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易水潇潇

6、第 6 章

　　秦若槐
　　难得会有几天都不用工作的时候，完全停下来，没想到身体已经透支到这种地步，算了，无所谓，活得久又有什么意思呢？
　　梦里面，八岁的韵儿，开开心心叫我一声“哥哥”，十岁的时候弹琴没耐心，总是想我带她出去玩，十二岁，弹《土耳其进行曲》，弹完总会笑着问我：“哥哥，我弹得好不好？”十四岁，我考上大学要走，她足足哭了一天，谁哄都不行，十六岁，我一回家就拖着我听她拉大提琴，她拉琴的样子很高贵，想到她长大了，我不自觉地笑出来，十八岁，她从书桌前回过头来，甜甜地说：“哥，你回来了！”
　　充斥着她的梦境，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所以在睁开眼时，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静静坐在我的病床前，凑过来说：“哥，你醒了？”
　　“你来了？”我清醒了一下，“韵儿，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看看你，在你楼下碰到胡大哥，他说你病了，带我来了这。”
　　“别胡闹，快回家，阿姨会担心的。”
　　“我和妈妈说了暑假不回去了，在外面玩玩打打工什么的，就算要走我也得看到你好了才能走啊！”她说得理直气壮。
　　“我还有三天就出院了，没事，你别闹了，听话！”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看到你好好地出了院我就走，可以了吧？”她摆出一副可怜样。
　　是不是人身体不好的时候意志力也会下降？看她这个样子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坚持下去，只好不做声。
　　“谢谢哥！”她不失时机顺杆上爬，露出大大的笑脸。
　　“若槐！”恰在此时杜茗雨推门进来，见到韵儿，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韵儿，这个是我同事杜茗雨，嗯，茗雨，我妹妹凌韵儿。”我只好介绍一下。
　　“杜姐姐，你好！”
　　杜茗雨对她点了点头，转头对我说：“我下班后去粥铺买了点皮蛋粥，你吃一点吧。”
　　“你放下吧，我一会儿吃。”我对她仍旧没热情，尽管自从我生病以后她天天都会来。
　　“哥，把你家借我住两天可以吗？我不想住酒店。”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钥匙在挂着的大衣兜里，地址我写给你，家里不太干净……”
　　“我会收拾好的！”她飞过去拿了钥匙，有飞过来拿了地址，“我先去把我的东西放下，然后做点吃的来看你，哥，你想吃什么？”
　　“粥就好，医生不让吃别的。”
　　“保证完成任务！”她做了个鬼脸，“杜姐姐，那我先走了，过一会儿再来。”说着闪身就出去了。
　　我又不自觉地笑起来，我从来就对这丫头缺乏招架之力。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有个妹妹？”杜茗雨看着我问。
　　“平时说不到这些事情。”
　　“你们不同姓，是怎么样的亲属关系？”
　　“她是我养父母的女儿，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我看到她脸沉了一下，又勉强笑了笑，“我还有事，回去了，粥你别忘了吃。”

　　凌韵儿
　　我的行李很简单，但因为背了琴出来，显得特别不方便，我把它们从行李寄存的地方取出来，带着一种豪迈的心情进驻到哥的房子里。房子确实不太干净，不过以后再收拾吧，我看了看厨房，打算好要买什么，就冲到楼下超市去采购。
　　说真的哥这儿是什么都没有，连油盐酱醋都不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生活的，我一定要改变！拎着两大购物袋东西，回到房子里一一放好，开始做锅煮粥，从小我就对做饭有着特殊的爱好，即使煮粥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有技巧在里面，哥以前就最喜欢吃我煮的东西！
　　煮好了装在保温桶里，下楼打车去医院。我不是瞎子，我看到了哥那里已经有一份粥，很奇怪遇到杜茗雨的时候我并没有意外，哥哥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人追呢？即使他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女朋友也不奇怪，但看他对她的态度，也不过只是同事而已。我没有那么多非分之想，他是我哥哥，我关心他照顾他都是应该的，没有过分的地方。
　　现在应该想想怎么才能一直留下来，最好是找份工作，这样哥就没有理由赶我走了。
　　“哥，吃饭啦！”我探头进去，他正在看书。
　　“嗯，柜子里有碗，”他放下书，“放肉松了吗？”
　　“放啦放啦，知道你爱吃，多煮了一会儿，很糯，快吃吧！”我拿了碗把粥倒出来，端给他，发现他的输液器已经拔掉了，“输完液了？”
　　“嗯，这几天手都块扎成筛子了！”他笑笑，接过碗。
　　我把勺递给他，说：“让我看看筛子。”说着就把他接勺子的手拉过来，他的手指冰凉，皮肤接触我竟然心跳了，“果然很可怜！”我掩饰着对他笑笑。
　　“没事。”他抽出手，拿了勺子吃粥。
　　高二的时候，他回到家，我正准备期末考试，不知怎么回事就发烧了，爸爸妈妈都很忙，他陪我去输液，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但是很凉，他就用手轻握我的手和手臂直到输完。那个时候我想，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人比哥哥更好了！
　　“好吃吗？”我问他。
　　“好吃，手艺又有进步啊！”
　　“那是，我们班有次找了个公寓自己做饭聚餐，我把他们都震住了！”
　　“韵儿，你自己吃饭了吗？”
　　“哦，我忘记了，呵呵，反正我也不饿。”我是真的没记着这件事。
　　“我留一点给你吧。”
　　“不用不用，本来就只做了一人份，再说你在生病，不能饿肚子！我一会儿要是饿了，自己出去找点吃的。”
　　他想了想，说：“你把那份粥吃了吧。”他指着桌上杜茗雨拿来的粥。
　　“哦。”我打开那个保温桶，试了试温度，还不凉，就倒出来吃，味道还不错，虽然是外面做的，但也肯定是很好的粥铺。问题是这份粥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难道哥一直没吃东西等着我来吗？他病的是胃啊！
　　“好吃吗？”他问我。
　　“还行，没有我做的好吃。”
　　他笑了起来，说：“那好，以后都由你做给我吃！”
　　这样多好！
　　直到哥睡着我才离开，他沉睡的样子有点严肃，但须臾又会微笑，我很有一种伏下身去吻他的冲动，但最后还是笑笑走开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