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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一章 非典来袭 ...

  •   夜里凌晨徐林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下了车拍拍口袋却发现自己钥匙忘带了,他走在路边点了根烟,准备一会儿让保安开一下门禁。
      接着他就遇上了一个“有趣”的姑娘。
      那个姑娘远远地从另一头走向小区门口,听到门禁滴滴滴打开的声音,徐林紧走两步想一块儿趁着过去。
      可那个姑娘怕是把他当成了深夜尾随的流氓,拉着自己的斜挎小包,包身裙下的小腿踩着高跟鞋急跄跄的小跑了起来。
      徐林只好“善解人意”的放慢了步子。
      这座老式小区的规划并不算整齐,一进门就有好几条岔路,夜间的照明路灯也分配的不是很好,稀稀拉拉的只有一点可怜的白光。徐林特意转向了一条小岔路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可没想到转角就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儿的背影。
      他像是抄了近路。
      女孩儿加快着自己的步子,徐林只好驻足片刻,等女孩儿远远地看不见了,再继续向前慢悠悠的走回了自家楼下。他等着电梯下行到一楼,进了电梯按下自己家的楼层按钮,电梯门刚合上就又被人按开了。
      还是那个女孩儿。
      女孩的脸色说不出的尴尬,还是抱着肩膀走了进来,轻轻地在楼层按钮上按下13层。
      徐林侧身撇头看了她一眼,看起来是个很温婉的女孩儿,鹅蛋脸眼睛微微垂着,双手环抱在自己胸前,紧抿着嘴唇。
      空气本来很安静。
      “不用害怕,我是个警察。”徐林轻轻说了这样一句话,放在外套内兜里的警员证已经被他掏出来捏在指尖,在她眼前轻轻地翻了个面。
      “啊……?”女孩儿张张嘴,捏着自己的手臂的手松了松,从紧贴的电梯后壁上直了直身子,偏头错愕的抬眼看了他一眼,把自己额前的一缕刘海捋到了耳后。
      六楼很快到了,徐林心安的走出电梯,走到自家门前,从门前的地毯下翻出两根铁丝来。
      对自己丢三落四的记性,徐林还是做了准备的,正当他准备别开自己家门锁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消防楼梯里铛铛铛高跟儿鞋下楼的声音。
      徐林哑然失笑,看来那个女孩到底不住十三楼。
      打开门,按下墙壁开关,屋里的灯开了,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
      落地窗帘在客厅尽头拂动,沙发上堆着晾干没收的衣服,茶几上只放着一个玻璃水壶一只玻璃杯,沙发上摆着一只穿着红毛衣的□□熊。他倦懒的垂下头,双脚蹭掉皮鞋的后跟,踩上凉拖,把外套挂在了衣钩上,走到了和客厅半连接的餐厅里。
      餐桌上摆着几个反扣在一起的盘子,他坐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式灰色冰箱,从里边拿出了一罐冰啤酒。
      熄了灯,徐林摸索着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客厅外很是安静了一会儿,只有墙上的挂钟不断地滴答着指针。许久门又被咔哒打开了,他打开了卫生间的灯。
      窄小不大的卫生间里,明晃晃的白炽灯下,他穿着白色短裤和白色的吊带背心,裸赤着古铜色的臂膀,坐在一个粉色的小塑料凳上,面前是掀开的马桶圈,他抽着烟,把烟灰弹进马桶里。
      滋啦一声烟头被水浸灭的声音,接着是马桶抽水声,掩盖着啪嗒一声,灯又熄了。
      天光景亮。云蔼低低,灰蓝的天空下,小区的甬路上又有了零零散散的行人穿梭,远远地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又走出了那个拐角的小路,单薄瑟冷的清晨他的步子很阔绰的消失在那里。片刻后这道身影又折了回来。
      居民楼一层的廊道里是一排排亮银色的信箱,他打开了602的信箱,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封白信封,他拿出来,将小小的锁头挂回去,并没有锁死,而后他缓缓的转身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又打开了那个B座602的信箱,没想到里边真的有了新的来信,看邮戳还是今年四月份寄过来的。
