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萤火》水影溪

1、天堂萤火

　　天堂螢火

　　想了很久很久之後，我決定把我這沒人聽的故事,就當講給自己聽，也只有自己一個人聽，一個人懂。

　　寫在前面
　　---------------------------戊子年六月十九日午夜

　　一,天涯各路，誰會聽一聽我的故事
　　二，蝴蝶夢中家萬里
　　三，那一年，記得你的笑臉
　　四，來自天堂的螢火
　　五，記得當時年紀小
　　六、一夜秋風起
　　七，螢舞無塵
　　八，花花和叮叮的夢
　　九，如果你還記得我
　　十，依舊蛙聲似當年
　　十一，夢裡我找不到自己
　　十二，一起走過的路腳印還記得
　　十三，語笑嫣然，那一片天
　　十四，誰喊出了一聲長大
　　十五，哪一季，天空裡雲朵飛揚
　　十六，荷包鎖
　　十七，血淚石榴紅
　　十八，燈籠女，到這裡
　　十九，花落花會開，人已不在
　　二十，菱水魚兒跳
　　二十一，天島
　　二十二，含笑轉向畫裡尋
　　二十三,一夜秋風起
　　二十四，那時百花開
　　二十五，十年面壁總成空
　　二十六，年華似水流
　　二十七，一路走好
　　二十八，燈籠女，把照路的燈籠點起
　　二十九，為什麼你，飄散在風裡
　　三十，春夏去，秋冬來
　　三十一，別問為什麼
　　三十二，很想忘記你
　　三十四，罅隙裡的忘憂草
　　三十五，黑色陽光
　　三十六，意外之外
　　三十七，再借我一個春天
　　三十八，等到最後竟忘了還有承諾
　　三十九，失憶，在落花流水的年紀
　　四十，年華落了一地，誰來收拾
　　四十一，等你，在五月的風里

　　一
　　天涯各路，谁会听一听我的故事

　　又一季麦花香

　　四月末，五月初
　　挂满云朵的天空里，又是青燕的思量
　　你知道暖风里，我站在山顶遥望
　　盘旋穿梭的黄土路啊，满满撒了金色阳光
　　幻化成剪碎的曾经的夕阳
　　在满坡粉红的桃花飞里，你在欢跳我在唱

　　白杨花落了一年又一年，扎着羊角辨的你捡了一筐又一筐
　　只是那些莫名的风，把枝头的鹊响吹响了遥不可知的地方
　　十几个重叠的春秋投下了细密的网
　　网走了挂着泪珠的笑靥，网走了沾满花瓣的时光
　　只留下一抹抹疏影，一阵阵花香

　　小脚丫走过的河滩上，谁把谁遗忘
　　只是青鱼照影的小溪水仍是暖暖波光
　　只是我，一个人，背着包，在西风里流浪
　　像那条小溪在漫无目的的默默流淌
　　轻鸢剪略了那海田沧桑

　　当布谷鸟而又在梦里的清晨叫响
　　又是一季麦花香
　　又是一载四季春秋，水泱山沧
　　好想，好想，回到曾经的树林里看看在默默守候的白杨
　　梦里，或许会生出北飞的翅膀

