累我向他赔罪!”

      徐炎涨红了脸,回道:“可你让我道歉求饶,这不是折了我徐家的脸面嘛!”

      听这话,连枝秀不由腹诽:这会子求都求了,面子丢也丢了,竟然还怪起了别人。怎么不在那湛良镜面前硬气啊?

      齐恒元甚是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回道:“徐炎!你以为我愿意?湛良镜如今掌握西厂,又有明狱司,身后更是有万贵妃撑腰,势力早就大过了东厂和锦衣卫!朝堂上你父亲处处被他排挤,就连你姐姐在宫中也是举步维艰!你若真得罪了他,他随便给你安个什么莫须有的罪,你们徐家就得遭殃了!如此,你还怪我让你道歉?徐炎,你还是多长长脑子,别这么窝囊!”

      齐恒元决然的说完,转身冲着连枝秀道:“今儿,我齐恒元还真就无福消受西厂提督的礼!走了!”

      说完,再无二话,转身便走了,一步也不回头的离开教坊司。

      只留下徐炎瞋目扼腕,赤红着眼,悲愤极了。

      见齐恒元就这样走了,连枝秀想着这徐炎怕是也就灰头土脸的走了,便轻声唤道:“徐三郎也要和齐大人一同走吗?”

      “走什么走?去!去给爷找个没开的花苞儿!爷要最贵的!”徐炎猛灌下酒后,将酒瓶砸到角落,高声道,“湛良镜做东对吧?告诉他,爷就是要宿在教坊司,爷还真就受了这份窝囊气!”

      连枝秀见徐炎戟指怒目的模样,连忙应道:“是。奴家立马去安排。”

      她退了出去,把门刚一关上,又听见里面传来乱砸瓷器的声响。

      “秀姑,这徐三郎......”小丫头听着里面怒骂的声音,不由被吓到。

      “真不是个东西!”连枝秀啐了一声,又吩咐道,“记着了,待会点算清楚了,这徐炎砸了多少东西,记了个总数,就到徐府上门讨去。”

      “是。那秀姑,该给徐三郎找哪位娘子?人家可是要没开的花骨朵儿......”

      教坊司隶属于礼部,里面大多数挂得出牌子的都是下了诏狱或明狱司的有罪之臣的妻女。自然,也是有招募进来的平民之女,可招募的时日也是经过礼部批准,必然要在每月初时,为期五日,规矩繁多。招募进来的人,不比那些养在闺阁的官家女郎,自来没学过琴棋书画,自然是要培训些时日。

      可这徐三郎,偏要个没接过客的花苞。但,如今哪里来一个学识有礼、又还是清白之身的挂牌娘子?

      连枝秀想了想,笑道:“一月前妥家的大公子不是送来了一个吗?把她领上来。”

      “那个?”小丫头面露难色,低声提醒道,“那个姑娘可是个暴脾气,自从来了教坊司,没有一日消停,总有办法用各种东西弄伤人。我瞧着,怕是有些疯病。前些日子她用砚台打伤了人,这时还被您关在‘黑匣子’里呢!”

      黑匣子,是教坊司里的暗话。原是那些官家女郎,又或是明面上是招募进来,实则是被家中父母卖到这儿的姑娘。都是些被迫进入教坊司的人,自然是哭天喊地的要保自身清白。这黑匣子便是专门处置这些不识时务的姑娘们的黑屋子,因着名号不好听,便唤作了“黑匣子”。

      连枝秀转了转团扇,淡然笑道:“入了教坊司,饶是再硬的人儿,只要身子破了,那便就只能认命了。去,把她带上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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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欢被两个大汉拖出黑匣子时,兜转之间,她只看得清盏盏明灯恍惚在眼前划过。最后,她被扔进了一间满是刺鼻胭脂香粉味的房间。

      她无力的倒在地上,随后被几个姑姑拉了起来,两三下便把她的衣服褪去,扔进了装满清水的浴桶之中,开始为她洗发沐浴熏香。一股脑的暖意令她清醒了几分,用力睁开双眼,视线清晰了些。

      只见穿着轻纱红袍的连枝秀坐在面前,手指划过放在桌上的滑柔锦缎,微瞟了妥欢一眼,笑道:“关了这几天,姑娘可否清醒了些?”