      总之他又在海边打开了这封信。
      蔚蓝瀚海徐徐白浪,海风带着咸涩把他有些颓唐的头发吹拂的散乱飘舞,一缕刘海刺进了他的眼睛,迎着海边的朝霞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手里的那封信。
      因为信纸的折叠,它的上阙微微的翘了起来,只能看到抬首的两个字。
      【姐姐:】
      海风不断的缭乱这张单薄的信纸,他抿着薄薄的嘴唇,舒展开食中二指夹住信纸的边缘,它还是不听话的扯乱,他只好抬起左手,捏住信纸的另一角。
      他左手上还夹着半截子香烟。
      半晌像是看完了那封信,他捏着信看着面前的大海,海滩上依旧拂刷着海浪。他把信折好重新装进信封,转身走上身后的石阶离开了这片大海。
      海边的街道显得很是潮湿,它的一边是一排高高的白杨,飒飒冷冷,另一边是一片哥特式风格的小洋楼,外墙的白灰总有阴湿浅浅痕迹。街上的临时停车位远远的停着他那辆老款桑塔纳黑白警车,看样子很有些年份了。
      徐林拽开了桑塔纳的车门,坐进车里把那封信随手的丢在了车前挡下面,信封上有两行娟秀的字迹。
      “滨海市城关镇鼎盛家园85号楼B座602 收;南京市知青路42号寄”
      徐林走后海边来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叫金小武。
      “大海!我就要上大学啦!”
      一般这种擦肩而过的剧情,终会再相遇,然而时间辗转到了零三年。这一年非典来袭,街上的陌生人变得更加陌生起来,无论多晴朗的天空好像都充满了阴霾,这一年四月一号,非典正凶的时候,有一个人从二十四楼纵身跳下,那是徐林喜欢的一个歌手。
      四月七号徐林正在上班,吴会涛给他发短信约他下午六点和平公园见面。。
      他看看手机合上手里的书,适才皱起眉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看着洒在石灰地上的水渍,走出了门。
      门口值班的晓光和宋美荷正躲在一边透气,看到他要出去,何晓光招呼了一声。
      “徐副出去吃饭啊?”
      他回身点点头迈出了大门口。
      何晓光扭过头嬉皮笑脸的看了一眼宋美荷,嘬着手里的果汁,胳膊肘顶在了墙上,左腿支起脚来往右腿上一搭,卖弄得挤着眼睛向她调笑。
      “喂,宋警花,徐副所长出去吃饭了你不去作陪嘛?”
      警厅前面的空地上有两块红砖围起来的小花圃,徐林出来的时候她正蹲在那里拿着一个小柳枝波棱着一支月季花,听到何晓光的招呼她才站了起来,丢掉手里从地上捡起来的柳枝,拍拍手干巴巴目送着那个男人走出大门。
      “呃……”她长长的打了个饱嗝儿,双颊绯红,一巴掌拍在了何晓光的后背上,有点恼羞成怒的劲道。
      和平公园的长椅都是铁艺长椅,时间长了上面的黑漆斑落,看起来有发锈的红红的或者银色的斑块。长椅上蹲着一只黑色的猫儿,修长而优雅,偶尔舔舐着自己的前爪,它有一双一蓝一棕宝石般的眼睛。
      它看起来不像是一只流浪猫,流浪猫应该不会看起来这么干净。
      猫儿跳了下来,有人打扰了它,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提着油纸袋和一盒牛奶,坐上了属于它的长椅,它喉咙里发着呜呜的声音,尾巴高高的翘了起来,脖子后缩脖领上的黑毛也炸了起来。
      看起来它是相当生气。
      坐在长椅上的徐林拿出甜甜圈放在嘴边,诧异的看着这只猫咪。
      下一秒,它依偎在他的腿边,享受着小塑料托盘里的半块甜甜圈,还有那个人抚摸在自己后背的手,也显得很是舒服。它卜棱卜棱脑袋,蹬蹬站着的前腿,一边愉快的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那个男人眯着眼睛,一边喝着牛奶一边享受着远方的晚霞。
      整个时光很是静谧美好。
      他看看手表,已经差不了几分钟就要六点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看看手底下的小猫,意思你要不要来点?
      “喵……喵……”
      他想这是个极为赞成的讯号吧,他把手里的牛奶缓缓地向猫儿面前的小塑料托盘里倒去,猫儿垂涎欲滴的还没有看到第一滴牛奶流下来,一人一猫就被一声大喝震得一抖。
      “别给铃铛喝牛奶!”