　　当我把这些写到我的笔记本上，掷下笔时，窗外正是南国繁盛而热烈的初夏，阳光正大块大块地极是亢奋地铺落下来，而自海上吹来的风仍是那般乍凉，这个四季如春却没有春的地方，花开花落，我已静静走过了三年多的时光。
　　而在遥远的北方，我出生我长大的地方，正是春末夏初喜煞人的天气，紫红的长筒的梧桐花落了一地，楸树又开出了一树又一树的粉白，一望无际的此起彼伏的麦浪卷过来，飘出浓浓的麦花香。桌上铺着伊然写来的信，依旧是淡黄色的令人感到格外温暖的信纸，依旧是隽秀的正楷小字，她说：文心，你还记得吗？在我们的高中，这个季节,那二十二棵老柳树又长满叶子了，柳绦长长的，直垂到地面上来，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凉，麻雀们就欢叫着拍着翅膀躲到下面去乘凉，叽叽喳喳的聊着天，一大群一大群。爬上了教学楼的楼顶，又可以听到古城墙边的老杉树上有布谷鸟叫了，砖墙粗大的裂缝里野丁香又该大簇大簇的开了吧，闪着淡紫的朦胧的梦，还有蓝莹莹的蝴蝶花眨着眼睛，粉白的野蔷薇一直垂到城墙下，一大串一大串，飘在暖煦煦的风里……
　　再也读不下去，满心空洞的茫然和抽搐，站起身，向窗外望去，仍是那陌生让人感到彻骨之寒的夏季，突然又想起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度过的一个陌生的春天，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仿佛那些乍凉的春色就从季节的空洞里钻出来，铺开在这四季如春却没有春的地方，暗暗的绿色，大团大团，大块大块，飘摇在混沌的风里，投下一抹又一抹错杂零落的淡影，仿佛因没有方向而飞不起的布谷鸟的翅膀，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茫然就是这样一个春天，匆匆忙忙，空空落落，夏天就赶着步子来了。
　　茫然便又是一年，去年的这个时节，我回了一趟家，看着从小和我一起玩大的好伙伴成了家，在夏末又赶了回来，然后就是黏涩的秋，仓皇的冬，接着便是茫然的春。我似乎一直在走着，时间上，空间上，都在走着尽管我不知道走向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走下去，可我还是在不停地走着，我自己做不了主。
　　我习惯了独自一个人在学校里的石子路上走，在午夜校园安静下来的时候，一排排路灯安静的亮，一阵阵夜风缓缓的吹，树叶也仿佛睡着了似的，发出低低的轻吟，热闹喧嚣了一天的校园变得那样沉静，卧在一天淡淡的星光和暖暖的灯光里。我喜欢那份难得的安静，喜欢听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喜欢看着自己的影子在石子路上变长又变短，然后片影纷飞，一片模糊，在黑夜与灯光的交界处的灰白里。很想遇到一个同样独自散步的人，把那一段长长的故事讲给他听，却总是遇不到，却总是一个空落落的走了过来，又走了过去，一个个夜晚，在季节疯狂卷过的漩涡里走下去，走下去……
　　我也常一个人到海边去走走，特别喜欢退潮后的沙滩，汩汩的一条条细细的水流闪着细碎的粼粼的阳光，白鹭儿一群群飞过来，落到那些巨大的礁石上，望着远远的退去的海。海边的沙滩上长满了一种紫茎的藤树，一大片一大片，开了整整一个春天的米黄的小花儿，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那么面对着海，空落落的开着，开了一个模糊的春天。那些小岛似的大礁石上，长满了一种黄绿的细藤草，一层一层据在莫名其妙的灌木棵子上，藤子很细很细，却结满了极肥大的豆荚子，在海风里摇坠着，慢慢变黄，被海风吹裂开了，豆子就落到海水里，两片空荚壳就凌凌飞着，仿佛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我经常在那些开着米黄色小花的藤子边坐着看海，或爬到大礁石上，看远远的几个模糊的小岛，想着那里或许正发生着同我记忆里一样的故事，在一个被大片的绿色树木环抱的小村子里，一群小孩子，正天真快乐的成长……只是花开花落，只留下一片空白；潮来潮去，只一片干枯的海。
　　我的周围总是很热闹很热闹，同学们都有着自己的天地，轰轰烈烈的上网，玩游戏，喝酒尅歌，谈恋爱，或者背了球拍，到体育馆去疯狂一个下午。校园里也很热闹，每天晚上都有晚会或者其他热闹的活动，大群的人挤着看着，大声地鼓掌说笑着，台上的人欢快的唱着跳着，灯光闪烁缤纷，人声嘈杂鼎沸。而我却总是很难发现其中真正的生活，或许根本就我错了，这就是生活，大学的生活。
　　我总是想用新的东西把自己掩埋起来，使自己不再去想，不再去回忆，不再去寻找一个人说说自己的故事。可是我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我借了大堆的书，有哲学，有小说，有诗歌，有散文，我尽力把自己沉浸在这些书里，可是当心静下来的时候，当我独自一个人走在石子路上的时候，那些过去的一切，都更加明确的卷到心海里，借着自己的心跳，讲给自己听……
　　曾经能够听我故事的人都一个个离我而去了，我仿佛也长大了，只是谁又会知道，这长大的背后是什么。春天还回来，来了花儿就会开，只是那时不再来，可那时是春天，那时花正开。一年又一年，你来，他去，带走了一切，带不走曾经的故事。
　　有时候，还会想起，和伊然的承诺，而她，在北方，遥远的北方。晚上的时候，我很多次都想慢慢讲给她听，可是，我害怕，当我再给她讲起的时候，时隔三年，这个故事，还是没有结局，我怕她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会是它的结局。所以，我一直不敢提起，可她给我的感觉还是像三年前那样，就像母亲，还是会喊我傻孩子，所以，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温暖，我知道，在一个离家千里陌生的地方，这会是多么的珍贵。
　　经过了一年多的寻找，我渐渐明白，也突然发现，我要找的那个能听我故事的人，就是我自己，也只能是我自己，我要把这个故事讲给自己听，每个夜晚，每个阳光灿烂的正午，静静的讲给自己听，天涯各路，没有人再会去回顾，只有自己听，也只有自己懂。

作者有话说

　　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意外之外，谁会给谁一点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