      妥欢无力说话,只是对着她嗤笑一声。

      一边的奉茶的丫头笑道:“秀姑,瞧她那模样,定然是软经香粉还没过呢。”

      软经香粉本是教坊司里对着不听话的娘子用的,服下则全身瘫软,无力反抗。

      连枝秀翘着腿,微笑道,“看来,姑娘还是没能明白自己的处境。实话说吧,离开教坊司,只有四种法子。正经的路子自然是礼部特赦册子上写了你的名字,还有便是有位大人物出高价赎了你。剩下的,要么你自尽而死,又或是被恩客折磨致死。除此之外,入这教坊司,便再无出去的道理。”

      妥欢闻着这屋内点的香,觉得意识越发清醒了些,心中不由道——这香有提神的作用。

      连枝秀瞧着她似乎更清醒了些,便又说道:“你的身份不好摆在明面上说,可我也知道,若不是别人有你的把柄在手,你怎么会在一月前安安静静的跟着那些人进了教坊司,毫不反抗?”

      妥欢听到这话,不由抬眸直视她。

      “姑娘,入这教坊司的谁不是可怜儿?不过啊,你既然已经被卖到这儿,便不可能一直是清白之身。这一月也没见你寻死,我也瞧出来了,你心中还有顾及。如此,何不安生下来,伺候好自己的恩客,为自己谋个后路?”连枝秀只觉自己甚是苦口婆心,便拿起茶杯,润了润喉咙,“今儿啊,还真有一位......”

      妥欢却冷笑着打断她的话,声音低哑:“秀姑这话,不知骗了多少人?”

      连枝秀喝茶的动作一顿。

      妥欢歪了歪头,发现自己的身子依旧瘫软,不能起身,便只能任由那几个姑姑为自己沐浴。她轻声笑道,眼里嘲讽之意不减:“安生?就凭你这几句话,便想让我卖了自己,在教坊司中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

      连枝秀一愣,微蹙眉瞧着她。

      “秀姑啊,倚楼卖笑的生意,你也做了这么多年,如今已是半老徐娘,却还不是没为自己谋个后路,依旧在这教坊司中?”妥欢眸中似寒冰,缓缓说道,她突然邪邪一笑,“告诉你,老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黄毛丫头。”

      连枝秀忿然的将手中茶杯摔倒茶桌上,指着妥欢,怒道,“你!”

      可却无言回击,只捂着气疼的胸口喘气。

      一边的丫头见此,立马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妥欢的脸上:“你竟敢这样对秀姑说话!”

      妥欢的脸瞬间肿痛起来,她心中却未有悲愤——只要将连枝秀激怒,把自己狠打一顿,扔进黑匣子里,也好过被她拉去接客的好!虽然连枝秀未提及让自己接客的话,但是二话不说为自己清洗,还如此温和的劝说,除了让自己前去接待恩客还有什么原因?

      妥欢虽然进了这教坊司,可也未想出卖自己。要卖,也得卖个值当。

      “行了!”连枝秀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寒着脸走近,捏起妥欢的下巴,仔细瞧了瞧,冷笑道,“你倒是个桀骜不驯的野驹儿,是个不服管教的。原本,我该好好收拾你。不过,今晚,你必须去接客,所以啊——”

      蔻丹红的指甲划过妥欢的脸颊,又滑到她的颈上,笑意阴冷:“肌理细腻骨肉匀,粉颈乌鬓秀玉容。这般好的皮相,我可得让徐三郎多出些金锭。”

      说完,她狠狠甩开妥欢,冷冷吩咐道:“把谢软香灭了,再让她多吸,怕是人就跑了!一炷香时间,把人打扮好了,送到徐三郎房里去!”

      连枝秀刚要踏步走了,却又转身将袖中的一个瓷瓶放到丫头手中,道:“等她收拾好了,再给她服下软经香粉的解药。”

      丫头接过,应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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