      是个金头发的女孩儿。
      “呃……”徐林吓得打了个嗝儿,诧异的扭过头来,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刚刚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金色的短发,白皙娇俏的脸上带着三分嗔怒,两手拎着一个购物袋,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子,很难想象刚才那么彪悍的一声大吼是她发出来的。
      就在徐林愣神的功夫,那只黑猫已经跳下了长椅溜溜跑到了那个女孩儿的脚边,显得很是亲昵。女孩拎着购物袋走了过来,把袋子丢在长椅上,抱起了那只黑猫——她叫它铃铛。
      “猫不能喝牛奶,知道吗?”
      女孩一边宠溺的抱着铃铛坐下来,一边头也不回的有意无意的说道,语气里还有一丝不愉快的埋怨。
      徐林有些尴尬,“哦……对不起,我不知道。”
      女孩儿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要有三十岁的大叔,能够这么不好意思的向自己的认错,扭头想看看他的表情。
      噗嗤。
      “呃……”
      徐林很纳闷那个女孩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脸就是噗嗤一笑,虽然笑的明眸皓齿,还是叫他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直到女孩从袋子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笑嘻嘻的指着他的嘴唇。
      他才反应过来,尴尬的又打了个嗝儿。
      “谢谢。嗝……”
      他把嘴巴上的一圈牛奶擦干净,又看了看时间,收拾了一下长椅上自己带来的垃圾,走向了一旁的垃圾桶。
      “徐林!”
      他都准备要走了,终于是听到了有人喊他,扭头看过去,吴会涛正小跑着过来。
      这个天气他还穿着一件土潮的黄棕色风衣,甩着步子跑过来,在徐林身边,弯着腰拄着膝盖对着垃圾桶口,可是很厉害的喘了两口粗气。
      徐林掏出两根烟,一根递给了他。
      “找我什么事啊?这么急?”
      “不急不急……哎呀,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吴会涛支起身子,接过烟凑着徐林递过来的火儿点着。从兜里拿出几张门票拍在了徐林怀里。
      “什么东西?”
      吴会涛抽着烟,“你嫂子歌舞团演出的门票。”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连自己的也给出去了,又从他怀里抽回一张来,“明天下午七点圣堡莱剧院,我也去。”
      “你给我这个干嘛?”徐林显然并没有太多兴趣,反而被自己的老友弄得莫名其妙。
      距离他上一次邀请自己去看他老婆舞剧院演出,都是八年前的事了。
      吴会涛看了他一眼,一支烟被他狠狠地抽了两口,就剩下了烫烫的烟屁股,他在垃圾桶上碾碎烟头。
      一说话还喷着烟气:“你都是当孩子干爹的人了,你就不该给孩子找个干妈?”
      徐林抽烟的手僵了僵,有些错愕,“就这事?”
      “啊,就这事,两张!有中意的就带人家姑娘过去。没有,你嫂子歌舞团里个顶个儿都是大美女,自己主动点!”吴会涛左顾右盼的看了看,扫到一旁长椅上坐着正在和一只黑猫玩的小姑娘,这么个小丫头倒是没叫他多想什么。
      他清清嗓子又回头向门口望了一眼,拍了拍有些愣神的徐林,“有些事该忘了就忘了,你还能因为那个耿耿于怀一辈子?你也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了,两个人总有人能说说话,不那么闷。我走了啊!哎对了,孩子周岁摆酒你别忘了。”
      说完又狠狠地拍了他肩头一下,就又风风火火的向着公园门外跑去,一个侧翻就翻过了半人高的门口铁栏。
      徐林愣愣的夹着烟捏着手里的两张门票,看着吴会涛的背影。
      公园门口的车里,一个温婉靓丽的女人抱着孩子等着他,看到他魁梧的身子缩进车里,一家三口全是幸福的模样。
      徐林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包刚打开的纸巾,捏掉烟头,走到女孩身边递还了回去。
      “谢谢。”
      女孩抬起头,“哦,不用。”
      捏着递还回来的那包纸巾,她看着他静静地转头走了,手里捏着两张门票,沉默的离开,只剩一轮夕阳下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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